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夫已有好久没有干这种事了,可是他并没有忘记如何搞调查研究。报刊上有很多关于他雇主的文章,文章数量多于许多政治人物,波波夫觉得那是因为他为国家和世界做了不少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些文章大部分谈的都是生意事,特别是他的财富和影响力,帮不上波波夫太多的忙。文章也说到他已经离婚,除此之外极少涉及到他私生活方面的事情。这真有些让波波夫失望。从照片和资料上看,他的前妻似乎才貌双全。波波夫心中想道,或许是因为两个聪明的人呆在一块,才使他们出现了问题。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女人真是太不幸了。也许大多数美国男人都不希望在自己的家里有个比他还聪明的另一半。不过这位俄国人觉得,只有软弱无能的男子才会感到聪明女子的威胁,才会受到这种问题的困扰。

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此人与恐怖分子或恐怖活动有什么瓜葛。据《纽约时报》的报道,他从未受到过恐怖袭击,连街头抢劫之类的事都没碰上过。当然啰,即使发生过那类事情,报纸也不一定都报道。不过如果发生的事件重要到足以改变他人生道路的话,那么肯定会受到媒体的注意。

有可能的,几乎可以肯定,波波夫暗忖道。然而,“几乎”这个词对职业情报官员来说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他的雇主是生意人,在科学研究领域和企业经营方面都算得上是个极有天赋的人。他似乎对工作十分投入。波波夫看到好几张他与别的女人在一块的照片,都是在他参加慈善活动或其他交际场合拍下来的,不过他身边的这些女人从来不会是同一个人。毫无疑问,这些女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波波夫觉得她们对他而言就好像是挂在墙上的战利纪念品。那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哪?

波波夫不得不承认,他弄不清楚,这让他感到心神不定。他的生死就掌握在此人的手中,而他对此人的行事动机却一无所知。由于情况不清楚,他也没法评估自己到底会面临多大的风险。万一他们的行动被人发现,他的雇主被逮捕的话,他也会面临被捕的危险。好吧,这位前克格勃军官一边将最后一批期刊还给图书管理员,一边想:也有个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随身携带个整理好的小旅行包,准备好两张伪造的身份证件,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前往国际机场,迅速飞到欧洲,让人再也找不到他。他在那里有一大笔存款,够他舒舒服服地过上好几年,如果能遇上个好的投资顾问,那他的好日子还可以维持得更久一点。像他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要让原来的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困难,对于这一点他心里很有把握。他只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的预警时间就可以了……不过他如何才能获得所需的预警信号呢?

比尔·托尼觉得,德国联邦警察的工作效率真是令人羡慕。不到四十八小时,六名恐怖分子的身份已全部得到确认。警方目前正在对他们的亲朋好友及邻居进行详细的盘查,与此同时德国警方已将获悉的大批材料发给了奥地利当局,后者立即将材料转给了驻维也纳的英国大使馆,最终再转到了赫里福德。材料中包括一张照片,还有弗克特纳和多特蒙德住房的蓝图。两人中有一个是位才华平平的画家,报告还说,他们在当地画廊里展售画作,在画上签的都是假名。这位特工翻阅着资料,心里想着:说不定他们的画作现在更有价值了。他们俩有台电脑,但是存在里面的档案对警方调查没什么参考价值。两人中有一个曾写过一些抨击性的政论文章,德国警方认为可能是弗克特纳,这些文章被附在了材料的后面,只是尚未译成英文。托尼觉得贝洛博士或许会想要看看这些文章的。屋里还有不少书籍,其中许多是政治性的,绝大部分都是由前东德印刷出版的。另外还有一台电视机及一套质量很高的立体声音响设备,还有许多古典音乐CD唱片。两人还拥有一辆相当不错的中产阶级轿车,车子保养得很好,还用“西格弗里德”和“汉纳·科尔布”的假名在当地的保险公司投了保。两人经常是深居简出,几乎不与邻居交往。他们给邻居的印象是安分守己,因此不大好对他们说长道短。不过,托尼暗中想道,他们就像是两盘收紧了的弹簧……正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是什么事情让这两盘弹簧突然松开了?德国警方没有解释这个问题。有个邻居反映,几星期前,有人开车前来拜访他们,对于来者是谁,来干什么,却无人知晓。也没有人注意到那汽车的车型及牌照,但盘查记录上说那是辆德国造的车,可能是白色的,或者至少是淡颜色的。托尼确定不了这件事到底有多重要,那人可能是来买画的,或者是个保险代理,当然也可能就是让他们重新摆脱伪装,恢复他们的左翼激进恐怖分子真面目的关键人物。

即使像他那样的职业情报官员,面对目前这些资料,也实在难以做出什么结论来。他让秘书把弗克特纳的文章拿去翻译,等译成英文之后再由他和贝洛博士一起做点分析,这也是他目前所能做的事了。可以肯定,有某种因素使这两名德国恐怖分子从长期的休眠中苏醒过来,至于那因素是什么事情,他也说不清。德国联邦警察或许可以找出一个含糊其词的答案,但托尼是不会相信的。弗克特纳和多特蒙德已经找到了如何在警方十分擅长追踪的国家里安身的办法,而这次一定是某个他们熟悉并信任的人过来说服了他们,让他们来执行这项任务。不管此人是谁,他一定知道如何跟他们进行联络,这意味着存在某种形式的恐怖组织。德国警方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这份初步报告中,他们建议用线人作进一步的调查,这个办法能否成功,现在还很难说。托尼自己就花过好几年的工夫,派人渗透到爱尔兰恐怖组织中去,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在当时反恐斗争屡遭挫折的情况下,他的那些成绩被夸大了。达尔文的“物竞天择”观点,体现了恐怖分子世界生存的法则:智者生存,愚者消亡。在办案越来越精的警方近三十多年有力的追捕之下,至今能够生存下来的恐怖分子无疑都是最精明强干的家伙,其中最棒的那些人都是在莫斯科接受过克格勃军官的培训的……想到这儿托尼自问道:这是否也是一条调查的线索啊?俄罗斯的新政府还算合作,可是在反恐问题上合作的步子却迈得不大,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过去曾经参与过这方面的活动,或者真像俄国人所说的那样,档案记录均已被毁,可是托尼很难相信这种说法。苏联曾是世界上最早建立官僚机构的国家,官僚机构是绝不会轻易销毁档案的。不管怎么说,要在这个问题上寻求与俄国人合作,这不是他这一级所能够决定的。虽说他可以向上呈送书面要求,最终还是会被外交部的一些高官所否决。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试试看,一则让自己有点事情可做,再则也可以让他的长官们知道他还活着,还在不断地干事情。

托尼将所有的公文及他所做的摘记都放回到公文夹中,开始着手写那份不可能有结果的书面请求。他现在有把握的是:目前的确存在着一个恐怖网络,有这么一个恐怖分子都非常熟悉的人物,他手中掌握着与这些恐怖分子联络的渠道。也许德国警方会查到更多线索,也许迟早还有这方面的材料送到他的办公桌上来。如果事情确是如此发展,那约翰·克拉克和阿利斯泰尔·斯坦利会不会发动一次针对此网络的突击?大概不会,这应该是有关国家或城市的警方所干的事。你不可以把天下的事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来。法国逮住了“豺狼”卡洛斯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伊利奇·拉米雷斯·桑切斯心情十分郁悒,不过桑特监狱的牢房本来就不是让人快活的地方。桑切斯曾经是世界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分子,他亲手杀死了好几个人,杀人对他来说就像踩死蚂蚁一样随意。有段时间世界各国的警察及情报人员都在追捕他,而他却在某个前东欧国家的秘密联络点里安全藏身,暗暗地笑话那些机构的无能。他在秘密联络点里阅读报纸上对他的臆测,诸如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啦,与谁合作过啦等等。他还阅读克格勃的文件,知道哪些国家正在设法抓捕他……直到东欧垮台之后,他的“革命行动”就没人支持了。于是,他只好跑到非洲东北部国家苏丹藏身,认真地思考了他当前的处境,为了不引起人家的注意,他决定去做整容手术。他找到了一位自己觉得值得信任的外科医生。做这样的手术需要全身麻醉,可等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架法国航班上,四肢被牢牢地绑在了担架上,眼前有个法国人用法语对他说道:“早上好,‘豺狼’先生。”那人的脸上露着得意的微笑,仿佛刚用绳索套住了一头猛虎。后来,以一九七五年谋杀一名线人及两名法国反情报官员的罪名,法庭对他进行了审判。在庭审中,他神气活现地为自己作了辩护,他这样做其实不是为了想减轻自己的罪行,而是想竭力表现自己。他在法庭上宣称自己是“职业革命家”,忘记了说这话的地点恰恰是两百年前一场伟大革命的发源地,他忽视了这么一桩事实:那里的人并不需要再进行一次革命。

然而,不幸的是,他只是被作为刑事犯来审判,这让他觉得仿佛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政治影响似的。他曾试图扭转审判的方向,但检察官却紧扣主题,毫不放松。更糟糕的是,检察官在总结时语带鄙视之意,提出的证据充分可靠,使鄙视的语言都显得多此一举。桑切斯在整个庭审的过程中保持着高傲的仪态,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其内心却被深深地刺伤了。最后的判决自然不会令人感到意外了。

桑特监狱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建造时周围就有一排中世纪的地牢。他的牢房只有小小的一扇窗,且高高在上。站在地牢里根本没法看到外面,然而警卫却可通过摄像机镜头二十四小时对他进行监视。他仿佛是被关在特殊笼子里的一头奇珍异兽。他们不允许他接触其他犯人,这使他感到特别寂寞,每天只有一小时时间可以走出“笼子”,在阴暗的天井里活动一下筋骨。卡洛斯心中清楚,他的余生已没什么盼头,一想到此,他就会感到不寒而栗。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便是无聊,整天被关在几米见方的牢房内,无处可去,无处可走,只能呆在那儿看书。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全世界都知道“豺狼”卡洛斯已被终身监禁,因此渐渐地将他淡忘了。

已被淡忘了?原先一提到他的名字,就会让人毛骨悚然,而现在居然被人淡忘了,这其实是最让他感到痛苦的事。

他想见他的律师,与律师的私下谈话是允许的,而他的律师也知道该打电话给哪些人。

“启动,”马洛伊说道。两台涡轮发动机开始运转,接着四叶旋翼也开始转动。

“倒霉的天气,”哈里森中尉对着对讲机说道。

“你来这里已有很长时间了吧?”马洛伊问道。

“才来了几个星期,长官。”

“哈,小伙子,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为什么英国人在不列颠之战中打败了德国人。没有什么其他人能在这种鬼天气里驾驶飞机的。”马洛伊环顾四周,今天没有其他的飞机起飞。垂直能见度还不到一千英尺,天正下着大雨。马洛伊再次查看了故障显示仪,一切系统都正常。

“我懂了,中校。长官你飞行‘夜鹰’有多少小时了?”

“噢,大约七百小时。我还是比较喜欢MH-53低铺路直升机的性能,不过这架飞机飞起来也不错,你马上就能看到这一点了,孩子。”马洛伊拉起操纵杆,“夜鹰”开始起飞,在三十节的大风之中,直升机机身有点晃荡。“你们坐在后面没问题吧?”

“把呕吐袋给我,”克拉克说道,丁在一旁暗笑。“你认识一个名叫保罗·约翰斯的家伙吧?”

“埃格林空军基地的一位上校,五年前退休了。”

“对,就是他。他的飞行技术如何?”克拉克问道,主要还是想与马洛伊套近乎。

“驾驶直升机,特别是MH-53他不是最擅长。可是驾驶飞机他可是一把好手。你认识他吗,哈里森?”

“我只听别人说起过他,长官,”副驾驶从左侧驾驶座上答道。

“他个子不高,高尔夫球打得很漂亮。现在做顾问工作,还与西科尔斯基一块干点副业。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便去布拉格堡看望他一次。好吧,现在让我们看看这‘夜鹰’有些什么能耐。”马洛伊向左来了个急转弯。“哼,怎么也比不上MH-60,真他妈的,我最喜欢驾驶MH-60了。喂,克拉克,今天是什么任务?”

“对射击场主楼模拟一次人员滑降部署行动。”

“是偷袭还是突击?”

“是突击,”约翰回答道。

“那容易。有无什么指定地点?”

“如果可能,就在东南角。”

“好的,我们这就过去。”马洛伊来了个急左转弯,继续往前飞去,就像猎鹰扑向雉鸡,向着该楼俯冲过去,然后准确地停在了要停地点的上空,这种动作让旁边的副驾驶看得目瞪口呆。“怎么样啊,克拉克?”

“还算不赖,”彩虹六号答道。

这时马洛伊又加大了马力迅速离开,仿佛从来不曾在那座楼的上空停留过一样。“只要我熟悉了你们的人,比如他们滑降速度的快慢,我还能做得更好一点。如果是进行长线部署,通常效果会更好些。”

“只要你有深度知觉的意识,不把我们直接往墙上撞去,那就好,”查韦斯说道。听了这话,马洛伊转过头来,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

“我的小伙子,我们会努力避免发生这种事情。我的闪避动作是无人能及的。”

“那是很不容易做好的,”克拉克说道。

“当然很不容易,”马洛伊附和道,“不过我可是个高手。”

此人非常自信,他们都看得出来。就连坐在驾驶座左侧的中尉也觉得此人的性格咄咄逼人,不过他也从此人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特别是他控制前进和上升的动力真有独到之处。二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地面。

“情况就是这样,伙计们,”当螺旋桨停止转动后,马洛伊对其他人说道。“那么,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训练?”

“明天就开始,够快的了吧?”克拉克问道。

“我没有问题,将军。不过我还有件事想问一下,我们是用‘夜鹰’来训练,还是用其他型号的直升机?有的型号直升机我还得先熟悉一下才好。”

“我们尚未做出最后的决定,”约翰承认道。

“噢,这对我可非常重要。每架直升机给我的感觉都会不一样,这会直接影响我执行任务的,”马洛伊解释道。“我会擅长驾驶其中的一种机型。对休伊式直升机我也比较熟悉,只是这种机型噪声较大,不便于隐蔽作战。至于其他机型嘛,我还得要先熟悉一下,那样才能完全操纵自如。”他没有说还得要去熟悉操纵台上的仪表位置。他知道世界上没有两架飞机其所有的仪表盘及操纵系统都在同样的位置上,这是自从莱特兄弟发明飞机以来,一直令飞行员相当头痛的一个问题。“如果实施部署行动,每次飞行都会冒生命的危险,我的生命以及其他人的生命。我宁可将这种风险降到最低点,我是个很谨慎的飞行员,你知道吗?”

“我今天就去解决这个问题,”克拉克答应道。

“那很好,”马洛伊点了点头道,接着便向待命室走去。

波波夫在一家离他住处不远的意大利餐厅饱餐了一顿,趁着晴朗的天气走回了他的住所,再抽上一支古巴雪茄。待会儿还有工作要做,他弄来了几盘录像带,是关于他所策划的两次恐怖事件的新闻录像带,他想要好好研究一下。两次事件的报道,记者说的都是德语,前一次是带瑞士口音的德语,后一次是奥地利口音的德语。他坐在安乐椅里,手里拿着遥控器,时而将带子倒过来重新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仔细地研究着那些画面,并让他受过训练的大脑记住每一个重要的细节。最让他感兴趣的当然是那些干净利索地解决问题的突击队员们。画面的质量太差,因为电视的分辨率本来就不高,再说现场的光线也不足,又是从两百米以外的地方拍摄的。第一盘是关于伯尔尼事件的录像,其中有九十秒钟是关于突击分队行动前准备工作的画面,现场直播时这部分画面没有被播放,事后才播放的。这些突击队员身着黑色服装,动作熟练细腻,迅速而有秩序,如此专业的动作使波波夫想起了俄罗斯的芭蕾舞。他们从左右两个方向匍匐接近银行大门。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画面也随之抖动起来。他们借着爆炸声冲进大门,枪上都装着消音器,所以也听不到枪声,恐怖分子也无从判断突袭来自何方。其实,这也并不重要,因为早在能够弄清情况之前,恐怖分子都已经全部完蛋了,事件就这么结束了。这种突袭行动与职业运动比赛大同小异,其游戏规则就是一方灭亡,另一方胜利。突袭数秒钟便结束了,突击队员马上撤离,伯尔尼的警察此时前来接手并清理现场。波波夫看得出来,这些身着黑色服装、行动利索的人就像战场上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没有相互握手以示庆贺,也无其他喜形于色的表情,看来他们对这种胜利早已司空见惯了,甚至连点根烟抽的人都没有……不,有个人仿佛在抽烟斗。再往下又是电视评论员肤浅的评说了,波波夫站起身来,换了另一卷录像带。

对于维也纳事件的电视报道录像的质量就更差了,这可能与巨大的城堡建筑有关,尽管那还真是一幢相当漂亮的建筑。在俄罗斯恐怕只有罗曼诺夫家族才有可能住得起这样的住宅。这次报道受到警方严格控制,警方这样做完全可以理解,但对波波夫而言,这盘带子就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了。录像画面毫无变化地对着城堡的正面,电视记者翻来覆去说着同样的内容,告诉观众由于警方封锁了现场,他们没法做详细的报道。画面中也有据称是奥地利突击队乘车到达时的镜头。有趣的是,这支部队到达时都穿着便装,但很快又换上了作战服……不对,他立刻发觉,是在黑色服装外面加上了绿色的外套。这是什么意思呢?其中有两个人拿着装有瞄准镜的步枪,上了车后就消失了,估计是车子将他们送到城堡后面去了。突击队的队长身材不高,波波夫觉得他很像带着突击队袭击伯尔尼银行的那个人。从远处看去,他好像在研究一堆图纸,那肯定是城堡的蓝图和周围的地形图。快到午夜时分,所有队员都从画面上消失了,只留下了被灯光照得透亮的城堡正面图像,以及电视记者缺乏常识的臆测。午夜刚过,便从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两声枪响,然后便是一片寂静。不一会儿镜头显示穿制服的警察迅速展开行动,大约有二十名警察手持轻机枪冲向城堡大门。此时电视记者报道说警方采取了突袭行动,其实连最笨的观众也能看得出来,接下来又是一堆废话,然后宣布所有人质已被安全解救,所有歹徒已被击毙。又过了一会儿,身着绿黑色服装的突击队员再次现身。与伯尔尼那次一样,观众看不到沾沾自喜、自我庆幸的表情。其中有一名突击队员仿佛正在抽烟斗,他边抽边向前来接他们的大巴士走去,与此同时,另一名突击队员正在与一位穿便服的警官说话,这位便服警官可能就是负责现场指挥的阿尔特马克队长。这两人一定是认识的,他们说完之后,这支突击队便离开了,这与伯尔尼事件的情况十分相似。是的,波波夫告诉自己,这两支反恐部队就像是一个模子里训练出来的。

随后的报道谈到了特警队的技巧。伯尔尼的报道也是如此。这都没什么好奇,尽管语言和国籍有所不同,胡说八道却是相同的。两次事件,警方的声明,除了地点不同,其余内容几乎一字不差。一定是什么人或什么机构训练了这两支队伍,或许是德国第九反恐特警大队为这些讲德语的国家训练了反恐部队。他们那精良的训练,其所表现出来的让歹徒望而生畏的气概,让波波夫想到了德国人的风格。他们的行动像机械一样准确,来时犹如幽灵,去时除了恐怖分子的尸体之外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德国人是讲效率的民族,由他们训练出来的日耳曼警察也同样讲究效率。波波夫从出生到所受的教育,可算是个地道的俄国人,对曾经杀死过他无数同胞的德国人并没什么好感,但他也不得不钦佩他们的工作效率。好在他们所杀死的那些人就是活在世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是在他作为苏联克格勃军官培训这些人的时候,他就不大喜欢他们,培训机构里的其他教官对他们也有同样的感觉。列宁曾经把这种人描述成“还可以派点用场的傻瓜”,如果说得更为确切一点,他们就是在需要时可以放出来的鹰犬,从来不曾受到过主人的完全信任。更何况他们干工作也并不是很有效率。他们已经做成的只有一桩事情:迫使机场配备了金属探测器,给全世界的旅行者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当然,他们也让以色列人的日子变得更难过,然而区区一个以色列能产生什么影响呢?即使有影响,那么结果又怎么样呢?如果你迫使别的国家面对恶劣的环境,那还不容易?但结果又会怎么样呢?现在的以色列航空公司不成了世界上最安全、最可靠的航空公司了吗?今天世界上的警察已有了更好的信息来源,知道需要对哪些人进行严密的监视和检查。如果其他手段都不管用的话,警方就会使用类似在伯尔尼和维也纳解决问题的特种反恐部队。由德国人训练出来的反恐小分队杀起人来也像德国人。不管波波夫会派出什么恐怖分子去干坏事,都将会遇到这样的反恐部队。这真是太不幸了,他暗忖道。他把看完的录像带倒回来,将电视重新调回到有线频道。这两盘录像带没让他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但他是个受过专门训练的情报官员,因此他决心要弄清这个问题。他给自己倒了杯纯伏特加,此时他特别想喝俄罗斯的斯大卡牌高级伏特加。他一面看着电视里的电影,一面思考着刚才录像里看到的信息。

“是,将军,这个我知道,”第二天下午一点〇五分时克拉克打通了越洋电话,由于时差的关系,他对给对方带来的不便,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也得从我的预算里拨出钱来,”威尔逊将军指出道。“蛇司令”心中想道:开始他们要人,接着又要硬件设备,而现在居然向他要起资金来了。

“我可以请埃德·福利去帮这个忙,长官,然而现在情况紧急,我们急需设备进行训练。你也的确给过我们一位相当优秀的飞行员。”克拉克加上这最后一句话,希望能以此缓和一下威尔逊出了名的火暴脾气。

可是这一招似乎不太管用。“我当然知道他很优秀,要不他怎么会在我的手下干活?”

这家伙真是越老越有五湖四海的气派了,约翰暗忖道。他居然会如此赞扬一名海军陆战队员,这对陆军“蛇司令”和第十八空降师的前指挥官来说,实在太不寻常了。

“将军,你知道我们已经接手处理了几件事情,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的人表现得相当不错。作为一个领导,我理应为他们争取更好的作战条件,是不是?”

这话算是起了点作用,威尔逊悄悄平静了下来。他们俩都是指挥官,肩上都负有重任,都有手下的人需要他们来领导和保护。

“克拉克,我理解你的处境,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是假如你把我的设备拿走了,我就没法训练我的人啦。”

“那么,我们分时享用这些训练设备如何?”约翰又作了让步。

“那会将一架完好的‘夜行者’磨损坏的。”

“这实际上也是在帮你训练飞行员。等我们的任务一结束,你就多了一支出色的可供调动的直升机机组人员队伍,而且还不用花费你的训练经费。”约翰觉得这可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但身在麦克迪尔空军基地的威尔逊将军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谁都知道,彩虹部队是支非同一般的部队。克拉克这家伙先是得到中央情报局的青睐,接着又引起了总统本人的重视。当然啦,这也不奇怪,他们已经两度出击,并都取得了成功,只是第二次冒了点风险。尽管克拉克很聪明,看上去也是位杰出的指挥官,但他尚未学会如何在当今军界里管理好一支部队。现在做好部队管理工作,指挥员得把一半左右的时间花在资金的筹措和使用上,得像倒霉的会计师那样打着算盘算账,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带领部下冲锋陷阵,训练之中同甘共苦就可以了。而这也恰恰是萨姆·威尔逊的痛处。他年纪轻轻,肩膀上已有了四颗星,是个真正的军人,希望在军界有一番作为。他不仅有这个意愿,而且也有能力,可惜不为高层所认可。更令他感到恼火的是,这支彩虹部队有可能会侵犯到他的权限。他领导的特种作战部队指挥部负责处理全球性的事务,而彩虹部队也在全世界范围内作战,这就意味着现在有两支部队在进行同样的工作。再加上彩虹部队政治上的中立色彩,会使得更多的国家乐意请他们前去帮助解决问题。因此,克拉克完全有可能抢走了他的饭碗,这让威尔逊感到不快。

然而,说真的,在这件事上他毫无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好吧,克拉克,只要原单位不用,你们就可以将飞机借去使用,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原单位的训练和勤务,明白吗?”

“好的,长官,我知道了,”约翰·克拉克答应道。

“我得过来看看你的飞行小组,”威尔逊说道。

“随时欢迎您过来,将军。”

“这事以后再定,”威尔逊带着些许怨气挂上了电话。

“这个难缠的家伙,”约翰这才松了口气。

“相当难缠,”斯坦利附和道。“我们毕竟侵犯了他的工作领域。”

“现在是我们的工作领域了,阿尔。”

“那没错,不过你不能期望他会喜欢这种变化。”

“看来他比我更年轻,更难缠,是不是?”

“他比你年轻了几岁,不过我个人觉得最好不要与他起冲突,”斯坦利笑着说道。“这场战争看来已经过去了,约翰,你是赢家。”

克拉克勉强一笑道:“对,阿尔,可是去战场打仗杀敌更容易些。”

“你说得不错。”

“今天彼得的分队在干什么?”

“长线滑降练习。”

“让我们过去瞧瞧,”约翰说道。能找到离开办公桌的借口,使他觉得很高兴。

“我想离开这鬼地方,”他对律师说道。

“我理解你的处境,我的朋友,”律师一面回答,一面朝牢房四周看了看。法国和美国的法律都规定,委托人与律师之间的谈话是一种特权,它既不能被录音,也不能被政府用来作为证词,但是两人谁也不相信法国人真会遵守这条法规,特别是法国对外安全总局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伊利奇绳之以法。法国对外安全总局不会尊重国际文明行为准则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比如国际恐怖分子及绿色和平组织就吃过不少苦头。

好在其他人也在这间屋子里谈话,并未发现哪里装有长筒传声器,再说他们俩并没坐在狱警为他们准备的位子上,而是选择了个靠近窗口的地方,他们的借口是想享受一点自然阳光。当然啦,要搞窃听在哪儿都很容易,只要连根线就行了。

“我得告诉你,你的判决书让你很难再去进行申诉,”律师解释道。这种解释委托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我知道。我想让你帮我打个电话。”

“打给谁?”

“豺狼”给了他名字和电话号码。“告诉他,我希望能获准出狱。”

“我不会做违法的事。”

“这个我也知道,”桑切斯冷静地回答道。“另外再告诉他,报酬将会非常可观。”

有人怀疑,尽管了解情况的人数不多,在他入狱之前,伊利奇·拉米雷斯·桑切斯曾通过他所从事的恐怖活动,获取了数额可观的钱财。这也解释了二十年前他和他的恐怖组织在奥地利袭击出席石油输出国组织部长会议的重要成员时,特别小心不杀死真正大人物的原因。那次恐怖行动曾在全世界掀起轩然大波,让大人物们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然而他却反而赢得了名声和称赞。虽然他们是恐怖分子,生意终归还是生意嘛。这位律师心里想道:难怪有人会替他支付所有的诉讼费用。

“你还想让我告诉他别的什么事情?”

“没别的了。如果他有什么直接的回话的话,请你转告给我,”“豺狼”对律师说道。即使落到这个地步,他的眼神仍然充满了力量,能看穿对方的心思,慑服对方。

这位律师又一次问自己道,为什么要接受桑切斯的委托。他帮着极端分子打官司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也已名声远扬,从中也赚了不少的钱,当然风险也是存在的。他最近处理的三件毒品案,官司都打输了,他的委托人对要坐二十多年的牢心中十分不满,因此近来常常对他抱怨不已。他们会不会一气之下派人将他杀了?在美国以及其他地方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在法国,这种可能性不是太大,这位律师暗忖道,好在他从未对那些委托人做出过什么承诺,只是表示会尽力帮他们打官司罢了。“豺狼”卡洛斯的案子也是一样,判决一下来,他就着手寻找上诉的机会,后来顺利地上诉了,但官司却又输掉了,其实这也并不让他感到意外。法国高等法院对在本国土地上犯有谋杀罪的犯人一向非常严厉,且因此而感到自豪。现在“豺狼”突然改变了主意,任性地决定他不想再待在监狱里了。律师心里清楚得帮他传递这个信息,然而这样做会不会让自己成为共犯?

不,不会受到牵连的,他判断道。给委托人的熟人传个话,说他想出狱——那有什么问题,谁不想从监狱里出来啊?这个口信模棱两可,可做各种解释。如帮他再做一次上诉啦,发现了新的申辩证据啦等等。再说,桑切斯在这里要求他做什么事——这种信息是受法律保护的,不是吗?

“我会将你的口信传过去的,”他答应委托人。

“谢谢你了。”

即使是在夜里,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MH-60K“夜鹰”直升机离地面约有两百英尺,以每小时三十英里的速度,从南边接近目标楼,直升机在微风中飞得十分平稳,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次战术部署的演习。直升机下面还垂着一根约有一百五十英尺长的粗黑尼龙绳,即使用最好的夜视镜,如果不细看的话也发现不了。彼得·科温顿、迈克·陈以及第一分队的另一个队员,穿着黑色战斗服,悬荡在尼龙绳的下端。直升机平稳地向前飞行,就像行进在轨道上的火车,直到直升机接近建筑的围墙时,机头才开始向上,机身晃动了一下,速度立刻减慢。绳子下端的几个人出于惯性继续向前摆动,就像坐在孩子们玩的秋千上一样,等摆到最高点后再摆回来。而这回摆的速度居然与直升机向前的速度相差无几,两种动能相互抵消,使吊在绳子下端的人稳稳当当地停留在屋顶的上方。科温顿和其他两人立刻松开连接装置,轻松地降落在屋顶上面。他们的脚刚刚落到屋顶的平台上,直升机便机头朝下继续向前飞去。站在地面上的人只看到飞机越过屋顶向前飞去,根本不知道飞机在屋顶上做了什么事情。就是使用夜视镜,在一片黑暗之中也很难发现这里面的花招。

“太棒了,”阿尔·斯坦利情不自禁地叹道。“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是最棒的,他说得没错,”克拉克答道。

就好像听见了他俩的对话一样,马洛伊调转机头,向站在地面上的人翘起拇指表示满意,随即继续绕着模拟目标地区盘旋。在实战时,这种盘旋飞行是为了要紧急撤离地面人员,或者甚至是为了让地面人员习惯头上有飞机在盘旋。将飞机作为演练场景的一部分,所以他一会儿又会隐入到夜空中。让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这样的训练方法,这是特种部队利用人的心理特点进行操练的一种办法。这么一来,即使明天有辆坦克开进停车场,也不会有人感到大惊小怪。科温顿等三位射手在屋顶上待了几分钟,然后便走下楼梯来到屋内,不一会儿就出现在楼的出口处。

“好了,熊,我是彩虹六号,演习结束。回机库吧,中校,完毕。”

“我听到了,六号,熊准备返回基地。完毕,”马洛伊简洁地回答道。“夜鹰”撤离盘旋区,向着停机坪飞去。

“你觉得怎么样?”斯坦利问科温顿少校道。

“太棒了。就像从火车上下到站台一样地稳当。马洛伊真是一位飞行好手。军士长,你怎么看?”

“将他要到彩虹部队里来吧,”陈军士长附和道。“这个家伙能跟我们合作。”

“这架直升机不错,”二十分钟后马洛伊在军官俱乐部里说道。他穿着一件绿色诺梅克斯飞行服,脖子上围着一条黄色的围巾,看上去像个潇洒的飞行员,尽管他的打扮让克拉克觉得有点怪。

“你脖子上围的是什么东西?”

“噢,你是说这个?这是A-10攻击机飞行员的领巾。我在科威特战场上救起过一个飞行员,是他送给我的。我猜这象征着运气,再说我也喜欢那种攻击机,所以每次执行任务,我都会戴上它。”

“做那些动作很难吧?”科温顿问道。

“时机必须掌握得非常精确,而且还要了解风速。你知道在飞行前我做什么样的准备工作吗?”

“说来听听,”克拉克说道。

“我弹钢琴。”马洛伊喝了口苦啤酒,咧开嘴笑了笑。“不要问我为什么,但每次弹完钢琴之后,我总能飞得很好。也许与弹过钢琴之后手指显得比较灵活有关吧。不管怎么说,他们借给我们的那架直升机调理得非常之好。操纵缆的张力适中,节流阀也一样,都调节得恰到好处。这些空军的地勤人员真了不起,什么时候我得见见他们,给他们买杯啤酒喝。他们的确知道如何将直升机保持在最佳状态,真是了不起的地勤机械师。”

“他们的确很在行,”哈里森中尉附和道。他是隶属第一特种作战空军联队的,从技术角度而言,直升机是由他负责的,不过现在能跟着马洛伊这么棒的老师学习飞行技术,他的心里感到美滋滋的。

“成功飞行有一半要靠他们,他们能将飞机的状态调节得这么好,”马洛伊继续道,“你只要好好地对它说话,它就会乖乖地听你摆布。”

“就像一支好步枪,”陈评论道。

“没错,军士长,”马洛伊举起啤酒杯对着陈说道。“那么,说说你们前两次执行任务的情况吧?”

“十比一吧,”斯坦利答道。

“你们损失了什么人?”

“那是在伯尔尼银行抢劫案里,一个人质在我们到达前就被歹徒杀害了。”

“那是些容易冲动的家伙?”

“大概是吧,”克拉克点头道。“他们不太老练,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我原来还以为他们只是银行劫匪而已,事后调查说明这件案子与恐怖分子有牵连。当然啦,也许他们也想搞点钱。连贝洛博士都弄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们研究过了,他们就是暴徒,杀人犯,或者其他你们想得到的什么称呼,”马洛伊说道。“我曾帮联邦调查局训练直升机驾驶员,在匡蒂科基地与人质救援小组的人员在一起待了几个星期,他们给我讲了些心理层面的东西,让我觉得十分有趣。这位贝洛博士是不是那位写了三本书的保罗·贝洛?”

“正是这家伙。”

“他挺聪明的。”

“的确如此,马洛伊中校,”斯坦利边说,边示意招待前来斟酒。

“其实,你们都知道,对待恐怖分子,只要记住一件事情,”马洛伊说道,其神情一下子又变回到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中校了。

“那就是给他们以迎头痛击,”陈军士长代他说出了下半句话。

海龟酒店位于第六十八街和六十九街之间的哥伦布大道上,里面有间雅座酒吧,远近闻名,许多当地人士及观光客都慕名而来。这酒吧里的音乐亮而不闹,灯光照明柔和舒适,酒钱虽然贵了些,但考虑到气氛较好,顾客多掏些腰包也在所不惜。

“那么,”此人喝了一口对了可乐的朗姆酒说道,“你就住在附近,是吗?”

“刚搬来此地,”她回答道,也喝了一口酒。“正在找工作。”

“你想干什么工作?”

“律师秘书。”

男人听了笑出声来。“到此地来找这种工作准没错。这里的律师比出租车司机还要多呢。你说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衣阿华州的得梅因。你去过那里吗?”

“没有,我是本地人,”这人撒了个谎。他三十年前出生在洛杉矶。“我是毕马威公司的会计,”他又撒了谎。

不过单身酒吧本来就是不说真话的地方,这是尽人皆知的秘密。这位女士大约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长着一头棕色的头发和一双褐色的眼睛。若能再减去十五磅体重,她该是位颇具魅力的姑娘。她来此地喝酒,说明她对纽约并不生疏,可是三杯酒下肚之后,她已显得有些醉意。

“以前来过这家酒吧吗?”他问道。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你呢?”

“前几个月都来过,这里是结识朋友的好地方。”他再一次撒谎。

“音乐声太大了些,”她说道。

“别的地方恐怕更糟。你住得不远吧?”

“往北三条街。租了间一室公寓房,从别人那儿转租的,双方都可省些钱。我的行李一周后才会到。”

“这么说来,你还没有真正搬进去住啦?”

“你说得没错。”

“那欢迎你来到纽约……?”

“我叫安妮·普雷特洛。”

“我是柯克·麦克莱恩。”在握手时,他有意让时间多持续了一会儿,以便让她能感觉到他的皮肤,这是增进感情的必要前奏,也是他想刻意制造的一种气氛。过不了一会儿,两人便一块跳起舞来。舞池灯光幽暗,人又较挤,难免相互碰撞,但他却显露出无穷的魅力,而她则紧挨着他那六英尺的身躯,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柯克心想,倘若在别的场合,他们或许还能发展出一段浪漫的恋情,可是今天晚上则不行。

清晨两点,酒吧关门了,他送女孩出来。她喝了七杯酒,此时已经醉得厉害,而他却小心翼翼地只喝了三杯酒,期间还吃了许多花生。“我看,”到了人行道上之后,他便说道,“让我开车送你回去,好吗?”

“只有三条马路,不想麻烦你了。”

“安妮,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可知道这是在纽约啊?你得清楚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来吧,”他抓过她的手,拉着她转过拐角,他的宝马就停在那里。他打开车门,将她扶上前排车座,关上门后自己再转到另一边上了车。

“你一定混得不错吧,”安妮·普雷特洛看着车子说道。

“是啊,有许多人都喜欢逃税,你可知道?”他发动了汽车,往相反方向开去,而安妮此时醉意浓浓,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在百老汇大街往左一拐,看到前面不远处一辆蓝色厢型车停在僻静处。他减慢了车速,闪了闪车前灯,按了按钮将前座两侧的玻璃窗放了下来。

“嘿,”他突然说道,“我认识那个家伙。”

“嗯?”安妮答道,她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车要往哪个方向去。现在她想怎么样也已经太晚了。

“嗨,柯克,”那人身着工作外套,边说边将身子靠在安妮座位旁开着的窗子上。

“喂,老兄,”麦克莱恩翘起拇指答道。

穿外套的家伙这时伸进头来,从袖管里取出一小罐喷雾剂,按下了红色塑料按钮,对着安妮·普雷特洛的脸上喷了些麻醉剂。她因惊恐瞪大了双眼,侧过头去看着柯克,还不到一两秒钟便软瘫在座位上,不省人事了。

“老兄,不要喷得太多,她已经喝过不少酒了。”

“没有问题的。”此人用拳头敲了敲厢型车的侧面,另一个人出现了。他朝四周望了望,确定附近没有警车,便打开了宝马的车门,抱起昏迷不醒的安妮·普雷特洛,将她送进厢型车里。那里已经躺着另一位年轻女子,是当晚早些时候抓来的另一位公司职员。这时麦克莱恩开车离开,两侧的窗子仍旧开着,以便让夜风将车内剩余的麻醉剂吹散。他向右开上曼哈顿西区公路,然后再转向北,往乔治·华盛顿桥驶去。他已经抓了两个,估计其他人大约也应该抓了六个了,如果还能再弄上三个,他们便可以顺利结束这次十分冒险的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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