艾米今天在全手语公司上的这一班,难得一切风平浪静。帮助完一名少年和他的指导教师讨论家庭作业后,艾米准备接听下一个电话。这时,凯西敲敲门,探进头来。

“4号线上有你的电话。”她说。

“谁会打到这儿找我?”艾米问道。

“不是办公室电话,是转接电话。有人指名要112号译员服务。”凯西解释道。

“好的。”艾米答道,看见电话机上的指示灯在闪烁。

“你开始有一定知名度了,太好了!”凯西说。

“这可难说。”艾米答道。

“听着,通常情况下,一名新译员要达到被客户‘指名服务’的程度需要数年时间。一般来说,这种服务都是针对某一专项领域,比如一名失聪的西班牙客户要和一名听力正常的英语客户通话,这种情况下他们就需要一名译员既明白西班牙手语和美国手语的区别,又能够在手语与语音之间相互转换。有些译员专门为科学家或是学者就某一特定学科进行传译——只要谈话内容涉及很多行业用语或有很多专业术语,那就该他们出场了。翻译他们使用的专业术语需要译员能够掌握一些特定的语言手势。不过,说不定这个客户是你的粉丝呢。”凯西最后一句话明显带有调侃的意味了。

凯西说的有理。但艾米仍是个新手,并且她也没有任何特定领域的专业知识——除了有几个她在做现场翻译时结识的客户,有时为了保持联系,打电话时会直接找她服务。客户喜欢找熟悉的译员,艾米也喜欢接到这样的电话,毕竟都是熟人,工作中有时能够看到友善的面孔大家都很开心。

她按下电话系统上的4号线,对着麦克风说:“全手语视频电话传译,我是112号译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我被骗了!”耳麦里传来一阵吼声。艾米皱了皱眉,调小了耳麦音量。

“对不起!请您不要大声喊,我戴着耳机呢。还有,抱歉——您想和谁通话?”艾米问。

“我不知道。你转的电话!你来告诉我!”电话那头的女人答道,说话声音还是很大。“你们这些人就会欺诈我们做小本生意的!把裙子还给我!”

艾米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女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没有在您那里买裙子啊。”

“不是你。前几天有人通过你翻译在我这订了几条裙子。”

艾米传译过不少通过电话订购目录商品的情况,她隐约记得是有人订过裙子。“请问您是哪位?”她问道。

“我叫黛安·斯缪顿,是夏洛特市迈克尔婚礼用品店的店主。上周你帮我在电话中处理过一个订单,订购十条裙子送到田纳西州的一个地址。”

艾米又回想了一下。“是五条白色的和五条象牙色的吗?”她问道,心中暗想难道自己翻译错了订单内容。

“没错!把裙子退给我!”黛安大声说道。

“退给您,女士?”艾米有些疑惑,她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是顾客而是商家主动要求退货。

“他用的信用卡是偷来的。”黛安继续说,“我按照你告诉我的地址发货,但那个地址不是真的地址。”

“您说‘不是真的地址’是什么意思?”艾米问道。

“这个地址是那种私人邮箱地址,提供地址的邮箱租赁公司可以提供打印、邮箱、收发等一体服务。但这种租用的邮箱地址往往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家庭地址或私营公司地址。”黛安解释道。

艾米知道这种邮箱地址,事实上,她自己也有一个。杰夫在世时租用了一个,以便他们长时间出门在外时邮件不会塞满住所的邮箱,那样的话,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家里长期无人。这是一种很好的安全措施。她可从来没想过有人还会在意寄送的地址是租用的邮箱地址还是真实的家庭地址。

“我知道了,那个地址是个租用的邮箱地址。可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艾米说道。

“这个租用邮箱地址会自动转发包裹到另一个地址,在非洲!”黛安又忍不住喊了起来。“我的裙子正被寄往地球的另一头,而我手里却只有一张伪造的信用卡。我必须知道那些骗子到底是谁。”她义正辞严地要求。

艾米的脑袋大了,她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我很抱歉,女士。我不知道打电话人的地址。他是使用网络电话拨进来的,拨电话的人可能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我不敢相信他使用这种卑劣手段对待您,您肯定是这种情况吗?”艾米问道。

“当然肯定。”电话中可以明显听出怒意,“我刚和邮箱租赁公司通过电话,他们告诉了我自动转发的下一个地址,在乌干达!我寄出的裙子送达的第二天就被送往乌干达了!”

“您可以追踪货物吗?比如说与承运方联系?”艾米建议道。

“他们用的不是FedEx或UPS,”黛安哀叹道,“他们使用的是普通邮件,虽然运输时间长,但别人完全无法追踪。只要包裹寄出,特别是离开了美国,就不可能找回了。”电话里能听到她的抽泣声,她止住哭声继续说,“我们做的是小生意,损失十件裙子几个月就白干了。尤其现在是淡季,我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艾米绞尽脑汁想找一个解决办法,但无能为力。

“你们能追踪打电话的人的位置吗?”黛安最后问道。

“不能。”艾米告诉她,艾米上岗培训时就了解了相关技术。“打电话的人使用的是网络电话,不像普通电话一样有号可查。所以他可能在隔壁,也可能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我不敢相信这些骗子可以无所顾忌地拨打国际电话。”黛安恨恨地说。

“只要他们给美国公民打电话,我们就必须转接。”艾米解释说,“即便我们可以定位网络电话使用者的位置,其实我也不确定这在技术上是否可行,但我也不能那么干,因为联邦电信委员会明令禁止。根据相关法令,我们不能披露通话者的任何信息。”

“就算他们犯了法也不行吗?”黛安质问道,“我只不过损失了几条裙子,但是某个地方有一个合法的信用卡持有人正在努力追查谁偷了他的信用卡号,用的什么手段,这也不行吗?”

艾米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回答时都有些吞吞吐吐,“是的,女士。法律没有规定例外情况。即便技术上可以做到,我们也不能插手。”

“我真不敢相信。”黛安不哭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必须有人采取措施才行。你们怎么能坐在那里帮助坏人犯罪呢?你们是同犯!”她质问道。

“女士,我们没有违法。”艾米回答,“我们只是帮助人们通过电话互相沟通。您想和我的主管通话吗?她比我经验丰富,肯定能比我更好地解答您的问题。”

艾米回头正要伸手去开通向走廊的门,这时她听见黛安又开始说话。

“好吧,你刚刚告诉我不能和欺诈我的人通话,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希望你记住今天发生的事!”她恶狠狠地说。

艾米眼睛瞪大了,黛安是在威胁她吗?

“我只好通过涨价来弥补我的损失了。”黛安说道,“那些努力工作,诚实做人的年轻姑娘们和她们的家人需要花更多的钱才能买到婚纱了,而这都是因为你帮助罪犯携赃潜逃。”

“斯缪顿女士,对您的损失我很抱歉,但我实在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艾米正要往下说,黛安打断了她。

“算了,省省吧!你们从来都没有错,对不对?错的总是别人,社会、教育、政府!总在互相推卸责任!好吧,现在因为112号译员帮助某个非洲恶棍欺诈了诚信经营的商家,某个年轻新娘就穿不起她一直想要的婚纱了,你满意了吧?我希望他们哪天偷了你的信用卡——也让你尝尝那是什么滋味。”黛安说完了。

艾米正要回答,却听见耳机里的忙音——黛安挂断了她的电话。

艾米摘掉耳麦。她现在想起打电话的人是谁了,是那个黑人。因为听不见他说话,所以无法通过口音判断他是哪里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的手语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难道他真的住在非洲?以后再碰到类似情况她又该怎么处理呢?

她离开电话终端工作台,走到走廊。她轻轻敲了敲凯西的工作间房门,然后倚着墙等她打完电话。过了几分钟,房门开了。

“嗨,怎么了?你没事吧?”凯西问道。

“我刚接了个电话。”艾米说,“对方经营一家婚礼用品店。大概一两个星期前我转接给她的电话是欺诈电话,有人用偷来的信用卡订购了商品。”

“哦,是吗。”凯西答道,“那种事我也遇到过几回。这不算最坏的,当你通话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是个骗局那才叫糟糕呢。”

“你也知道这事?”艾米问,半信半疑。

“当然。这份工作做久了你自然就会识别。故事总在重演,同样的骗子使用不同的手法,或者不同地方的骗子,比如在德克萨斯州或乔治亚州,还真的带有口音。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

“我们采取什么措施了吗?”艾米问道。

凯西耸耸肩,“据我所知,什么措施都没采取。”

“为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凯西反问道,“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干预通话。这和你在家不断收到垃圾邮件一样,你也没见邮局采取任何措施呀。”

“这不代表他们这么做就是对的。”艾米大声说道,“有人在利用视频电话传译服务来进行欺诈活动,我们必须做些什么去阻止他们!”

“等一下,别激动。”凯西举起一只手示意道,“你还是新手。这种事司空见惯,就像我爷爷常说,‘事不变——唯做事者在变’。他说的一点没错,有人类以来就存在骗局了。”

“可他们是在利用为失聪群体提供的服务。”艾米说。

“听着,”凯西说,“也许因为你丈夫是失聪人,你有点太敏感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艾米明显被这句话刺激到了。

“这只是工作,不要掺杂过多个人感情。”凯西补充道,“否则会让你发疯的。”

“他们在利用失聪群体。”艾米重复道,“他们发现了可以利用的东西,然后他们用来骗走别人的东西,受害者还蒙在鼓里。我们必须警告他们!”

“喂!!不可以,亲爱的!”凯西有些恼了,“你不能那么做。我们能做的只是转接电话。”凯西告诫她。

艾米转身走开,不想再说下去了。她现在能理解黛安为什么失望了。如果和你谈话的人根本不想提供帮助,甚至对你认为重要的事根本不在意,确实让人生气。黛安在意她的婚纱店,而艾米在意的是她丈夫留下的东西。如果有人企图利用杰夫去犯罪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好好教训那些人,绝不能让坏人得逞。是啊,如果换做是杰夫,他会怎么做呢?

但问题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杰夫,她是艾米,她也没有失聪。如果她披露视频传译通话的内容,她会被解雇,还会被她想帮助的失聪群体所排斥。她怎么做才能改变现状呢?

一定有办法可以给失聪群体以警示。联邦通信委员会的规定中一定有针对这种问题的条款。她要认真找找看,理解一下条款到底是怎么说的,然后找出一种方法来阻止这种损害失聪群体名誉的通话行为。

布朗医生让她找到一个目标。现在目标送上门来了。

西尔斯把车停到一座漂亮的都铎式住宅前面。房子旁边还有两辆乔治镇的警车,院子里绕着几棵百年老橡树拉起了警戒线。他刚下车,就看见大卫·达马托警官向他招手,为他引见本宅的主人。

“探长!在这儿呢。这是克里斯·艾利斯和萨丽·艾利斯。”

西尔斯伸出手,“幸会。很遗憾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与你们见面。”

萨丽·艾利斯边哭边用纸巾擦眼泪,克里斯则是一副看上去非常生气的样子,是真的怒了,像是要准备揪下谁的脑袋。西尔斯一眼就看出克里斯跟他一样是个七情上脸的人。

这种喜怒溢于言表的家伙他从不担心。一个人大发雷霆,气得跳脚,说明只有这样他才能发泄自己的挫败感,不过也可能表明他智商有限,但至少他这种人探长一眼就能看穿。那种不露声色的家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可能永远不能确定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克里斯看上去像是准备用机枪扫平整个小区,西尔斯决意先让他冷静一下,于是把达马托叫到一边。

“请给我们一分钟,我们马上就回来。”他对克里斯和萨丽说着把警官拉走了。他们走进客厅,西尔斯四下打量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记得你说是入室盗窃。”

这里每样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房子干干净净,看不出被盗的迹象。

“是的,是入室盗窃,但不在这儿。在这后边他们有一个独立套间。”达马托说道。他示意克里斯和萨丽过来。“我们能去后边看看吗?”他问。

“这边请。”克里斯轻声说。

他带着西尔斯和达马托穿过房间出了后门,再穿过一个有顶棚的院子,一栋独立车库改造成的住宅呈现在他们眼前。克里斯重重地敲了敲门,西尔斯皱起了眉。

“租出去了?”他问。

“不是。”克里斯肯定地答道,这时门慢慢开了。

一位老人站在他们面前。他大概刚过七十岁,身材匀称,不很健壮,但一看就是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花白的头发又短又稀。他身上穿着件系扣子的蓝色衬衣和一条卡其色裤子,全身上下连一个褶都没有。克里斯和萨丽轻手轻脚地走近老人,从他们几乎毕恭毕敬的态度看得出来,他们对老人非常关心。

克里斯上前搀扶着老人,小心地防止门碰到他。萨丽从西尔斯和达马托中间闪过,她的脸不再因为哭泣而涨红,但仍然显得很难过。

“爸爸,我是萨丽。这两位先生想要看看您的房间,可以吗?”

她父亲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西尔斯听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萨丽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屋子很小,只比一间工作室稍大些。最大的一个房间也只有一张双人沙发、一把椅子和一张咖啡桌。沿墙一侧有一个高高的玻璃架子,上面摆满萨丽各个年龄段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她在婚礼上的照片。有一张照片里,萨丽旁边站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西尔斯向对面墙看过去,墙上挂满了军队照片和几枚勋章,还有一幅相框,里面是一名年轻军人和里根总统的合影。西尔斯仔细看着这些照片。

“没错,那是我父亲。”萨丽猜出了他的心思,“我父亲很长时间身体一直不好,自从他被诊断出患有帕金森症后就和我们住在一起。”

西尔斯点了点头。这里虽然比前面的正房面积小一些,但几乎同样干净整洁。

“那么,发现什么被盗了?”西尔斯问。

“两件东西。”萨丽回答,“一把佩剑和我父亲的一件装饰品。”

西尔斯环顾四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并没有几件装饰品。

“你是说一把佩剑吗?”他问道。

“叫做马穆鲁克佩剑。”克里斯插话说,“那是一把……”

“海军陆战队佩剑。”西尔斯替他答道,“它被偷了吗?那柄剑原来放在什么地方?”

“这里。”萨丽已经转到他身后了,她指着一面木盾,上面有用来固定佩剑的搭扣。前面的铭牌刻着“弗兰克·斯图拉顿上校”的字样。

“还有其它东西被偷了吗?”西尔斯在记事本上一边记一边问道。

“你不是说有一个宗教艺术品也丢了吗?”达马托问。

“不是,我说的是一枚海军十字勋章。”萨丽回答道。

西尔斯迅速转回头,吓了萨丽一跳。她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军队奖章盒。西尔斯注意到沙发对面挂照片和勋章的墙上有一处空白,大小正好和这个盒子相符,空白处一枚旧铜钉孤零零地突出墙面。

西尔斯眯起眼仔细检查这个奖章盒,他大声念出了盒子表面记载的嘉奖内容。

“表彰弗兰克·斯图拉顿上尉,因其在海军陆战队二师八团一营的突出英雄主义表现,1983年10月23日……”念着念着,西尔斯的喉咙哽住了,下面的内容没有念出来。他的脸变得没有血色,达马托不解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麦克?”他问。

“他在贝鲁特服过役?”他用嘶哑的嗓音轻声问道。

“是的。”萨丽平静地答道。

西尔斯继续看下去。那年在黎巴嫩贝鲁特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营地被炸,当时弗兰克·斯图拉顿上尉救出了三名被敌人狙击手压制却仍然在废墟中试图挖出幸存者的海军救护兵。他救出海军救护兵后,绕过已是一片废墟的营地,最终击毙了敌人狙击手,随后又投身到救援工作中。

爆炸发生数天后现场清理恢复工作结束,海军医护部门推荐他获得海军二等荣誉勋章。在那场袭击中共有241名美国现役军人牺牲。

“除了佩剑和十字勋章,没有其它东西被偷吗?”西尔斯问。

“没有。”

“没有强行进入的迹象?会不会是家里的小孩?也许他们想看看爷爷的宝贝?”

“我们没有孩子。”萨丽答道,“也没人来这里。爸爸几乎没有客人,其实你们也看得出来,这里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如果有人来访,他会到前面的房间接待。这里是他起居的地方,他在这里可以舒适地生活,不被打扰。况且我们就住在前边,有什么情况也方便照应。”

西尔斯朝四下看了看,对面角落里有个小厨房,厨房后面有一段很短的走廊,尽头就是卫生间。在他左手边是一个小单间,面积虽小但看上去很舒适。一个退役老兵需要的也就是这些了,更何况他和家人住得又那么近。

西尔斯皱起了眉头。这根本说不通。这间住所看上去没有任何值得偷窃的东西。一台老式唱片机和几张歌手弗兰克·辛纳屈的老唱片,旁边放着一台旧电视,比西尔斯自己的电视还要老,而他那台电视已经算得上是古董了。

“你们有请家政服务人员吗?”西尔斯问。

“有一名保洁女工隔一星期会来一次。”萨丽解释道。

“她可靠吗?”

“我们请她已经有很多年了,以前从未出过问题。我们的现金和珠宝就放在屋里,还有电子产品和昂贵的玩意儿,从来没人动过。我们度假时她也帮我们照看房屋,没有出过任何问题,一次也没有。”

西尔斯被难住了。说实话,这个房间里有价值的物品其实只是对于上校和他的家人来说是珍贵的。在剩余军品商店或数十家网站上都可以轻易买到佩剑和军队勋章。为什么有人会偷走老人的纪念品?窃贼又是如何知道这里会有这些东西呢?

“实际上是保洁女工发现东西丢了。”克里斯又开口了,“她打扫房屋时也会打扫父亲的房间,是她注意到佩剑和勋章没有了。”

“不是他告诉你们的吗?那时他不住在这儿?”达马托指了指弗兰克问道。

“他是住在这儿,但我父亲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了。”萨丽答道。

西尔斯注意到弗兰克·斯图拉顿老人自从在门口萨丽征求他同意进入房间时发出一声外,就一直保持沉默。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谁也不看,一直凝视着远处。

“我已经向艾利斯先生和太太做过解释了,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达马托说,“如果没有外人进入过这个房间,我们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我们肯定可以做些什么。”西尔斯的反驳出乎达马托的意料,“我要亲自调查这个案子。我会查一下当铺和剩余军品交易市场,说不定在易趣网站上能有所发现。我还要四处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哪些贼对军品感兴趣。”

“谢谢你,探长。”萨丽说。

达马托和艾利斯夫妇走到房间前门时发现西尔斯并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见西尔斯正不慌不忙走到弗兰克·斯图拉顿老人坐的地方。达马托眯起眼睛看着他,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西尔斯,每个动作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唯恐出半点差错。

西尔斯单膝跪在上校的椅子旁,身体靠近老人。达马托听不太清西尔斯在和老人说什么。

“我会找回您的勋章的。”西尔斯轻轻地说,“我发誓。”

然后他站了起来,向克里斯和萨丽告别并答应他们保持联系,随即快步走出房间。达马托在他后面叫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西尔斯头也不回地答道:“我要找到那个混蛋。”

艾米坐在法庭中间的一排。红木装饰的墙壁和大理石地面就像她每周必看的电视剧《法律与秩序:特殊受害者》中的场景一般。她几乎有点期望可以看见扮演奥利维亚·班森探长的女演员玛莉丝卡·哈吉塔阔步走进法庭。

艾米很欣赏哈吉塔扮演的角色,强势但不失女性风格。该温柔的时候温柔,但当情况需要时也有能力怒对嫌犯或在街头制服歹徒。她羡慕那种自信。

法官席前面的座位坐满了穿戴整齐的检察官和其他工作人员。在她右边的一名法警看了看表,注视着旁听席上越来越多的人。这时,有人走到艾米身旁。

“您是……艾米女士?在视频电话传译服务公司工作?”

艾米认出是丹·班度切克,站起身说,“是的。”她热情地与他握手,“很高兴又见到您了。”

“看到您在这我真有些吃惊。”班度切克说道。

“哦,我只是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艾米吞吞吐吐地说,突然感到不自在起来。

“我相信肯辛顿先生会感到欣慰的。”班度切克说道。

艾米沉默了一会儿,“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我还想不出来。”班度切克回答,“这只是例行公事,我想不出有任何迫切理由需要留着那只畜生。”

“全体起立!”法警宣布。

班度切克走到法庭前排,打开通往起诉人及辩护人席的半扇门走了进去,找位子坐下。

“下面由尊敬的查尔斯·H·布里奇斯法官审理。”法警宣布。

“大家请坐。”布里奇斯法官说道,“今天有什么案子?”

他的助手站起身。

“法官阁下,您需要决定如何处置一条属于哈罗德·J·肯辛顿的狗,两天前肯辛顿先生因它的攻击致死。”

“知道了。”法官边说边仔细阅读助手递给他的卷宗。

“法官阁下,公诉人认为,为公众安全起见,这条狗必须处死。”

“知道了。”布里奇斯法官又说了一次,“有警方报告吗?”

“有,阁下。”助手回答。

“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官来了吗?”

麦克·西尔斯正和许多警官一起呆在旁边房间里等待各自负责案件的庭审,听见后迈步走出来答道,“来了,法官阁下。”

“早上好,麦克。你有什么要当庭说的吗?”布里奇斯法官问道。

“早上好。没有,阁下。我相信在提交的报告中都已经陈述清楚了。”

“看上去的确如此。有人还有疑问吗?”

地方检察官发言了,“法官阁下,我们认为肯辛顿先生死亡的悲惨事实足以证明处死这条狗的必要性。对这种严重社区安全的动物,我们找不出任何留下它的理由。”

“公诉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布里奇斯法官问。

艾米有些惊讶,这和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不太一样。法庭上各方的关系很密切,每个人都循规蹈矩并且对所有主要观点看法基本一致。她奇怪,电视剧怎么能够把每天的例行公事演绎得那么富有戏剧性呢?

“法官阁下,我们怀疑这件事情只是某种意外。”公设辩护人发言,“也许是由被害人自己引起的。”

艾米从座位上跳起,急匆匆走到前排丹的身后。

“不是这样的,他没有。”她凑近丹的耳边告诉他,但声音大得其他人也能听见。“他没有招惹那条狗。”

班度切克转身谨慎地示意她保持安静,又侧过身和地方检察官耳语了几句。

“法官阁下,我认为有充分证据表明被害人对这条狗关心备至。它得到精心喂养、照料,定期接受宠物美容师护理。没有其它相反的情况说明。”地方检察官反驳道。

麦克·西尔斯这才注意到艾米,对她会来参加这么一个结果明确的庭审感到惊讶。

“那么袭击时没有目击者在场了?”布里奇斯法官问道。

西尔斯看了看艾米,班度切克也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他们两人都没有直接表明艾米或许知道些什么,而是选择保持沉默。

“需要我重复一遍问题吗?”布里奇斯法官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动作。

“不用,阁下。没有目击者。”西尔斯回答道。接着班度切克起立向法官陈述意见。

“法官阁下,我和被害人共事了很长时间,对案件中的这条狗也很熟悉。我对于本案的悲剧事实毫无异议。但我必须告诉您,哈罗德·肯辛顿对这条狗的爱护是有目共睹的。”

艾米在前排的座位上点点头。

“我明白了。我没有理由怀疑你陈述的真实性,我相信大家会赞同在缺少目击证人的情形下,你的证词是在座诸位中与案件最相关的陈述。”

班度切克坐回自己的位子。

“如果你如此肯定这条狗的秉性,”布里奇斯法官继续说道,“我没有理由需要匆忙作出判决并对这条狗立即处决了。”

班度切克满脸困惑,“我并没有想暗示法官阁下什么……”

布里奇斯法官举手打断他。

“请等我说完。这条狗被关了起来,不会再造成伤害。我倾向于暂且还把它关在那里,直到肯辛顿先生的家人有机会发表他们的看法。他们也许想领回这条狗,把它带到别的地方。如果是这样,它就不再会给社区带来威胁,本地纳税人也就不需要负担任何费用了。”法官结束了发言。

“可是它很危险!”艾米不禁大声说了出来。

“年轻女士!这是你第二次扰乱法庭了。”布里奇斯法官斥责道,“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记录在案,站出来说,让大家都能听见!”

艾米坐在原地,脸和脖子变得通红。

“你还想说什么吗?”布里奇斯法官继续问道,“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

西尔斯同情地看着艾米,但没有做声。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去招惹一名发怒的法官,特别是事关办案程序的事情。法官在这方面无一例外都是固执己见者。丹·班度切克再次站了起来。

“法官阁下,这名年轻女士和我一样熟悉哈罗德·肯辛顿。肯辛顿先生无疑是一个好人,团队领袖,对于所有认识他的人来说都是一位难得的挚友。我相信这位女士只不过是在表达我们都怀有的悲痛之情。”

布里奇斯法官的脸色和语气都和缓下来,“好吧,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请你不要再干扰法庭了。”法官说道。艾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现在,就像我刚刚说过的,我倾向于搁置判决,等到被害人的直系亲属有机会表达观点。在此之前,这条狗将会继续在阿灵顿动物收容所隔离。”

布里奇斯法官敲下了木槌,结束了本次庭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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