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后离开了刘肆这边, 自然要动用所有人脉拯救镇国公, 镇国公齐胜和齐鑫毕竟是她的父亲和兄长, 齐太后不可能坐视不理,看着他们去死。

她清楚刘肆的性情, 刘肆为了铲除齐家, 已经不知道谋划了多久, 此时, 让刘肆放下过往的仇恨去放过齐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齐太后只能向一些宗室和有资历的大臣求助。

可是, 这个时候, 还有谁愿意再帮助齐太后呢?

齐家将要倒塌, 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家族而付出一丝一毫的风险。况且,刘肆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明君,他手段果决, 不被手下蒙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他还是一个残暴的君主, 刘肆向来杀伐决断, 大臣在朝中的资历和威望在刘肆这边微不足道,哪怕曾经立过大功, 在一些原则性的事情上,刘肆也不会退让大臣们半步。

哪怕齐家真的没有罪过,这些人也不可能赔上自己整个家族去维护齐家。更何况, 齐家的罪状铁证如山,齐家这么多年在朝中的所作所为众人也心知肚明。

齐太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手段,也换不回人在刘肆的面前求情。

......

虞夏这边醒来时,发觉她睡的地方并不是华音宫,更不是凤仪宫,这张床有点小,房间里也有些冷,比不上宫里暖和。虞夏身上盖着厚厚的两条崭新被子,身上穿着寝衣,她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太多力气,喊了一声“荷雪”,并没有人应答。

虞夏心里也有些稀罕,往常荷雪都是寸步不离的,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荷雪都没有过来?难道荷雪有事情?

顿了一下,虞夏又道:“巧蕊。”

巧蕊也没有过来,她觉得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虞夏刚要再喊一声,外面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太监的声音在外响起:“皇后娘娘。”

这声音尖尖细细的,虞夏用不惯太监,她总觉得太监也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不喜欢让太监贴身伺候。

但景国许多人的观念和她的并不相同,刘肆并没有太宠信的宫女,他身边几乎都是太监被他重用,所以安排给虞夏的也是太监。在刘肆眼中,太监和宫女并没有区别,都是伺候人的奴才罢了。许多妃嫔也是这般想的,太监们力气大,做起事情来也方便,去了势的男人也不是男人,有的平素里比宫女还能伺候人。

虞夏并没有掀开床帐,她在里面,有些闷闷的,沉默了一下,虞夏才道:“这里是哪里?荷雪和巧蕊呢?我要见她们。”

“这两位姑娘都在宫里,皇后娘娘您在宫外,陛下说这边有趣,让奴才们陪着娘娘在这边玩几天。”

虞夏道:“陛下人呢?”

“陛下回宫了,他目前有事情在忙,朝中事情多。”

虞夏懒懒的又躺了回去,只有她一个人,刘肆也不在这边,那有什么好玩的?一点也不好玩。

被子松软,虞夏翻了个身:“你叫个宫女进来。”

安排在这边的都是太监,而且都有些身手,随时随刻都能保护虞夏,宫女几乎没有身手好的。这名太监也不明白虞夏在纠结什么,他道:“这边没有宫女,娘娘把我们当成宫女使唤就行了。”

虞夏想了想道:“你把衣物放在床边吧,等下我自己去穿,就不用再劳烦你了。”

她都这样说了,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退了下去。

虞夏掀开床帐,拿了一旁的衣物,窸窸窣窣的穿上了。这边取暖大概比不上宫里,所以房间并没有平时那么暖,虞夏需要多穿一些衣物。

她穿好了衣物之后,才让太监送了水进来洗漱。

这名太监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大概不到二十岁,是李大吉的干儿子,叫做李贵,李贵道:“奴才伺候娘娘梳发。”

虞夏并不能信得过太监的手艺,她道:“你把梳子放到这里吧,我自己来。”

李贵也觉得这个娘娘别别扭扭的,不过别扭得也有些可爱。他道:“奴才之前是伺候陛下的,陛下信得过奴才,所以才让奴才过来伺候娘娘,娘娘尽管放心好了。太后娘娘跟前梳头的几个还有太监,奴才们不比宫女手笨。”

意思大概是这样,可是在陌生的环境中,虞夏下意识的对一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有排斥感,她轻声道:“我知道的,我自己来就好。”

李贵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在一旁看着皇后娘娘梳头发。刘肆没有让荷雪过来,他是担心一时疏忽,万一荷雪通过某种渠道和阑国人勾结,趁着这段时间将虞夏带走了就不太好。巧蕊等宫女虽然老实,也查不出什么来,就怕是太后埋得太深,这些会有太后的眼线。所以虞夏这次身边的人都是刘肆的人。

李贵伺候刘肆做一些事情,他在刘肆跟前的时间不短,平时也能察言观色了解刘肆。紫宸殿的宫女太监其实都知道,陛下对皇后的感情非同一般。这个皇后娘娘大概是阑国人的缘故,言行举止都和景国人不一般,元熙帝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非比寻常的美貌吧。

虞夏坐在了梳妆镜前,她也是会梳头发的,只是很少去梳,因为头发又密又长,十分繁盛,每次亲自打理都觉得手累。

镜中她肌肤白皙胜雪,长发漆黑如墨,梳了一刻钟,她才用簪子束了起来。

虞夏也饿了,李贵让人将吃的东西都摆了上来,摆了整整一桌。这边并没有御厨,都是他们从大酒楼里买回来的,让酒楼里的师傅做的,虽然味道并不能比得上京城里的大厨,但是味道也不差。由于不知道虞夏的口味,刘肆对待虞夏又是一贯的大方,所以李贵等人将酒楼里大厨的拿手菜都要了一份过来。

她夹着吃了几样,虞夏饭量小,很快就吃饱了,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唇,虞夏又看了看桌上,桌上的饭菜看起来都像是没有用过一般,因为实在太多,她每样夹一筷子,再吃一些米饭,就已经饱了。

虞夏道:“下次不要弄这么多食物了,我喜欢这道汤,还有这道,这个笋丝我也喜欢,下次就只准备这三样好了。剩下的你们分着吃了吧。”

一开始就知道吃不完,她用的是公筷夹菜到碗中,然后再用自己的筷子吃,所以食物都还干干净净的。

宫里的贵人一向都将自己吃不下的东西赏赐给下面的人,这些太监跟在刘肆的身旁,一直以来都战战兢兢,生怕惹了龙颜大怒掉了脑袋,看到虞夏性子如此柔顺,心里也能揣测得出为什么陛下会喜欢皇后。

这般温温柔柔的一个美人,喜欢上也不是一件稀罕事。

虞夏吃饱了东西,仍旧记挂着刘肆,这些太监都说刘肆在忙,她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让她放下心来去玩,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虽然少了刘肆陪着,也少了许多趣味,虞夏很快也适应了过来,她也不是小孩子,不会无理取闹的要日理万机的君主随时随刻都陪着自己。

住了一日后,虞夏才觉得这边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让几个太监陪着她出去走走。

这处住宅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巷子里,在外看来平平淡淡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家,进去之后,才会发现里面的布置是难得的富贵。虞夏见惯了富贵,她也觉不出什么,只觉得这边不如宫里舒服。

景国风气开放,夏日里女子穿衣都能露出修长脖颈,京城贵妇人更可露出锁骨和下面的沟壑,女子出门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只是这些太监谨慎,他们不仅一个个穿便装打扮好,还在自己脸上贴了假的胡子,装作是虞夏的侍从,而且,李贵也让虞夏戴上了帷帽。虞夏这张容颜太过惹眼,京城中有不少纨绔,他们不知道虞夏的身份,难免哪个瞎了眼睛上前来唐突人的。

哪怕从头到脚被包围得严严实实,别人也能看出这是一个美人,有些韵味就是说不清道不明,很难被说透。

李贵等一群人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暗处还有不少高手。白天城中人多,李贵带了虞夏来了一个寻常人不舍得进来的酒楼里听歌,酒楼里卖唱的姑娘歌声格外好听,许多人来这边花天价喝茶,其实就是为了听姑娘唱歌的。

虞夏在一处温暖的地方坐着,手里更揣着一个精巧的手炉,姑娘已经开始唱歌了,她却听到旁边一桌有位妇人在说话:“......昨晚齐家出了大事,你们家里有没有去齐家赴宴的?听说赴宴的都要遭殃。”

“出了什么事情?镇国公可是陛下的外祖父,他们家里能有什么事情?我家似乎有人过去......”

虞夏听得不怎么清楚,她抿了一口茶,好奇的问李贵:“齐家能出什么事情?”

这些朝中事情,李贵也不方便插嘴,他道:“娘娘就不要关心这些了,陛下也不会希望您关注这些事情。齐家不管出了什么事,陛下对您的宠爱都少不了。”

虞夏看向了唱歌的姑娘,歌声在酒楼里回荡着:“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

她道:“陛下这边发生了什么,我一概都不知情,他快乐或者痛苦,我也不知情,就是觉得愧疚罢了,陛下能照顾我方方面面,我却不能为他分忧解难。”

李贵知晓,像刘肆这样的人,他其实不需要别人为他分忧解难,他是一个□□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要他自己一手谋划,虞夏似乎仍旧在惆怅中,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晓虞夏失去记忆的人只在少数,但紫宸殿里的人几乎都知晓,他们也明白虞夏是因何失忆。如今虞夏觉得惆怅,觉得不了解刘肆,大概是因为她未曾想起过去。

李贵对刘肆忠心耿耿,他虽然畏惧刘肆,也是发自内心的臣服并钦佩。

李贵道:“娘娘为什么要操心这些?陛下最宠爱的女人一直都是您,他在您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希望您看到的,有些事情只有陛下才能处理,娘娘将来需要打理的,就是后宫里的一些小事。陛下很了不得,他也很辛苦,为了景国,陛下做了许多,他在大臣眼中或许没有那么完美,但在百姓眼里,陛下确实是一个有作为的君主。娘娘只需要将陛下当成自己的丈夫去信任就好了,您只需要做好自己,就是为陛下分忧解难。”

虞夏想了想。

大概也是要这样。想不起从前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信任刘肆,看着刘肆如今对她种种的好,虞夏也该全心全意去学着做一个合格且不失体面的皇后。

她垂下眸子,不过数日未见,虞夏也有些思念刘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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