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老师的这番话, 叶千盈不由得愣了一下。

CGMO?那是什么?

还是系统在心底跟叶千盈解释了一番。

“CGMO, 全称华国女子数学奥林匹克,是只为华国的女学生量身定做的数学竞赛,男生就算穿女装也是没资格考的。CGMO的前十二名会直接获得参加冬令营的资格。”

叶千盈十分惊奇:“什么, 我们国家还有这个竞赛?”

系统顿时十分忧愁地棒读道:“虽然这个竞赛的流程里,不知道怎么就混进去了跳健美操这种内容,但它真的是个面向女生召开的正经竞赛——顺便一提,其实还有西南杯这种只针对西南省份开展的数学竞赛,名列前茅的同学也一样会获得冬令营资格。只不过宿主学籍不在西南,这就不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

叶千盈直接无视了系统的最后一句话。

她被系统一通紧急补习, 此刻正好跟上马老师的思路。

此刻, 马老师充满期冀地看着叶千盈, 叶千盈也恰到好处地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再报一个CGMO, 一定进今年的国家集训队。”

她的音色清冽,音调不大不小, 恰好能让一个班的同学听见。

这话实在是狂妄极了, 因而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忍不住为之侧目。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同学还面面相觑, 互相传递几个意味不明的眼色。

国家集训队啊!叶千盈知道自己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以数学竞赛CMO为例:考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先过初试, 再过复试拿到省一, 还要是省一里比较出众的那批,才能有幸成为全国前120名的数学人才,进入冬令营。

冬令营还只是靠近世界比赛的第一步, 接下来,考生还得在冬令营的考试中脱颖而出,至少打败一半的竞争对手,这才能进入国家集训队,当上那六十分之一。

当然,要想成为国家集训队里最后优中选优的六名正选队员,难度也就更大了,此刻根本没人相信叶千盈能做到。

不要说深骥,就是整个G省,近三年来也只有八个同学入选了国家集训队,并且没有一个留到最后。

叶千盈一个上学期数学还考一千多名的小学渣,如今一抹脸就口出狂言,说自己一定会进入国家集训队……这步子跨得实在有点大了吧,她也不怕扯到蛋?

话虽如此,却没有同学对于叶千盈的野望提出异议。

毕竟叶千盈步子迈得再大也不怕,她根本就没有蛋——不对,他们的意思是,一个只学了四个月数学的人,不但能将普通数学一举提高到年级第三的地步,还能让老马都开口赞扬她,这天赋也太可怕了,谁都说不好叶千盈未来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

至于嘲笑叶千盈的人……

有啊,昨天不就有一个吗?齐辕汶的同桌在看见叶千盈进入教室时,挤眉弄眼的,表情嚣张又夸张。

然后,他就被“老马is watching you”的待遇洗礼了一遍,直到现在,他都没做完老马留给他的竞赛作业呢。

能坐进数学竞赛班的同学都不傻,没人想做第二个同桌。

而和学生们的惊诧里又混合着无法言表的嫉妒羡慕不同,马老师听到叶千盈这么说,顿时内心一阵狂喜乱舞,脑海中的小人当场就来了一段左右对称的唱跳rap。

学生狂点怎么啦,他就喜欢狂的。

“那当然,进入国家集训队而已,我觉得你行。”说到这里,马老师直起身来,面向全班,自问自答地说:“我要是让你们去参加国际奥林匹克,那是我在难为你们。但就让你们进个全国前六十,这要求高吗?根本不高嘛。”

所有同学:“……”

听听,这是人话吗?

我们不是真的学神,但您是真的为人师婊。

算了,摊上这么个老马还能怎么办呢,学都学了,还能退出咋地,凑合着过吧。

从自己班上发掘了新人才的马老师明显斗志昂扬。他讲课时口若悬河,旁征博引的次数都比平日里多上很多。

等把今天的题目讲完,马老师便大步流星地下了讲台,丝毫不忌讳班里同学还在看,直接找上了第一排的叶千盈。

“怎么样,那三道题现在会吗?”

“会了。”叶千盈点了点头,又把自己的卷子推出去给马老师看,“这里,我有个想法,能不能用托勒密不等式?”

马老师接过叶千盈的笔,帮她划掉了几个多出来的步骤:“也可以,你这样来比我讲的方法快。但中间要建系算个四元高次的方程,很考验你的算力。要是你习惯抄这种近道的话,那不如直接反证吧。”

说到这里,马老师又把题目改动了一下,他抹掉了两句题干,又加上了一个新的条件。

“现在是思路不一样的的题了,你做一下试试看。”

全班同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和颜悦色的老马,觉得自己简直就没认识过这个人。

等等,这还是平常的马老师吗?

你竟然会语气这么温柔地说“你这样来比我讲的方法快”吗?

我们平时跟你提出点什么新点子,你明明要不然草率的一点头,要不然就骂我们“还没学会跑就先想飞,我看你这是跳楼行为”?!

马老师听到教室里压不住的交头接耳声,只得直起腰来,很重地咳嗽了一下。

偌大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他满意地弯下腰,重新和风细雨地问叶千盈:“那这道题呢,这道题能弄明白吗?”

同学们慑于马老师平日积威,全都敢怒不敢言,只好落下泪来往肚里吞——

老马,你变了,你什么时候会问我们这道题明不明白,你都是让我们排好大小个去走廊站着的!

顶着同学们控诉哀怨的眼神,马老师安之若素。

他偏心偏得不藏不掖,不但对叶千盈用上了从未有过的和蔼语气,而且还从自己庞大的双肩包里摸出了几张压包底的题,郑重地放到叶千盈的桌子上。

“你回去以后,把这几道题做了,明天给我。”停顿一下,马老师抬起头来,终于分出了几分精力给班级里剩下的同学。

要知道,坐在叶千盈旁边的那几个学生,看着那张卷子的眼神简直都在散发绿光。

马老师咳嗽了一声:“想要吗?”

同学们一听有门,顿时从喉咙里喷出渴望的呐喊:“想!”

想,他们想!

马老师皱皱眉头,看起来有点舍不得的样子:“这么漂亮的题目,都是我熬夜出的,精华中的精华,考点里的考点,给了你们,你们能做出来吗?”

“会做!我们能做出来,老师,你快给我们吧!”

“你们能做?”马老师的眼神非常嫌弃,“你们平时连做个作业都推三阻四做不完,这题目给你们太浪费了——唉,你们班也就今天让我看见一点希望的曙光,以前都快把我气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敲了敲窦信然的桌板:“这个,心思没放多少在数学上,就想着拿个省一,好能混个自招降分。”

窦信然十分镇定地把马老师的卷子往上提了提,把没写完的后桌作业给压住。

马老师又越过窦信然和叶千盈,把沾着粉笔灰的手在齐辕汶的桌子上一按,语气无比之痛心疾首。

“这个,更不用说了,天天就想着谈恋爱,人都谈傻了。古往今来,你看哪个成名的数学家是以爱情故事闻名的?学数学要什么爱情啊!”

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眼神在齐辕汶和叶千盈之间来回漂移。

齐辕汶脖颈涨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千盈充耳不闻,她已经开始给几何题画辅助线了,姿态相当的独自美丽。

马老师转回讲台,将黑板擦反握在手里,重重地敲了一声,说书一般把话题重新引回那张卷子上。

“我要是把卷子给你们,你们真能好好做?”

全班同学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初衷,顿时热闹也不看了,争先恐后地哀求道:“老师,马老师,您就把题给我们吧,我们肯定好好做!不耽误做今天作业!”

“这是你们说的?”

“我们说的,我们保证!”

“好!”马老师挥手制止了一个同学伸手朝叶千盈要卷子的动作,变魔术一般地从双肩大背包里掏出了——

掏出了一沓提前印好的卷子!

数学竞赛班的同学瞪大了眼睛,对着马老师发出了土拨鼠叫:“啊——”

可恶,他们被套路了!

叶千盈的眼睛也睁大了一点。她看着马老师脸上那贼贼的笑容,不知怎地就好像从上面看出了几分仲老师的狡猾影子……

天下老师一般黑。

搞数学的老师,心格外的黑。

————————

十六班里,幸语薇把杯子放到齐辕汶手边,脸上带着几分轻灵的笑意。

“柠檬红茶,你上次说不喜欢太酸的,所以我多放了三勺蜂蜜……”

她声音温柔轻快,身上还带着一点浅浅的柑橘香。齐辕汶的前桌单是听着幸语薇说话,就感觉自己骨头都酥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齐辕汶简单粗暴地截断了幸语薇的未尽之词。

“你不是报了竞赛吗?”

“啊……是的,化学竞赛。”幸语薇意外地眨了眨眼,下一秒脸上又泛起笑容,“我不像辕汶你这么辛苦,四月就要初赛。我们化学的初赛在七八月份,所以在那之前都可以……”

“你不用准备的吗?”

齐辕汶看也没看那杯红茶一眼。他脸上带着几分发狠的情绪,每一句话的句尾的咬字都落音很重,像是在和幸语薇说话,却更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不准备怎么办,只拿个省一?普通省一有什么用?进不了国家集训队,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考竞赛,老老实实去高考算了!”

幸语薇花容失色,不敢置信地看着齐辕汶,喃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辕汶,你怎么了……”

齐辕汶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语气依旧非常生硬。

“我没有怎么……我只是在想,也许真该和叶千盈学学。”

他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音,说得有些含糊。至少幸语薇就没有听清,齐辕汶的意思究竟是他自己要和叶千盈学学,还是他想让幸语薇和叶千盈学学。

幸语薇的牙齿抵住了嘴唇,下唇被她咬得几乎泛白。她要很克制很克制,才能压抑住自己想把那杯柠檬红茶一扬手泼到齐辕汶脑袋上的欲.望。

让她和叶千盈学学?

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和叶千盈学什么呢,学她怎么啪啪扇你齐辕汶的耳光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奉上,下午争取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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