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苦万状的蒙冲,找到了在市局工作的老同学,打探刘思缈这个“堡垒”为何如此难以攻破。老同学一听就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哥们,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拿钱买得来的和拿钱买不来的——大部分都是第一种,只是价格不同。”老同学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庄重,“至于刘思缈,属于第二种中的珍稀品种,她心里有人了,你就是拿金山银山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皮。”

蒙冲愣住了,“她心里有什么人?比我条件还好?”

老同学眯起眼,“那人是个犯人——但是,却是我们所有警察都尊敬的一名犯人!”

蒙冲算是彻底晕头转向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同学给他讲了林香茗的故事,讲完后对他说:“回家拿冷水洗把脸,晚上去三里屯喝两杯,睡一觉就算了。你小子有福气,能救她一命,多少人想和她说句话都找不到机会呢!”

那以后,蒙冲沉寂了好一阵子,没和思缈联系。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思缈的旧伤复发了。

以前,她看过很多小说和电影,讲痴恋中的人,如果用自戕来摆脱痛苦,却获救了,那么那份不死不休的爱就会被擦肩而过的死神一并带走,从此踏上新的人生旅程……

全是假的。

死亡,不过是一块墓地,而爱,是在墓地上开得尤其鲜艳的花。

不死不休……死而不休。

千疮百孔的心,终于被日复一日的思念,折磨得血肉模糊。

她不忍心再次自杀,不愿再给蕾蓉和许局长他们添麻烦。自杀是一种权利,但这种权利,人一辈子只能用一次——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她变成了一只想殉情却找不到石板的水鸟,举目四望,只有苍茫的大海,没有海岸。

她开始酗酒。

家中的酒柜里,有的是上好的红酒。每天晚上,她都坐在银灰色的s形高脚吧凳上,左手扶着一瓶酒,右手拿着一只水晶杯,自斟自饮。房间里不开灯,也没有音乐,唯一的声音就是泪水落在吧台上的滴答声……当这声音休止的时候,一瓶红酒也就见了底。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她伏在臂弯里沉沉醉去的身影,蒙了层水光似的,有一点点发亮。

日复一日。

一天,依旧是黑夜,依旧是红酒、流泪,依旧是酩酊大醉。当她正沉睡于酒精制造的混沌之中时,手机在吧台上嗡嗡地振动起来。她的脑仁像被放在打浆机里搅动一般,疼痛不已,抓起手机,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接听了。

“思缈?”一个很浑厚的男声。

“哪位?”她问,气若游丝。

“你病了吗?”那边的声音十分关切,“我是蒙冲。”

“哦……有什么事?”

“我在你家楼下,想找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就几句,就几句……”蒙冲的声音几近哀求。

再怎么说人家也救过自己一命。思缈无奈地同意了。她下了楼,走出小区,看见蒙冲站在路灯下面,还是靠着他的黑色保时捷,神情拘谨得像做错事的孩子。

“什么事?”思缈走上前问,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冰冷,可是听上去依然像在审讯犯罪嫌疑人。

蒙冲望着她酒醉未消的一缕腮红,又两眼发直,半晌才回过神来说:“思缈……我想约你一起出去旅游一趟……”

话音未落,就被思缈打断了,“蒙冲,谢谢你在日本救了我,但是也希望你理解我的心境,我只想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我知道。”蒙冲赶紧说,右脚往前探了一步,又缩了回去,“不是咱们两个人去,而是我爸爸的公司组织去内蒙古的一个湖泊去考察,你权当旅游,一起去散散心吧!”

思缈摇摇头,转身就走。

“那个湖名叫‘额仁查干诺尔’,翻译成汉语就是‘梦幻的白湖’,但当地的牧民们叫它‘眼泪湖’。”蒙冲快步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传说那本来是一片甘甜的湖水,后来有两只鸟儿迁徙时飞过,一只飞不动了,落进湖中死去,另一只绕着湖哀鸣了三天,然后一头栽进湖水中。从此以后,这湖就变成了苦涩的咸水湖,人们说湖水是那殉情的鸟儿的眼泪幻化的,所以叫它‘眼泪湖’,有生病的牧民喝上一口,立刻就能恢复健康,所以在当地人心中成了一片圣湖……”

仰起头,闭上眼,想象着自己有一对越来越沉重的翅膀。

额仁查干诺尔,梦幻的白湖,眼泪湖……殉情的飞鸟。

那,也许就是我的湖泊吧?

她转过身对蒙冲说:“把出发的时间和地点发个短信给我,我看情况,争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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