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出了巷子一边快步往林子跑去一边用意识随时查看着四周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等到了林边,蓁蓁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手里种子一撒,瞬间长出一片金黄色的麦田,不用蓁蓁动手,麦粒自动脱落,其他的部分化为灰烬融进土里。蓁蓁挥了挥手,那些麦粒自动堆在了一起。

如法炮制,片刻功夫,麦子堆旁边又多了一堆稻米,每样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斤。

拍了拍手,蓁蓁有些自得:“还好有这个能力,要不然换个钱都费劲。”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蓁蓁一直用意识密切的监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刚才在巷子里的男人果然赶了马车过来,蓁蓁特意用意识扫过车斗,见里头没并有藏着什么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也是十分谨慎,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四处张望着,等两人一碰见,那人瞧见蓁蓁旁边的粮食,顿时也放下心来。

赶着到大车到蓁蓁旁边,那人看着一地的粮食嘴角直抽抽:“你好歹找个米面袋子装啊,就这么随便堆在地上也不怕别人看见。”

蓁蓁理直气壮地看着他:“面袋子不得花钱买啊,我们总共也没几个袋子,再说还得留着装苞米面呢,哪有东西装这个。”

“行吧。”那人看了一圈,见周围依然没有什么人,忍不住问她:“你家人把粮食放着就走了?真是小心谨慎呀,是不是怕人看见脸啊?”

蓁蓁有些不耐烦地瞅着他:“你管那么多干啥?赶紧的,买不买?买就赶紧过称给钱,不买我还得找下家呢。”

“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那人讪笑了一声,赶紧从车上搬下筐和称来:“幸亏我准备的齐全,要不然咱俩得拿手往车上捧。”

两人先称了筐的重量,又拿铁锹把粮食都装到筐里,正正好好一斤不多一斤不少。如今的市价,大米是一毛六分五厘一斤、白面是一斤一毛八分钱,便宜三分之一是十一块五毛钱。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数了十块钱给蓁蓁,票据蓁蓁不要地方的,只要全省通用的,那人只得从自己带的票据里挑了挑,给了蓁蓁一些全省通用的工业票、棉线票、灯泡票、布票之类的。

把钱和票据装在书包里装在书包里,蓁蓁想起夏天从水解厂买的不要粮票的高价糕点,心疼的直抽抽,以前不买粮食不知道,一块蛋糕居然比一斤白面要贵,怪不得全家人包括明北都舍不得吃那蛋糕。

叹了口气,蓁蓁目送那人离开后往相反方向走,等用意识见那人走远以后,立马又瞬移到另外一个城市,用同样的方法换了十二块钱。半天下来,蓁蓁转了三个周边小城,金条一根没卖出去,倒是卖出去不少粮食,总共攒了四十五块钱。

蓁蓁不禁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可以预料的事,她去的都是小城市,这些地方的人家底都薄,没有太多闲钱,能买的起细粮就是殷食人家了,像金条这种估摸着只有冰城这样的地方才能出手。

可要是去冰城卖金条可比在这些地方冒险的多,那里人口密集不好找空旷地地方落脚,又是鱼龙混杂的大城市,还有军队驻守,她这么小的年龄拿着十六两一根的大黄鱼就有些太惹眼了。蓁蓁有些犹豫不定,思想前后觉得一时半会这些钱也够用,没必要非得现在急着套现。等以后要真是用着那么多钱的时候,再去冰城也不迟。

看着已经到了晌午,蓁蓁身子一闪,连续几次瞬移又回到了家附近的大河边,回头看了看各家烟囱上袅袅的炊烟,往河边的垂柳上一指,十几根柳条落了下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一个粗糙的小筐。

蓁蓁捧起小筐,从河中心找了一个还没怎么冻结实的冰洞,拿了个棍子往下一撞,击碎了薄薄的冰层。一条在河底趴着的鳜鱼忽然生龙活虎地游了上来,从冰洞里一跃而上跳到了一米多高的冰面上,蓁蓁连忙拿筐接住,鳜鱼在落在筐里的瞬间就被冻得结结实实的。

手上戴着厚实的手闷子捧着柳条筐回到家,还没等李老太张嘴问,蓁蓁就先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奶,你瞧,我放学去河边捞了条鳜鱼。”

李老太顺手把小筐递给迎出来的王素芬,扯着蓁蓁进了屋,一面拿鸡毛掸子帮她扫腿上靴子上的雪,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她:“这么冷的天放学不回家还在外面嘚瑟,要是想吃鱼你和你爹说声,让他给你捞去。冰上刺溜滑的,你掉下去可咋整。”

李老太把鸡毛掸子放炕上又帮着蓁蓁把皮袄靴子脱下来:“赶紧上炕坐炕头暖和暖和,奶摸摸你的小脸看冷不冷?”

“不冷的,奶,我手心还有汗呢。”蓁蓁伸出小手让李老太摸。

李老太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额头,果然是汗津津的这才放心。往炕上一坐,李老太又开始了每日一问:“今天老师讲啥了?有没有同学欺负你啊?教室里冷不冷啊?”

“不冷,也没人欺负我,我可是班长,他们谁也不敢在我面前嘚瑟。”蓁蓁把每日都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搂着李老太的胳膊把上学的事一样一样告诉她:“今天老师没讲课,给我们考试来着,下午就不去学校了,等大后天去学校拿卷子拿寒假作业,然后就放假了。”

“放假好,这大雪天的我也不爱让你往外跑。”李老太开了箱子拿出一笸箩瓜子递给她:“上午我扒了两个毛嗑,特意给你炒的。”

“谢谢奶。”蓁蓁“吧唧”一下在李老太脸上亲了一口,哄的李老太乐呵呵的搂着她:“有你这个大宝儿成天哄着奶开心,奶能多活十年。”

“十年太少了,长命百岁没问题。”蓁蓁笑眯眯地剥了一个瓜子塞李老太嘴里:“到时候你还得帮我看孩子呢。”

“行,到时候奶跟你住。”祖孙两个乐呵呵的商议定了,那边王素芬在厨房里已经收拾好了鱼,洗了洗手过来探头问道:“蓁蓁,鱼想怎么吃?”

“松子鳜鱼!”蓁蓁连忙回了一句,松子鳜鱼可是一道从清朝传承下来的名菜,上次李木文回老家的时候提过说在冰城吃得松子桂鱼味道很好,蓁蓁馋猫似的立马使出浑身解数缠着王素芬做了一次,虽然有些费材料,但确实酸甜可口美味非常。

一听蓁蓁说要吃松子鳜鱼,王素芬瞅着她直叹气:“你这丫头咋这么馋呢,蒸着吃炖着吃咋地不行,非得又费油又费糖的。”

李老太都快把孙女宠上天上去了,听着蓁蓁想吃连忙替孙女说话:“一年也吃不了一回,孩子愿意吃就给她做吧,灶房不是有油吗?”王素芬也是嘴上说说,见李老太帮着说话,便也没再说啥,转身去厨房做松子鳜鱼。

松子鳜鱼得先把鱼用花刀处理以后放油锅里炸,然后浇糖醋汁,最后勾个芡。如今条件不好,糖、醋都是稀缺之物,自然也不能那么讲究。

家里每年都收不少大豆,绝大部分都压榨成了豆油,因此一年四季老李家都不缺油吃。往锅里倒了油,把片过花刀的鳜鱼放锅里炸了以后,捞出来,炸过鱼的油还能用来炒菜,一点也浪费不了。

锅里放上剥好的松子和发好各种蘑菇,王素芬把秋天蓁蓁摘回来的洋柿子熬成的酱放里两大勺,又小心翼翼地倒出一勺白糖放在锅里搅匀,再勾了芡往鱼上头一浇,香喷喷的松子鳜鱼就做好了。

蓁蓁闻着味就从屋里出来了,王素芬想着刚才用掉的白糖心疼的直叨叨:“太费东西了,一年就吃这一回听见没?下回可不能这么做了,糟蹋多少好东西。”

蓁蓁嘿嘿笑了两声,帮着王素芬把热好的干粮端到炕桌上。

住在后屋的桂花估摸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挺着肚子带着肉包过来了。肉包一进屋眼睛就一亮,跑到灶房伸个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奶,啥这么香啊?”

“奶做了鱼,就是上年吃得那个酸酸甜甜的鱼还记得不?”肉包连忙点了点头,王素芬笑着说:“去吧,跟你姑做炕上等着,奶一会就把鱼端上去。”

蓁蓁扶着桂花坐在炕上,看着她高耸的肚子蓁蓁问道:“嫂子,你这个月就快生了吧?”

“估摸着在月底。”桂花靠在被剁上揉了揉腰:“这几天肚子坠的厉害,当不住也可能早生。”

蓁蓁摸了摸桂花的肚子,里面的小娃娃似乎有所察觉,立马伸着小脚丫踹了两脚,蓁蓁看着桂花肚子上鼓起的包忍不住笑着说:“这孩子真有劲。”

“可不是咋地,我估摸着也是个小子,和怀肉包的时候一样一样的。”桂花摸了摸肚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再生个小子也好,像咱娘似的,先多生几个小子把家撑起来,再生个闺女好好疼着,闷了也能陪我说个话啥的。”

两人说着话,王素芬已经把东西都端到炕桌上来了,如今天气寒冷,积雪又厚,上班来回太费劲,李木武中午就在单位吃饭。明北的学校离家也远,一般也是早上走了等放学天黑了才回家。爷俩都没办法回家吃午饭,每天早上王素芬都熬上一大锅菜,给他们爷俩装满满一饭盒菜,再带些干粮,无论单位还是学校都有热饭的地方,大冬天的也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家里虽然时常吃鱼,可这么奢侈的做法也就这两年王素芬才舍得一年做一回,肉包一口鱼一口饼子的,时不时笑眯眯地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声:“好吃。”

李老太和王素芬舍不得吃鱼,一人吃了两筷子就去吃炖白菜去了,蓁蓁素来知道李老太和王素芬的性格,她也不劝她们,直接伸着筷子夹好鱼往她们碗里饭,两人被蓁蓁的暖心举动心里甜的和吃蜜一样。李老太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边说着:“快别夹了,奶吃不了这么酸甜的。”一边又不住嘴的夸着蓁蓁:“要不咋说闺女贴心呢,啥都能想着老的,没白疼她。”

肉包也有学有样,站起来挨个往四人碗里送鱼,王素芬笑着说:“咱家这几个孩子就没有不孝顺的,长大肉包也是个好的。”

“可不咋地。”李老太点了点头,又嘱咐桂花:“肉包可是咱家下一辈的头一个,可得好好教他,长大以后能撑起家来有个大哥的样,这样咱家才能越过越好。”桂花连忙应了一声。

天气越来越冷了,明南和明北陆续考完了期末考试都回了家,明东按照往年的日子算,估摸着也在回来的火车上了,就是明西依然不知道今年是否能回来,军校的假期不像普通大学那么多,据说那里都是按照部队来管理的,特别严格。况且听明西话里的意思他学的都是需要保密的东西,在部队外面连提都不能提一句。

终于在明东到家的第二天,桂花发动了,明南和明北坐在灶房里烧水,李老太和王素芬两个齐心合力帮着桂花接生,不出众人所料,桂花又生了个大胖儿子。

有了肉包在前,所以这个小子顺利自然的就叫了豆包,明东又熟门熟路的当起了奶爸,帮着洗洗涮涮啥的。

一家人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李老太又琢磨起明东的工作来,想着明年开了春明东就能毕业,李老太特意拄着拐棍到后屋去找他问问情况。

李老太推开后屋的门,把拐杖靠在墙边,脱了皮袄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扔,伸头往东屋招呼了一声:“明东,你出来奶问你点事。”

明东见李老太来了连忙下炕请她进屋坐,李老太摆了摆手:“身上都是凉气,再冻着孩子,我就问问你毕业分配的事,咱俩来灶房一边烤火一边说。”

明东应了一声,麻利的穿鞋下炕,李老太坐在灶房的小木头板凳上,从地上捡了一块块的红松绊子塞进灶坑,灶坑里熊熊燃烧的柴火映着两人脸庞发红:“你毕业分配的事有信没有?大概能分哪儿去?”

明东是谨慎的性格,原想着拿到通知再和家里说这事,不过李老太问他,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已经有谱了,老师说咱家离安北最近,考虑就近照顾估计会把我分到安北农学院教书。”

“教书倒是好,不过离家也远了些。”李老太咂了咂嘴:“离咱家一百多公里呢。”

明东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了一下:“这已经是最近的工作了,我学的是农业,擅长的是种地的事,咱北岔没有正儿八经的屯子和农业学校,再怎么分配也不会分到家里来。其实说起来安北也不算远,坐着火车也快,比咱这到伊冬远不了多少距离。”

李老太一听比和伊冬差不多远,心里倒好受了些,家里的几个孙子除了明北要考水解厂高中外,其他都在伊冬上过高中,一两个月总能回来一回,因此倒不觉得有多远了。

只是想到桂花总自己在家也不是个事,李老太摸着烟袋抽了口烟:“打你们结婚就没怎么团圆过,以前上学时候有寒假暑假的,一年总有小半年在一起,可这上班以后就不好说了,不行把孩子撂家里我们看着,让桂花跟你去安北。”

明东点了点头:“这样也行,不过说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得等我到了安北看看那里的情况再说,到时候要是有宽敞点的单人宿舍,我就把桂花和肉包豆包都带去,我怕桂花离了孩子心里难受。”

“你们说的算。”李老太对儿孙的事都是以建议为主,若是他们有别的念头也不强求:“其实孩子跟着爹妈身边最好,就是你们得累点。”

明东笑着给李老太续了些烟叶子:“我们年轻累点不怕啥,奶和爹娘年纪都大了,该好好清闲清闲享享福才是。”

明东这番话说的李老太浑身舒畅,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有你们这句话就行了,趁着我们还能动,该帮衬还是得帮衬你们,这一代代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再说了忙活了一辈子还真闲不住,一天没活干心里就空落落的。”

大孙子的工作有了着落,李老太也安了心,她回到屋里又把原话和王素芬说了一遍:“不管离家远近,这可是个稳定的好工作。”

王素芬一听说儿子居然能在大学里当教员,顿时喜不自禁:“东子脑瓜子就是好使,这是连大学生都能教了?”

婆媳两个讨论的眉飞色舞,蓁蓁听着却心里一沉,纵使对那十年没有太多的了解,她也知道那个期间老师的地位有多低,他们不但被称为“臭老九”,有的闹不好甚至还会挨批.斗,很多下黑手举报的都是自己的学生。

蓁蓁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试探着和李老太商议商议:“我觉得这份工作不好,不如叫哥推辞了算了,回家进水解厂多好。”

“小孩子不懂可别瞎说,国家分配的工作咋能随便就不干呢?”李老太揉了揉蓁蓁的脑袋:“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哥和嫂子?没事,他们放了假还回家呢。”

蓁蓁有些闷闷不乐地托着腮:“我就觉得听着这工作心里发慌。”

“可别瞎说。”李老太把蓁蓁搂在怀里,剥了松子喂她:“我瞅着你哥很喜欢这个工作,脸上喜滋滋的,你可别当着他面说这个扫兴话知道不。”

蓁蓁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也知道如果自己说不明白,明东肯定不会放弃大学教员这个工作。可是这事实在是没法往出说,家里人信不信是两说,弄不好还会惹出大麻烦。反正以明东的大学生身份,劳动改造是少不了的,干点活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啥,只要不挨批.斗啥都好说。

蓁蓁琢磨着家里大爷和明西都是军人,李木文还是有名的抗日英雄,李老太也打死过鬼子,有这层关系在,想必应该不会有人敢作践明东。

蓁蓁想了半天,决定自己先去安北走一遭,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心里好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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