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把那些请封大皇子的折子都留中不发。

庆云侯大怒。

有些底线是不能被逾越的,否则他们薄家岂不是成了笑话!

庆云侯书房气氛紧张,幕僚们进进出出,个个神色都很凝重。

薄六小姐看着,忍不住问薄明月:“我们家会和镇国公府反目吗?”

如果皇上立了大皇子,镇国公肯定会站在皇上那一边,那她和陈珞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薄明月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有点傻,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想着儿女之情。

他看了薄六小姐一眼,没有吭声。回到自己的院子却看见贴身的小厮四儿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正站在院子门口张望。看见薄明月,他急急忙忙地小跑了过去,低声道:“公子,有人给我递了个条子,说让我亲手给您。”

薄明月这段时间接到过不少这样的条子,或者是关心地问他二皇子怎么样了,或者是问他他爹怎么样了,薄明月烦得要死,可他还是怕漏了些什么,轻“嗯”了一声,和小四去了书房。

条子居然是陈珞写给他的,让他想办法盯着七皇子,如果有什么异常告诉他一声。

薄明月看了纸条吓了一大跳,忙点了油灯燃成了灰。

小四欲言又止。

外面的人都传陈珞和薄明月不和,实际上陈珞和薄明月根本没有什么矛盾,只是两人的性格爱好不同,又都是天之骄子,既然玩不到一块儿就不勉强罢了。偏偏外面的人总是拿他们比较。

陈珞如今处境微妙,小四也是知道的。

他默默地将纸灰用茶水和成了浆。

薄明月望着那小碗里的灰浆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小四:“你说,我要不要和陈珞联手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小四总觉得现在的庆云侯府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公子那么聪明,根本不用我说些什么。”小四斟酌地道,“可我觉得陈家二少爷人不错,比陈家大少爷要靠谱,而且还有长公主,若是公子能帮,不妨帮一把。”

薄明月点头,瘫在了太师椅上,望着头顶绘着蓝绿色沼藻花草纹的承尘叹道:“既生瑜,何生亮?都是我爹误我,把我和陈珞生在了差不多的年纪。要不然,我们说不定还能成知己呢!”

这满朝的文武? 怎么就只有他和陈珞觉得皇上对七皇子过于关注了呢?

可惜他爹还想着怎么讨好其他的皇子? 想让皇上觉得就算是二皇子继位,也会照顾他的几位兄弟的。

他爹和他爷爷相比? 可差太多了!

薄明月又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很是寂寞。

小四已经习惯了薄明月的“疯言疯语”,全当没有听见? 薄明月却不放过小四,道:“市面上应该有西域的葡萄卖了吧?你去买点回来? 送去永城侯府给他们家表小姐? 就说是六小姐送过去的。”

话虽如此,但他可不是一个做了好事不留姓名的人,继续叮嘱道:“记得把画的那个图卡放在葡萄里。”

总有一天要让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他送的。

小四连连点头? 觉得他们家公子也是挺傻的? 虽说易反易复不是好男儿,可这种姻缘的事,还要什么脸面,就应该直接求了太夫人去求亲。而且府里不是遇到事了吗?正好看看这位王小姐的品行。

可惜了,他们家公子大事上精明? 小事上糊涂,尽干些狗屁事儿。

王晞收到了葡萄? 也发现了葡萄筐里画着小猫崽的图卡,上次是个伸着懒腰的小猫崽? 这次是个讨食的小猫崽,画得还挺像的。

她拿着欣赏了半天? 让白术帮着收在了匣子里。

那里面? 已经有七、八个这样的图卡了。

王晞没有想到薄六小姐还有这样的巧心思? 好在薄六小姐送的都是些吃食和小玩意儿,价格不高,以后也好还人情,收下也就收下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倒不好太针对薄六小姐。

关于薄六小姐回信里所说的什么她是内宅闺阁,不好关心这些事的回话,她就当没听见吧!

薄家送来的葡萄还挺好吃的,她把葡萄分成了好几份,送去了太夫人、侯夫人等处,包括潘小姐那里都没有遗漏。

青绸却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低声道:“大小姐,大事不好了,您给陈大人请的游侠儿请好了没有?米娘子跟我说,陈璎写了信去给陈家大姑奶奶,要陈家大姑奶奶给他找几个靠得住的人来京城,怀疑他要对陈大人不利。”

王晞冷哼。

陈珞不愿意破坏规则,不想伤害陈璎,谁知道陈璎却没有什么顾忌。

她道:“那你快去告诉陈大人一声。”

青绸应声而去。

王晞也没有心情吃葡萄了,更没有心情做葡萄干了。

晚上常珂过来,送了她一筐杏干,还面带几分羞涩地道:“是那边送来的,我吃着酸酸甜甜的很爽口,想着你肯定喜欢吃,还能做你说的那个什么什锦酥,就给你送了一点过来。”

王晞哈哈地笑,道:“那边是哪边?太夫人那里吗?”说着,还特意尝了一个杏干,道,“这么好的杏干,应该是凉州那边的杏干,那边可真是有心了。”

常珂脸红得不像样子,反而放开了,瞪着眼睛道:“你也别得意,欠下的都是债。我可在你前面出阁,到时候看我怎么闹腾你!”

姑娘家养在家里是娇客,但规矩更大,成了亲的妇人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常珂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王晞咯咯笑,半点不怕,道:“我要出阁,也是要从蜀中出阁,最多成亲之后请你吃顿酒。”

“你想得美!”常珂去拧王晞的面颊,王晞连忙弯腰躲过。

“我到时候去蜀中给你送嫁。”常珂不依,追着王晞跑。

王晞却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只有自信自己是被珍爱的人才敢这样做主,江川伯太夫人给介绍的这门亲事显然很好。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青绸回来了。

她等到常珂告辞走后才来给王晞回话,道:“陈大人说谢谢您。还说,陈璎蠢,陈家的大姑爷可不蠢。派人来给陈璎当打手,要是事情东窗事发了,皇上和长公主能饶他吗?别说陈璎了,就是镇国公也脱不了干系的!”

难怪青绸不急。

王晞也放下心来。

陈璎却像笼中的困兽。

他想向姐姐借几个人却被姐夫委婉地拒绝了不说,还惹得向来护着他的姐姐和姐夫吵了一架。最后姐夫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却对他的态度没有了从前那种推心置腹的亲昵。他知道,他姐夫这是在嫌弃他没本事。

可除了这个办法,他也没有其他办法能毁了陈珞了。

陈璎目光阴沉,仿若噬人的毒蛇。

此时若有人看见,只怕会骇得尖叫出来,哪里还会相信他是那个待人宽和有礼,文质彬彬的镇国公府大公子。

陈璎也不想当这个所谓的大公子。

镇国公府的世子之位,拖得太久了。哪怕是他大姐不停地鼓励他,说这位子原本就应该是他的,哪怕他爹不管做什么都偏向于他,甚至为此不惜打骂陈珞,可这有什么用?

在他爹决定娶一个长公主做继室的时候,他的命运就早已经被决定了。

他爹号称自己什么也不怕,可还不是不敢给他请封世子?

全是些骗人的话罢了。

皇上再怎么说不会管陈家的家事,还不是想着法子要立陈珞为世子!

他很想问问他爹,从哪里看出皇上会同意让他当镇国公世子?

皇上难道还曾经承诺过他爹不成?

可陈璎不敢。

做个乖乖听话的儿子,显得陈珞的顽皮堪比叛逆。这样的面具戴久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摘下来了,摘下来之后又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陈璎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他生母从前的陪房丫鬟,后来照顾他和他姐姐一起长大的乳娘看不下去了,端了酒酿圆子进来,劝他道:“姑爷是个有本事的,他纵然说话有些不好听,大公子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既娶了大姑奶奶,就肯定会和您站在一边的。您也别恼大姑奶奶,她这也是太着急了,谁能想到二少爷的手段那么毒呢!国公爷不会让他这么欺负您的。”

明明他是兄长,为什么大家都觉得陈珞能欺负他呢?

陈璎很是不满。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乳娘说得对,他大姐夫是他爹精挑细选出来的,若是没有几分本事,他爹是不可能会瞧中的。

他想了想,忍着心中的浮躁,最终还是给远在澄州的姐夫写了一封信。

只是这封信寄出去没几天他就收到了他姐夫的回信。

信中他姐夫先给他陪了个不是,说自己是太着急了,所以说话有些生硬。然后给他出主意,他要是真的有心和陈珞一争高低,不如想着和三皇子结交。两虎相争,多半的时候会两败俱伤。说不定,这就是他的机遇。

还道,万一就算是二皇子胜出,以庆云侯府想传家立业得野心,肯定会对几个兄弟以礼相待的,他也肯定不会被三皇子连累。

陈璎一看就知道他姐夫应该是还没有收到他的信就给他写了这样一封回信,说不定这还是他姐姐闹腾的结果。

他点了支蜡烛烧了信,想了想,淑妃娘家那个在金吾卫当差的侄儿好像这两天要过生辰,以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性子,肯定不会出席,但他却可以从淑妃娘家的这个侄儿开始,慢慢地结交三皇子和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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