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上印着“北关东新闻”几个大字的大卡车,飞一般地驶出了报社,及时地把当天的报纸送往四面八方。

制版完成以后交付印刷的过程中,关于客机坠落地点的情报,还一直在群马县和长野县之间徘徊着。根据设立在上野村的现场对策本部的记者,向社里通报的消息,群马县和长野县的警察都出动了,加上自卫队和当地消防队,总共一千余人,正在山里拼命地搜索。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定飞机坠落的具体位置,原因是两县交界的山区,地形非常复杂,就连上野村都有“关东西藏”之称。看起来,要想确定客机的坠落地点,非得等到天亮不可了。

据说前往葡萄岭方向采访的记者,已经多达300余人,车堵得一塌糊涂。电视上不紧不慢地,播送着乘客和乘务员的名单。凌晨3点,办公室才像一间老人病房似的,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三分之一的职工留在了报社里,一个个疲惫不堪,有的靠在沙发上,有的趴在桌子上,大家都想休息一下了。还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新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悠木和雅把身体靠在了椅子背上,心里还在期望着飞机坠落在长野县一侧。当然,他也明白,也要做好坠落在群马县一侧的思想准备,否则一旦变成事实,就该他们手忙脚乱了。天亮以后,如果确认是在群马县一侧,就立刻向在上野村待机的记者,发出进山采访的命令。目前,两个记者去了葡萄岭,四个记者还留在上野村,佐山和神泽去向不明,悠木给佐山的呼机打了好几次电话了,一直没有回音,恐怕是被堵在去葡萄岭的路上了。

悠木和雅现在不怎么生佐山的气了。给他们一个登山向导,显然是瞧不起他们,换上悠木也会发火的。

控制不了佐山的不安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厉害。

新的战斗的狼烟,被电视报道点燃了。清晨5点多钟,各电视台一齐播放,通过直升飞机拍摄的录像。办公室里惊呼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就像打完了一个回合以后,休息了一分钟的拳击手似的,重新围在了电视机旁边。

坠机的惨状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坠落地点根本就看不见客机的模样。美丽的绿色大山的山坡上,鲜明地刻着坠落的痕迹。由于摄影机拍摄角度的不同,散落的残骸有时候看上去像英文字母V,有时候看上去像个飞镖。白烟还在冒着,主翼的残骸可以辨认得出来,上面“日本航空公司”的英文缩写“JAL”,也可以看得清楚,但也仅此而已,看不见机体在哪里。机体呢?莫非掉进峡谷了?山坡上有很多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就像发生交通事故以后,路面上散乱的玻璃碎片一样。

悠木和雅的目光,落在了刚刚印好的《北关东新闻》上,一架跟坠落的飞机同型的喷气式客机的照片,刊登在第一版显著位置上。悠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以说,飞机被摔得粉碎。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的一个一个光点,数小时以前还是一架巨型客机,载着五百多人在天上飞!不用说,那五百多人也被摔得粉碎!……

悠木和雅忽然觉得,一股股热浪在胸中翻滚,那是满腔愤怒——为什么客机会从天上,“吧嗒”一下掉下来呢?悠木从这时候开始,已经在思考事故的原因了。

电视画面上,乘坐直升飞机,进行现场拍摄的电视台记者,在轰鸣的机器声中,大声地叫着:“群马!坠落地点在群马县境内!……”

围着电视机的人们,“嗡”地一声炸了窝。

电视台记者继续叫道:“坠落现场在群马县,多野郡上野村的大山里!……”

人们很快便平静下来,因为他们知道,从现在开始,就要迎接相当漫长的战斗了。大家默默地看着电视机的画面——524个人死在了现在闪着光点的大山里。

静静的办公室里,开始有人小声说话了,就像雨天刚开始掉雨点似的。渐渐地,雨越下越大,终于变成了暴风雨。办公室恢复了往日繁忙的景象。

以编辑部主任粕谷为首的三人领导小组,在家里从电视上,得知坠落地点在群马县以后,马上就来到报社主持工作。

坠落地点的大山的名字,很快就判明了——御巢鹰山!悠木和雅被这座气宇轩昂的大山的名字震撼了。

昨天晚上,悠木和雅想到了很多大山的名字,就是没有想到御巢鹰山!现在一听这座山的名字,悠木马上就会承认,自己想到的那么多山的名字,哪座也不如御巢鹰山的名字,与这次史无前例的,飞机失事事故的现场更相匹配。

真是不可思议。可能有几千双眼睛在附近搜寻过,可能有几万、几十万双眼睛,正在地图上查找过,为什么御巢鹰山,迟迟不露面呢?难道它在凭吊死者吗?

好像是小时候,躺在喝醉了的母亲怀里,听过的一段神话故事。悠木和雅闭上了眼睛。一种令人无地自容的羞愧,在他的心里翻腾,他想逃离现实——如果是坠落在长野县那边,死五百人也好,死一千人也好,都跟他悠木没有关系。

悠木和雅再次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电视画面上的御巢鹰山。悠木的心被深深地划伤了。无私地接受了这场特大事故的,不是别的什么山,而是它——御巢鹰山!

悠木和雅觉得:自己如同大梦初醒,大声地叫了起来:“地图!快拿地图来!……”

仔细地查看过地图以后,悠木和雅决定派十个记者进山。

葡萄岭方向错了,要在进入葡萄岭之前,进入滨平矿泉入口,然后,沿着神流川侧畔的林荫道前进,走到头以后,再越过一个小山谷,就可以到达御巢鹰山了。从地图上来看,这是一条捷径。如果顺利的话,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现场。

悠木和雅给每个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的呼机,都打去了信息电话,最早回电话的是佐山手下的副组长——川岛。

“给我爬上去!跟在消防队后面爬上去!……找不到现场的话,要随机应变,跟在机动队或自卫队后边往上爬!……”

有消息说,搜索现场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四千人。悠木和雅命令川岛,跟在别人后边,至少可以避免在山里迷路。

“万一出了什么事故,马上找共同社的记者,借无线电通话机,求他们通知前桥分社。”

“……明白了!”川岛说话的声音很紧张。早就听说川岛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悠木和雅把声音放缓和了一些,仔细地问:“佐山怎么样了?在上野村的现场对策本部,你见着过他吗?”

“见着了。他说要从长野县的南相木爬上去,已经走了……我问过自卫队的人,他们说走那条路最近。”

这情报有点儿奇怪。可是现在,悠木和雅已经没有办法,再跟佐山联系了。只要翻过了葡萄岭,寻呼机就够不着了。

“好!出发吧!……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觉得有困难,上不去,就尽早下山!……”悠木和雅吩咐道。

早晨6点,报社召开了紧急干部会议。

会议研究的问题,是版面的安排方法。第一版和社会版自不待言,照片、特集等一共12版,全都用来报道飞机失事,运输省、日本航空公司、东京大阪的遗嘱采访等,多一半内容将采用共同社的电讯,群马县内的情况,则全部由《北关东新闻》自己组稿,特别是“现场直观”这个栏目,绝对要用《北关东新闻》的署名文章。

接下来,悠木和雅就开始给各处记者,分派采访任务,忙得不可开交。

上午8点半左右,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悠木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广告部的宫田。

本来宫田是准备好了登山用具,在家里待命的,怎么到报社来了?悠木和雅先对他表示感谢,宫田打断悠木的话,忧心忡忡地说:“安西耿一郎那家伙被送到医院去了。”

“什么,摔下来了吗?”悠木和雅吓得哆嗦了一下,眼前出现了安西耿一郎坠崖的惨状。他咽了口唾沫,问道:“是冲立岩吗?”

“哎?你怎么知道?”宫田不知道,安西耿一郎已经跟悠木和雅约好,一起攀登冲立岩的事。他在家里等着悠木,叫他带记者上山,等得无聊,就心血来潮地,给安西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安西的儿子。

宫田说:“具体情况,问了半天也没问清楚,只说爸爸被送到医院里去了,妈妈也去了。”

安西耿一郎的儿子燐太郎,跟悠木和雅的儿子小淳同岁,虽然已经上了中学,但是,他看上去还像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小孩子,性格特别内向,不管你问他什么,都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但是,比起父母来,燐太郎更愿意跟悠木亲近。

“知道了,我再打电话问一问。”悠木和雅马上给安西家打去了电话,家里没有人。燐太郎到哪儿去了呢?学校?医院?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安西耿一郎为什么被送进医院去了呢?

“难道安西耿一郎一个人,攀登冲立岩的时候摔下来了?”

想到这里,悠木和雅马上想到了御巢鹰山方面的记者们,是不是也很危险呢?从电视画面上看去,那里是非常险峻的。应该说比坐在办公室里想象更困难,记者们能够顺利地到达现场吗?

这时,有线广播响了:“在现场发现了四名生存者……”

报社里一片欢腾。悠木和雅还从来没有见过,报社里有如此喜悦的场面。

有人活着!这真是奇迹!

“富士电视台正在现场直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电视画面上,一个自卫队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小女孩,直升飞机正把他们缓缓吊上去。

欢呼、鼓掌、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口哨,人们用各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欢喜。自从得知飞机失事的消息以来,人们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四名生存者,这个新消息将大大改变,早晨干部会上决定的版面安排。悠木和雅马上安排四名记者,奔赴医院采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下午三点,悠木和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因为在电视画面上,他除了可以看到自卫队员和消防队员的身影,还看见了他认识的县警察局的好几个警察,和别的报社的记者模样的人。可是,他们《北关东新闻》的记者,一个也没有看见。

御巢鹰山现场,总共投入了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12名,不至于一个都没到吧?“现场直观”这个栏目的署名文章怎么办?共同社的“现场直观”之类的稿子,已经发过来了,难道这个全世界最大规模的飞机失事,当地报纸就没有一点儿动静,全都转发共同社的稿件吗?那样的话,这个《北关东新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那将是悠木和雅最大的失败,因为他是负责报道这次事故的“全权”!

“现场直观”跟一般新闻不同,记者的眼睛代表了《北关东新闻》的眼睛。在现场的所见所感,由生于群马县、长于群马县的记者们,亲手写出来,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换句话说,这是面子,是尊严,“现场直观”如果不是出于《北关东新闻》记者之手,将是《北关东新闻》的奇耻大辱!

下午四点钟已经过了,悠木和雅的办公桌上,稿件堆积如山——《已经找到52具遗体》《三浦半岛发现尾翼一部》《群马县政府在现场设立对策本部》《各国首脑致电慰问》《噩耗震惊农大二附中棒球队》《等到了退票,丟掉了性命》《空前规模的赔偿》《航空专家谈空难》《行李中检测出放射性物质》《美国波音飞机制造公司调查官来日》《日航总经理暗亦将引咎辞职》《安全神话崩溃》……

稿件越来越多,悠木和雅看都看不过来。事故的严重性,从厚厚的稿纸上,可以感觉得出来。悠木一边看着稿件,一边不时地扫一眼电视屏幕;他还拿着电话,不停地拨着记者们的呼机,和安西耿一郎家的电话号码。随着时间的推移,悠木对安西的担心,渐渐膨胀起来。

最先联系上的是安西家。电话那头是燐太郎细小的声音:“安西的家……”

“我是悠木和雅,你小子听出来了吧?”

“哎,听出来了。”

“你爸爸怎么样了?”

“住院了。”

“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

“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摔倒了……”

莫非是从冲立岩上摔下来了?悠木和雅无法做出判断,于是又问:“在哪儿摔倒的?”

“我不知道……”安西燐太郎声音嘶哑,好像是在哭。

悠木和雅尽了最大努力,把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你去医院看爸爸了吗7”

“去了,妈妈让我回来,给他拿换洗的衣服。”

“是吗……爸爸现在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诶!……”安西燐太郎笑着说。

“听见我说话了吗?”

“他

睡着了,可是……睁着眼睛。”

悠木和雅觉得毛骨悚然。睁着眼睛睡着了,是医生的话吗?表达方式太奇怪了。悠木觉得再问下去,对燐太郎来说太残酷了,于是问了问是哪家医院,就把电话挂了。

悠木和雅真想去医院里,看一看安西耿一郎的情况。但是,就给燐太郎打电话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又来了一大堆稿件。

睁着眼睛睡着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悠木和雅心里乱得很。县立中央医院,往返需要一个小时,让田泽替他盯一会儿。转过脸去一看,只见田泽正用红笔,在修改稿件呢。

田泽看一会儿电视,然后修改一会儿稿件,悠木和雅马上就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了。他是想通过在电视画面上,看到的东西,把共同社的“现场直观”稍加修改,变成《北关东新闻》的“现场直观”!悠木探过头去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热血涌上头顶,悠木和雅一把将田泽手底下的稿件,给拽了过来。由于用力太大,弄得其他许多稿件散落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田泽瞪着眼睛大叫。

“你搞什么鬼名堂?谁的指使?”

“科长!有意见你找科长去!……”

原来是等等力那小子,唆使田泽这么干的。现任社会科科长的等等力,是把“大久保联合赤军绑架事件”当作资本,来不断炫耀的家伙,他的笔记本里直到今天,还夹着当年发表过的新闻报道。飞机失事事件发生以后,表面上等等力蔫儿蔫儿地不说话,背地里却指使田泽,干这种不要脸的勾当。

悠木和雅大踏步地,向等等力的办公桌走过去。等等力抬起戴着金边儿眼睛的脑袋,用尖利的目光盯着悠木和雅。

“科长!……”悠木和雅厉声说。

“怎么了?”等等力抬起头来。

“请你别干那种事好不好?”

“哪种事啊?”

“现场直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咱们的记者,一个都没上去。”

“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悠木和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可怕。

等等力用更加可怕的声音反击道:“浑蛋,已经来不及了,你小子知道不知道!……都是因为你指挥不当造成的!”

“畜生,你敢对你说的话负责任吗?”悠木和雅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人兴奋地大喊:“快来看哪!佐山!……”

悠木和雅就像被人在背后,猛地击了一掌,闻声迅速地转过头去。

电视画面上的确是佐山记者,他的后边是神泽,俩人的衣服破破烂烂,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显得非常疲劳。但是,他们在现场!《北关东新闻》的记者在现场!

悠木和雅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五点一刻。现在马上下山还来得及,可是,那将是相当危险的,特别是没有爬山知识的人,天黑以后下山就更危险了。

但是,佐山会回来的!

悠木和雅相信,佐山不会放弃任何努力,会跟着机动队、自卫队、消防队什么的下山来。离截稿时间还有七个小时,不,如果像昨天那样,延长一个小时的话,还有八个小时!也许能够赶在截稿之前,把佐山他们的“现场直观”加上去。

悠木和雅转向等等力,激动地说:“‘现场直观’要等佐山的稿子!”

等等力冷笑一声:“要是来得及的话——”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就到了晚上11点。离截稿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佐山还是没有消息。

除了等待以外,悠木和雅没有任何办法。社会版版面把田泽偷梁换柱搞的“现场直观”,已经准备好了,等不来佐山的稿子,就这样发稿了。

悠木和雅心急如焚,可是,电话铃就是不响。步步逼近的时间,把悠木挤到了悬崖边上。

天黑以后,使悠木和雅感到不安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御巢鹰山的确是一座不好对付的山。能够到达现场的记者,应该说是相当幸运的,绝大多数记者都败退了下来,有的是因为迷路了,有的是因为被断崖挡住了去路,有的则是被疲劳击倒了……《北关东新闻》派过去12名记者,抵达现场的只有佐山和神泽两个人。

马上就到半夜12点了,悠木和雅在心里不断念叨着:“不要紧,不要紧,佐山肯定能回来,比平时延长一个小时截稿,佐山肯定是知道的,他肯定在紧赶慢赶地下山呢,下山以后碰上任何一个电话,他都会及时跟我联系,把‘现场直观’通过电话传给我!……”

“截稿了,截稿了!……”

突然,编辑部主任粕谷叫着走过来。编辑们雪崩似的离去,到二层的制作部,对版面做最后检查,继而开始印刷。

“他妈的!……”悠木和雅急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等一等!还有一个小时呢!……”

粕谷回过头来,满脸惊讶地看着悠木:“今天的截稿时间不延长!……”

“为什么?”

“现有印刷机状态不好,得使用老式印刷机,老机器印得慢。”

悠木和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换掉机器的事?难道是……有人故意不通知他?

悠木和雅缓缓扭过头去,看着社会科科长等等力,怒目而视。等等力则面无表情地与悠木对视着。

“要是来得及的话……”悠木和雅终于明白:等等力冷笑的含义了。世界上最大的飞机失事的“现场直观”的署名文章,等等力是不肯让给年轻记者的!

“大久保联合赤军绑架事件”的亡灵复活了!

悠木和雅气得浑身哆嗦:嫉妒,竟然使一个堂堂五尺的男子汉,变得如此肤浅!

众人散去,难耐的寂静。等等力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悠木和雅把自己的看法,向等等力的后背扔了过去:“你也配当一个记者?!……”

等等力的脚步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悠木和雅重新坐在椅子上,等着佐山的电话。他坚信,佐山一定会来电话的,不能离开这里!虽然已经4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悠木却没有丝毫倦意。

12点半,“日航全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我是佐山!……现在报告现场直观!记者佐山、神泽在御巢鹰山……”

那是一篇扣人心弦的御巢鹰山现场直观!

登不了了——悠木强忍着喷涌欲出的泪水,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听着佐山在电话里,气喘吁吁地念他的稿子,悠木和雅心想,在《北关东新闻》,一个新的时代——“日航时代”就要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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