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明媚的阳光洒向路面,典子和龙夫疾步向前走着。右侧,蜿蜒流过的早川河,隐隐传来水声潺潺;左侧,山崖上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直通向强罗。

这周围建筑物很少,路旁种着树。道路的前方有一片不太大的旅馆群,路就在那儿转弯通向早川河桥。

典子第一夜留宿的房子,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龙夫放慢脚步说:“就是这附近吧?你到这儿的那天晚上,在这儿和田仓相遇。”

典子看看周围,停下说:“是的。天太晚了,不过我想就是这附近。”

当时,田仓穿着旅馆合身的浴衣,爽快地和典子打着招呼:“这不是《新生文学》的椎原小姐吗!”看上去刚喝了酒,满嘴酒气。

田仓问典子,旅馆定下了没有,是不是为村谷女士的稿子陷入僵局而来的等等,问这问那,直套近乎。现在想起来,典子还觉得恶心。

现在想来,当时田仓住在强罗的春日旅馆,从旅馆出来,走下盘山道,在这附近散步。

龙夫看着地形问道:“那时田仓遇到的,不只是利子吧?”

“是啊,不是还有所谓‘一对有趣的情侣’吗?”

“是呀!反正那天晚上田仓来到这儿,除了你以外,还看见了让他感兴趣的一对男女。对春日旅馆的女招待没说你的事,只说了那对情侣的事,看来那对情侣着实使他兴趣盎然。”

“只有崎野君才抓住那一点不放。”典子并没有把与田仓相遇的事放在心上,只有龙夫很在意,典子感到有些蹊跷。

“哎!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如果知道那对情侣的真面目,田仓事件的谜就解开一半了。”

“真是那样吗?”

这样想,也许过于夸张了,那只不过是龙夫一个人的想法。

“话虽这么说,也许田仓看见的那对男女与本案毫无关系。”典子道。

“是啊。”龙夫也承认这一点。

“可是那话是从田仓嘴里说出来的,就看成与田仓事件有关吧,怀疑一切,是调查犯罪的基点。”

“也许是破案的基础,也许渐渐误入歧途,崎野君,你如果一味地坚信那对情侣与本案有关,当心误入歧途。”

“真没办法。我和你的思维方法不一样。”这次龙夫没有强硬地反驳。

“那么,那天晚上田仓是从强罗的春日旅馆出来,走下弯曲的盘山道,到这附近来散步的了……”龙夫说着,用手指着山坡的羊肠小路问:

“你住在木贺的旅馆里,那天夜里9点左右从旅馆出桌,看见了村谷女士的丈夫和一个年轻的女子,第二天早晨又登上了弯曲的山路?”

“是的,晨雾迷茫。”

“也就是这时看见雾中的一对人影?”

“是村谷阿沙子女士和田仓先生。”典子肯定地回答。

“这就麻烦了。”龙夫强硬地说。“前半部分还说得通,要说看见阿沙矛女士和田仓先生恐怕行不通。据春日旅馆的女招釋说,田仓根本没外出呀!”

真是那么回事,典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上次来箱根调查时,典子和龙夫找到了春日旅馆7月11日值班的女招待。当时,那个女招待说,直到12日早9点,田仓一直在房间睡觉,根本没有出房间。典子的确在12日早上7点左右,看见阿沙子和田仓站在那里,当时以为女招待记錯了,又重复问了一遍,女招待回答相当肯定:的确在房间睡觉,没错。

典子觉得女掊待非常自信,但她也自信的确看见了田仓。

典子现在只好听听龙夫的意见了。龙夫半信半疑地问:

“你看见他们时,能清楚地辨认出来吗?”

“是啊,有一段距离,又是浓雾弥漫。如果说不是田仓,又难想象出别人。”

“那么,可以明确断定没看清脸了?”

“只是从体形上判断,阿沙子是不会看错的,还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

“阿沙子是可以断定没看错。”龙夫又说:“要我看来,站在旁边的男人不具备田仓明显的身体特征。”

“瘦高个……那个人和田仓一样高呀。”

“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吧?”

“听不清楚。”

“因为有段距离吧。”龙夫独自思忖着说。

典子用非难的目光望着龙夫:“那么说,崎野君,我是把别人误认为田仓了?”

龙夫躲避着典子的目光说:“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大致应该相信的。”

“另一方面,春日旅馆女招待的话也不能忽视,她说田仓一直睡到9点,没出屋,你却说7点钟左右在路上看见田仓了。就把它假设为X。”

说着,龙夫好像想起了什么,摸摸索索从兜儿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等等,等等,这段路是很重要的。”嘟嘟嚷囔地把什么写在了本子上。

在这之间,眼前公路上的出租车和汽车川流不息。出租车大多是去仙石原的高尔夫球场的。从车窗望进去,乘客们都带着高尔夫球具。公共汽车上的乘客,都从车窗望着路旁站着的龙夫和典子。

典子觉得在这个地方。让别人盯着有些不好意思。龙夫在典子眼前拿出笔记本,上面画着表格样的东西。

7月11日晚,木贺附近路旁,遇见田仓的人——推原典子……情侣X(A·B)

7月11日晚9点左右,推原典子在木贺旅馆外的夜幕下看见——村谷亮吾和X(C)

7月12日早7时,推原典子在盘山道的晨雾中看见——村谷阿沙子和X(D)

X(C)是女性,X(D)是男性。当然三个X分别是不同的人,做上疑问的记号。

龙夫解释说:“问题在于来这附近的三个X,如果把这一点弄清楚了,那是很有意思的。”

田仓看见的一对有趣的情侣不知是谁和谁;和亮吾站在雾中的女性也不知是谁;和阿沙子站在一起的男性(典子认为是田仓)也不知是谁。

“哎!真是头痛死了!”龙夫说。

龙夫突然看见开往湖尻的汽车路标,就对典子说:“利子,我们去仙石原看看吧。”

“噢!太好了!”

假如根本没有田仓这件事该多好。

8月底的高原秋高气爽,典子痛快地答应了,和龙夫并肩走在草地上感到心旷神怡。

记得上次,典子去岐阜出发前,龙夫从车窗伸进手来,那是典子第一次和龙夫的手相接触。典子至今难忘那时的感觉。那时她就下决心了。

不久来到了仙石原,典子很满意。

天高云淡,风吹草低。走出狭窄的山路,心胸豁然开朗。连绵起伏的山脉上,隐约可见几幢木制结构的平房、高尔夫球场和白色小型建筑物。外籍夫妇漫步在绿茵茵地草坪上。

龙夫眺望着远方,嘴里嘟囔着:“从宫之下旅馆到这里,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典子漫不经心地说:“出租车大概要30分钟吧。”

“30分钟?”

龙夫抱着胳膊,注视着远方。他究竟在想什么,典子不清楚,他独自任意地徘徊,根本没把站在旁边的典子放在心上。

只要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专心地考虑着什么。当他写文章写不下去的时候,就愁眉苦脸地抱着头,和现在的表情一样。

典子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呆呆地望着龙夫。秋风吹拂着她的面颊。

龙夫突然停下,扬起脸对典子说:“利子,我们叫辆出租车去小田原,在藤泽下车。”

典子瞪大眼睛问:“藤泽?”

“对,有件事想让你明白。”

“什么事?”典子没完全明白龙夫的意图。

“好了,从这儿去吧。”

龙夫大步上了公路,招手叫住一辆从高尔夫球场折回的空车。

司机打开门问:“去哪儿?”

“去小田原方向。”

司机高兴地说:“去小田原,太好了,请上车吧。”

车子在平坦的公路上奔驰而去,经过了木贺、底仓、宫之下。

在经过宫之下时,龙夫看了看手表,对典子说:“从仙石原到这里要25分钟,如果上坡的话,至少也要30分钟吧?”

秋风吹进车窗打断了龙夫的话。

典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龙夫解释说:“现在只想让你知道时间的事。”

这次典子没生气,微笑说:“又是什么毛病?崎野君,你若改掉这个装腔作势的毛病,将会是个更完美的人。”

典子不作声了,但心里不能平静。

龙夫摸着下巴也不作声。

在小田原车站,乘上开往东京的火车,按照龙夫说的,在藤泽下了车。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许多参观庙寺的和尚团体聚在车站前。

因为以前来过,所以田仓家所在的街巷还记得。田仓家住进了陌生人。

龙夫小声对典子说:“利子,在这附近打听打听田仓妻子的事儿,你去比较合适。”

当然这是很必要的,这次田仓妻子作为重要对象。田仓平日与她关系怎样,附近一定有所耳闻,这很有参考价值。

在离田仓家隔两间房子的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瞧,典子搭讪地凑上去。那中年妇女回答的话使典子大吃一惊,差点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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