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杭嘉澍说。

老侯心道果然如此,谁出马都劝不动少爷。

他正在想要不要毛遂自个荐,陪妹妹玩可比开会好玩多了。

结果杭嘉澍转身对门口站着的穗杏说:“穗穗,看好这个睡觉的哥哥,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别让这哥哥被人贩子拐走了。”

“……”

“……”

这一通反向操作不禁让人直呼内行。

老逻辑鬼才了。

“啧。”

沙发上的人掀开书坐了起来。

头发睡得有点点乱,后脑勺的那缕短发翘了起来,男人弓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低着头醒觉,双腿随意而散漫的分开屈着,黑色裤管往上挪了几分,露出削瘦的腓骨外踝。

几秒后,男人终于抬起头,眼神不满的扫过这几个打扰他睡觉的人。

下午的阳光带点柔焦效果,顺着窗沿落进来,压抑了男人冷白的肤色。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半抬不抬的耷拉着,睫毛像蒲扇似的将眼尾上扬拉长,棕色瞳眸里透着冷淡,五官轮廓清晰分明,好看,却又冷漠。

穗杏在心里默默比较他和杭嘉澍谁好看。

杭嘉澍那张老脸毕竟看了这么多年,再好看吸引力也不如眼前这张新鲜的了。

杭嘉澍见人终于醒了,得意的勾起唇,“醒了?这我妹穗杏。穗穗,叫哥哥。”

穗杏听话:“哥哥。”

她声音特别奶,清甜又脆生,哥哥俩字叫得人骨头酥。

杭嘉澍听了好多年,免疫了,老侯经过刚刚的历练,已经学会了只在心里呀吼激动,表面稳如老狗。

只有沈司岚是第一次听她叫。

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站着的小孩。

像商场橱窗里摆着的童装模特,糯米似的圆脸,眼珠却又诨黑澄澈,直勾勾的看着他,发现他看过来后,又赶紧眨眨眼,躲到了杭嘉澍身后。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跟杭嘉澍像。

之前还以为是个女版的杭嘉澍。

原来不是狐狸,而是只博美狗。

他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算是应了。

走廊的灯光并不明朗,压抑了男人冷白的肤色。

他用那双桃花眼觑着她,睫毛像蒲扇似的将眼尾上扬拉长,黑眸里却又溢着冷淡。

托付完毕,杭嘉澍冲老侯招手,“走,去开会。”

他先走了出去,老侯却没跟着。

老侯凑到穗杏身边,弯着腰对她说:“你要不要跟你哥说,说只想让侯彬哥哥带你玩。”

穗杏下意识看了眼还坐在沙发上醒觉的男人。

老侯也看过去,指着男人又说:“这个沈司岚脾气很臭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男人听到了,也没否认,浑不在意。

穗杏慢吞吞收回目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怎么?不喜欢我吗?”老侯语气顿时沮丧起来。

杭嘉澍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侯彬你问我妹什么,你找死吗?”

老侯表情瞬间发白,“杭总,您没走呢?”

杭嘉澍:“嗯呐,这不等你吗?”

最后老侯还是被拖走了。

气氛陷入死寂。

穗杏不知道说什么,男人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欲望,也不管她,起身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站起来,穗杏才发现他很高。

是她仰头才能看到他下巴的身高。

“刚刚为什么没答应侯彬?”

沈司岚刚醒,声音里还带着倦意,懒洋洋的拖长了语调问她。

穗杏的心脏突然停摆了一下。

“嗯?”他又催了声。

“我觉得你长得比侯彬哥哥学习好,可以教我写作业。”

“?”

沈司岚奇异的顿了下,眼里划过一丝荒诞。

“带作业来写了?”

穗杏赶紧说:“带了。”

说着竟然真的从书包里掏出了练习册。

高二数学,小题狂练。

沈司岚言简意赅:“哪道不会?”

穗杏张口就来:“都不会。”

沈司岚蓦地笑了。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藏着的冷意也消融了些。

刚刚是心脏停跳,这会儿又成了跳得太快。

她不是有心脏病吧。

穗杏结结巴巴的问:“你笑什么?”

他却答非所问,反问她:“你高二了,想过考哪个大学没有?”

她答:“清大。”

是她自己选的,也是爸爸妈妈都同意的,原因是跟哥哥一个学校,他们以后出差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司岚扬着眉梢看她,慢悠悠的说:“那确实是只能想想。”

毫不留余地的讽刺,以及毁灭性的打击。

真是白瞎了一张脸,却偏偏张了一张嘴,还不会说人话。

她深吸口气。

“先把课上好了,再来向别人请教问题吧。”这回不是讽刺,是建议。

她点点头:“好。”

沈司岚稍睁眼,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爽快。

“原来哥哥你只是长得看上去学习好,”穗杏语气乖巧,眼神里却充满了孩童般对眼前人天真的怜爱,“其实是个学渣,连高中数学题都不会做。”

“……”

沈司岚沉默两秒,冷呵,“什么都不会还让我教,想我累死?”

穗杏的眼神顿时更怜爱了,“原来哥哥你身体也不好,讲个题就会累死。”

是杭嘉澍的亲妹没错。

沈司岚搬了张凳子坐她旁边,“每道题我只讲一遍,认真听。”

男人平缓低沉的声音灌进右耳。

穗杏的数学老师是个说话塑料味儿很重的资深教师,搞得穗杏至今不知道sin和cos以及tan真正的读音。

让我们把这个昏子昏母同时通个昏。

“提取相同因式,分子分母通分。”

再一听沈司岚的。

环佩相鸣,泉水叮当,简直太好听了。

穗杏其实压根就没听他讲什么,这些题她都会,而且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她听不进去,把注意力放在了男人的侧脸上。

其实就是扫了眼,看到他鬓边的短发,和他白白软软,耳垂很薄的耳朵。

沈司岚发现她不专心,都没看她,沉声问:“看我就会写了?”

穗杏小声喃喃,“也许呢……”

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啊,为什么他这么小气。

听到她这被抓包还不服气的话,沈司岚侧过头,手撑在桌上扶着脸,闲闲说:“看吧。”

“啊?”

“多看会儿。”他还邀请她。

男人漂亮干净的眸子里,她呆滞的样子毫无掩藏之地。

她也不躲,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别的。

“看了这么久,”沈司岚突然出声,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着题目,“会写了吗?”

穗杏:“我……”

男人嘴角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像是在看笑话。

穗杏说不清自己心里此刻涌上的羞愤是怎么回事,她赌气般的,竟然真的认认真真将那一页的数学题都做完了。

对完答案,当然是全对。

穗杏仰着头看他,眼里的小得意藏都藏不住。

沈司岚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平静的得出结论,“看来我能去开辅导班。”

在肯定了自己的教学能力后,男人似乎心情比刚刚好了那么一点,起身又要躺回沙发。

“你不教我了吗?”

他回头看她,语气闲适,“没看够?要不要拍张照给你带回家慢慢看?以后考试的时候顺便拿出来拜拜?”

“你又不是菩萨。”她小声说。

男人面无表情道:“不是菩萨你刚不也盯着看?”

穗杏被戳穿,语气一下就慌了,忙着辩解:“我为什么要盯着你看。”

沈司岚并没有摆出她偷看的证据,而是好整以暇的问她:“还想看吗?”

她撇头,“不想。”

沈司岚不甚在意,瘫在沙发上,又用书盖着脸,将自己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就没得看了。”隔着书,男人的语气懒洋洋的。

穗杏有点生气。

长得好看,为什么不让人看。

看他几眼,他又不会死。

虽然不想承认她很不满男人用书挡脸的操作,可穗杏并不想就此妥协,她收回目光,不知道是想向谁证明,她,绝不是那种看脸的人。

杭嘉澍开完会回来,发现沈司岚还在睡,而他妹妹反倒成了那个看护人。

走过去想看看小东西在干什么,结果却看到桌上摆着作业,他面色顿时复杂起来,“你脑子坏了?突然写什么作业?”

“为大学打基础。”

“……”

杭嘉澍嗤笑,懒得再听她胡说八道。

他看了眼时间,六点多了都。

“走吧,先去食堂吃饭,再送你回家。”

反正走两步就到清大,比回家给她做饭舒服多了。

穗杏有些犹豫:“就我们吗?”

杭嘉澍:“怎么,一个伺候您的还不够?”

穗杏想了会儿,叫他:“哥哥。”

杭嘉澍叹气,“又怎么啦?”

“你是不是没朋友?”

“?”

“不然为什么,除了我都没人陪你吃饭?”

杭嘉澍气笑了,“我怕你个小东西跟一群陌生男人吃饭尴尬,你懂个屁。”

穗杏哦了声,显然不相信。

“沈司岚,”杭嘉澍喊沙发上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穗杏在心里默念这个字好几十遍。

“昂。”

沈司岚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懒洋洋的回应。

之后老侯说什么也要一起,强行加入了吃饭小队。

几个人在校园里走着,格外引人注意。

杭嘉澍和老侯有一搭没一搭的延续着下午的会议内容,穗杏扯着哥哥的衣服,眼珠子不老实的左右游移着到处看。

现在是下课时间,路上人很多。

四周的景象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热闹而充满了烟火味儿。

大学校园的氛围比高中轻松得多,不讲究争分夺秒,走在路上和好朋友闲聊,目的地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穗杏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

沈司岚走在他们后面,正低头玩手机。

视线完全没往前面看。

可穗杏却还是觉得,她今天的单马尾,好像没有扎得很漂亮。

她穿的小白鞋,似乎有点脏了。

她的走姿,好像不那么淑女。

她想这想那的,步伐自然也就慢了。

杭嘉澍一米八多的身高,硬生生被拖累成了树懒。

杭嘉澍脸色不爽,“没长骨头?能不能走快点?衣服都被你扯变形了。”

穗杏不讲道理,说他走太快不等他。

“我就差没跟王八肩并肩了,”杭嘉澍抽回了自己的衣服,“要扯扯侯彬的衣服去,让他拉着你这小王八走。”

穗杏:“不要。”

老侯眼神受伤的看着她。

穗杏:“我怕把侯彬哥哥的衣服扯坏。”

然后手又搭上杭嘉澍的衣服。

杭嘉澍:“……”

他想跟老侯抱怨两句,老侯却咬着指甲,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呜呜呜妹妹好体贴我哦。”

“……”傻逼。

侯彬指望不上,杭嘉澍指着沈司岚,“走得慢就去跟沈司岚一块儿走,大王八牵着小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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