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嘉和被兄弟的冰寒语气吓了一跳。

“魔王, 不是,兄弟,你冷静点, 还不到杀人放火那份上——”

薄妄:“谁说我要杀人犯火了?”

鹿嘉和:“……我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老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也很崩溃,只是还不至于像他兄弟这样, 反应特别激烈的,恨不得拎起菜刀把人给剁了喂狗。

鹿嘉和感叹道,这哥们是海王了点,花心了点,但当哥哥的职业素养还是管够的。

“那你能不能去一趟鼎学一中,咳,冒充下我妹的家长?”

“我现在抽不开身, 请假比较困难。”

国家队有一个新进来的弟弟,因为谈恋爱而成绩下滑,训练也不做了,翘班去看女朋友,被教练当场逮住。

现在整个体育场都是教练火山喷发的咆哮声。

谁敢撞枪口上啊。

鹿嘉和还试图卖惨一波, “兄弟,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我大姐她也在封闭训练, 她上次比赛,嗯,压力很大, 总不好叫她过去操心,如果这事让我爸知道了,就相当于我那后妈也知道了……”

薄妄:“我去。”

鹿嘉和:“我那后妈是个碎嘴的, 她要是知道了……呃?”

薄妄清晰重复,“我去。”

鹿嘉和弱弱地说,“那你,那你不去妖精打架了?”

薄妄面无表情,“我只想打你祖宗的屁股。”

鹿嘉和:“……下手轻点,毕竟是小孩子。”

鹿嘉和这个当哥哥的也在气头上,好不容易哄祖宗回去复读,又搞出早恋这档子事,他都能给活生生气疯了。

“不过,还是要仔细了解一下情况,好好斟酌。”

“行。”

薄妄回去拿了身份证,又问,“你妹还是那个号码?”

鹿嘉和说,“是那个,她没换手机,不过那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我没法打通鹿宝的电话。”

他嗯了一声,“我知道了,那我先买票,晚点再聊。”

鹿嘉和很感动,“兄弟,谢了。”

薄妄勾唇,宿舍的兄弟们看着格外渗人。

他们听见这个牲口说,“不谢。”

“毕竟我也想当一回祖宗的爸爸。”

鹿嘉和:“???”

你是爸爸,那爷是个什么东西?!

薄妄以最快的速度从首都杀到了津海,登上了鼎学一中的校门。

“同学,高三办公室怎么走?”

他随手找了个最早出现在视野里的女生来问。

女生仰头,呆呆看着面前的人。

好、好高。

看清相貌之后,她微微红脸。

“就,就在前面那栋,第二层楼最里面的一间……”

“好的,谢谢。”

薄妄脚步不停。

高三办公室门口偷偷摸摸潜伏着一群人,而他还没走近就听见清脆的女声。

“这位家长,你没毛病吧,你自己生的叉烧自己没点数吗,跟他早恋?你让他照照镜子再告诉我,他配吗?”

薄妄肩膀微松。

不是早恋。

嗯,他考虑从轻处罚。

薄妄仗着自己的海拔优势,从偷看学生们的头顶上看过去,他家小祖宗一个人可顶千军万马,那么乌泱泱一群大人,她竟然毫不露怯,还把对方说得跳脚,气到不行。薄妄嘴角微微荡起笑意,想让祖宗吃亏,是有点困难。

“这是怎么了?”

他很无耻伪了个少年音,试图混入学生阵营当中。

他们也没在意人群里的生面孔,小声给他科普,“三班有个转校生,看上七班的复读生了,今天午读的时候,转校生混进七班,不知怎么的,复读生就拎起椅子把人给砸得满头血。”

薄妄不动声色地套话,“那早恋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都是转校生说的,说他给钱给复读生,然后她突然翻脸了,转校生就骂她假清高,收钱还不给睡……”

薄妄眼锋一冷。

却见那边,中年家长被般弱气得七窍生烟,伸手要抽她,老师拦都拦不住。

般弱怎么会傻乎乎被揍呢?

她立刻撒腿就跑。

面前多了一堵墙。

“让让!”

她不耐烦推开,被对方握住手腕,挡在身后。

“祖宗,是我。”

般弱抬头,“是你?你怎么来了?我哥呢?”

薄妄没回答,他直接拉过来一张椅子,那中年阿姨一个趔趄,表演个四肢朝天。

她骂骂咧咧,“小兔崽子!”

老师们则是惊愕看着这个突然出来的青年,个头很高,样子俊俏,一款简单的黑色羽绒服穿得跟顶流似的,就像是从片场误入办公室。

“你是?”

“她哥。”

薄妄会伪音的技巧,模仿鹿嘉和的声线并不困难。

“我妹怎么了?”他友好微笑着,没有一丝硝烟味儿,亲切得就像居委会大妈,“我听说她早恋,真是担心的不得了,这不,课也没上,从首都大学坐高铁就过来了。”

周围的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首都大学?”

鼎学一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但放在整个津海里,只是一朵不起小浪花,要是能出一个首都大学的学生,全校都要拉横幅庆祝的那种。

薄妄就像是没发现人群的异样,继续说,“不瞒你们说,我这是第二次搞我妹的早恋问题了,她之前跟爸爸赌气,跑到首都大学来找我哭,我这个当哥的,也没多少能帮她的,就让我的舍友和我一起,给我妹补课。”

他态度熟稔,还抽空问了句,“我妹这个学期成绩还行吧?”

七班的班主任是个圆润的胖子,他擦了把汗,呐呐地说,“是,是还挺行。”

他松口了气,“那就好,不枉费我打断我舍友的腿,杜绝她早恋的苗头。”

众人:“???”

般弱仗着后面没人,偷偷捅了他后腰一下。

薄妄面色不变,继续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那舍友,虽然家里有家产等着继承,本身也是名校出身,能力自然没的说,但是,他那个人渣,比我妹大了三岁,居然想跟我妹早恋,做哥哥怎么能忍?别说是打断腿了,我还想买瓶农药赠他。”

轮到教导主任擦汗了,“这个,这个不能做,杀人犯法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就只是打断他的腿,而已。”薄妄温和地问,“对了,还未请教,是哪个同学,要跟我妹早恋的?”

他一眼就锁定老师中间的男学生,染着黄头发,头上包着白纱布,表情还有点狰狞。

薄妄突然感到自己掉色的玫瑰砂金头发受到了侮辱。

“不是早恋。”

般弱很不客气,“是他用脚踢我屁股,一次是意外,那两次呢?所以礼尚往来,我送他吃了一个椅子,那不是很有‘同学爱’吗?”

中年妇女被她气得嘴唇发颤。

“不就是踢了几下吗,还隔着衣服呢,又没真的碰掉你一块肉,你装什么贞洁烈女,你看看,我儿子的脑袋都被你砸了——”

薄妄点头,“妹妹,这就是你不对了,不能暴力,我们要讲究文明。”

他一边走近那男生,一边发出了同情的声音。

中年妇女的气顺了,恶狠狠瞪着般弱,“你哥哥是个明白人——”

“唰。”

薄妄把人的裤子拽了下来。

人们目瞪口呆。

“噗通。”

门口围观的学生叠成了罗汉。

“你,你神经病啊!”

黄头发男生羞愤欲死。

薄妄讶异,“这位弟弟,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只是不小心拽了下你裤子,又没碰你一块肉。”

男生从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哪里受到这样的侮辱,想也不想抡起椅子。

“嘭——”

薄妄一脚踹翻椅子,又反手握住椅柄,往前精准一叉。

男生的脖子正好卡在椅子脚里,整张脸涨得通红。

“啊啊啊杀人了!!!”

中年妇女哭嚎着。

她使劲去推薄妄,却推不动。

薄妄淡淡道,“垃圾,哥哥不跟你开玩笑,既然你爸妈不把你当人来教,哥哥就只好把你当垃圾来收。家里有钱是吧?脸上长嘴是吧?就你有能耐是吧?你信不信,就算你去蹲监了,你出来的第一天,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这个哥哥,为妹妹报仇不惜变成恶鬼的哥哥。”

“你尽管欺负她试试,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下地狱。”

这一句话颇有震慑意味。

母子俩静如鹌鹑。

老师小声地交流,“这母子俩算是踢到铁板了,人家的哥哥来头好像挺硬的。”

“能考上首都大学的,身上还一身名牌的,我看来头是不小。”

薄妄的爆发很有分寸,下一刻他将椅子移开,笑眯眯地伸出手,“抱歉,刚才有点冲动,没吓着你吧?我扶你起来。”

男生往后缩,他捂着差点窒息的脖子,眼里充满恐惧。

薄妄在他眼底已经跟阎罗没什么两样。

薄妄则是一副良好公民的样子,愧疚承认错误,“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他吓到了,要不我出点精神损失费吧。”

众人:“……”

这变脸才是把我们给吓到了。

中年女子扶起儿子,恨恨道,“这笔账我们是不会这样就算了的。”

薄妄正要开口,后头有小猫在挠他的背。

害怕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

薄妄把般弱牵到自己的跟前。

中年女子以为他们兄妹要道歉,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态度特别强硬,还好他先服软。谁知道薄妄笑了笑,开口道,“阿姨,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好巧,这笔账我也不打算这样算了。

老师们还蒙圈着呢,突然发现外边吵吵嚷嚷的。

“我靠!好酷!”

“演电影吗?”

“快看,还有穿西装的大姐姐!”

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们都禁不住探出头围观,又被老师呵斥着缩回去。

教导主任瞠目结舌。

“这、这是?”

薄妄冲他微微一笑,“我这个人呢,做事有点讲究。”

般弱:这不是有点讲究,这是斩草除根!

“我喜欢按规矩办事,如果查清楚了,是我妹的问题,那我一定好好教育她,给你们赔礼道歉。”他轻描淡写,“但如果是你们的问题,对我妹动手动脚,还恶意散播谣言,说我妹被你们家包养了,那不好意思,你们可能需要承受一点,嗯……”

报复。

他含蓄笑了笑,中年女子不寒而栗。

般弱被遛了大半天的时间,薄妄一个律师天团就搞定了。

中年女子痛哭流涕地求饶。

她儿子懵逼了,站在原地,半天没敢动。

——很显然他没料到,呼风唤雨的父母还有这么卑躬屈膝的一天,整个人都陷入了惶恐无措之中。

律师天团有条不紊地办事,取证的取证,录口供的录口供。

般弱反而无所事事,就在薄妄身边晃荡。

“坐下,晃得我头晕。”

薄妄又缓和语气。

“那小子踢了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般弱则是好奇另一件事,“你请这群人,日薪要多少啊?”

人形外挂笑而不语。

好的,她明白了,男主是个挂逼,他家可能是开全国连锁律师事务所的。

最后的事情结果以对方道歉、检讨、处分、支付精神损失费而告终。

薄妄眉尖微微簇起。

这家伙没转学,还是在这里。

难保下次不犯。

“呃,先生,你觉得这个处理程度怎么样?”

校方征求家长的意见。

薄妄松开眉尖。

“贵校处理得很好。”他虚伪微笑,“当然了,这也是我这个哥哥的失职,没能照顾好妹妹,让她受了委屈。贵校请放心,首都离津海不远,也就多坐一趟高铁的时间,我一定会多抽出空来督促她,做好陪考的工作。等下我就在附近找个房子住下来。”

旁边的母子俱是一颤。

还、还住下来。

般弱一听,顿时感觉自己的未来暗无天日。

放学之后,般弱跟着薄妄出了校门。

她委婉地劝道,“其实今天是个别事例,解决就好了。”

她正想给那家伙来一波狠的以绝后患呢。

薄妄没回应。

他离她很远,大概没听见。

般弱蹬着小短腿,跑上去。

他走得更快了。

般弱:“?”

歧视小短腿吗?!

般弱只得喊了一嗓子,“你等等我啊!”

薄妄回头,倒是停了下来,只是般弱一走上去,他就拉开距离。

“你干嘛呀,离我这么远,这样我怎么说话!”

小祖宗气鼓鼓地指责。

男生轻吁一口气。

“对不起。”

他瞳孔漆黑,认真地说。

“是哥哥太没有分寸感了,经常口头调戏你,完全没有把你当成一个正常的妹妹来看。就连肢体语言方面,同样失去界限,也许是这样,才会让你认为——哥哥暗恋你。”薄妄没有妹妹,也没有跟妹妹相处的经验,他自以为是把她当妹妹,心理层面却未真正地认可。

所以才会随性放荡。

直到今天来这一趟学校,冒充了一回家长。

他才明白,对一个未成年、还在上学的女孩子来说,分寸感有多么重要。

她不是他的猎艳对象,可以调情说爱,也不是他养的宠物,可以肆意蹂/躏。

他对她的态度应该更加慎重。

大人制定的规则,并不通行在童真的小镇里。

他之前太胡来了。

被惯坏的男孩子总是忘记了规则的界限。

薄妄曾隐隐觉得,小祖宗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引诱他,摆弄他的敏感点,出于隐秘的心理,他也给予了反击。虽说是朋友的兄弟和朋友的妹妹,他们之间却笼罩着一层暧昧禁忌的暗纱。现在想想,薄妄更宁愿相信自己是多心了。

小祖宗她懂什么。

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哪里知道成年男孩的心思。

只是他的天性会被她这种脾气吸引而已——所以她的举手投足,在他眼里,都带了点勾引哥哥的意味。

他真是太黑暗了。

薄妄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低沉嗓音,“哥哥为过去的举动道歉,从今以后,也会好好反省自己,努力学习,做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哥哥,你能原谅哥哥吗?”雪灰色的毛绒衬着他唇,很红,很薄,呵出一段冷气。

他鼻子也有点红,是被冻的。

这么冷的天,海王哥哥不去妖精打架,赶着当她的爸爸,给她收拾乱摊子,也算很可以了。

小祖宗歪了下头,她甜蜜一笑,露出小虎牙。

“哥哥,你三个月没给我零花钱啦!”

薄妄失笑,“行,给你补上!”

“等下我要吃小龙虾!”

“好,哥哥给你剥!”

鹿嘉和好不容易等风头过去,请假来看般弱,才发现她搬出了宿舍。

“她搬出去了???”

他怎么不知道?!

老师就很疑惑,“是啊,鹿同学她哥来陪考,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呢,同学,你是什么人啊。”

“我,我是——”鹿嘉和挤出笑,“我是她哥的朋友。”

老师突然瞪大眼。

“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被打断腿的舍友?”

莫名断了一根鹿腿的鹿嘉和:“???”

薄妄那个LYB到底背着他干了什么啊!

鹿嘉和走出学校,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他打给薄妄。

接倒是接得很快。

薄妄:“谁啊?”

鹿嘉和:“你大爷儿!”

哥哥大人隐隐听见妹妹的说话声,“哥哥,谁啊?”

薄妄很淡定,“卖保险的。”

鹿嘉和:“我保险你个XX!”

妹妹又说,“我怎么听得好像我哥哥的声音?”

薄妄笑:“妹妹,你听过你哥爆粗口吗?”

鹿嘉和太熟悉人渣的基操了,所以在被坑之前,他果断挂了电话。

万万没想到,他都这样战术回避了,那家伙还在持续伤害——

薄妄丢了个视频申请过来。

鹿嘉和心想,看他当着自家妹子的面,怎么敢搞老子。

他信心十足点开。

视频的拍摄环境是在一家火锅店,人渣先是晃了下镜头,给他看一锅冒着热气的清汤,那肉片被涮得极其漂亮,色泽、纹理、形状,无可挑剔。随后他又点了前摄像头,扎着高马尾、吃得鼻尖冒汗的妹妹跟着入境。

“来,跟你二哥打招呼。”薄妄笑吟吟地说。

“二哥好。”般弱乖巧跟随,又问薄妄,“哥哥,吃毛肚吗,我给你涮!”

鹿嘉和:“???”

他从哥哥降级到二哥了?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末日!

鹿嘉和的后槽牙都紧了,他不舍得骂他妹妹,这一定是人渣的唆使,于是破口大骂,“薄妄,你大爷的,那是我妹!你放开她!!!”

薄妄舒展筋骨,手臂上扬,虚虚压着般弱的另一侧肩膀。

“现在是我的了。”

那双桃花眼被热气熏出了浅浅红晕,口气却是分外猖狂得意。

“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假哥:祖宗敢早恋,我打断祖宗对象的腿儿(语气狂妄)

事情暴露后——

真哥:来,伸腿,爷打断(面目逐渐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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