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江夏和江瑞清回来的时候已经给家人分发了礼物, 这一份是她额外准备给刘阮的。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刘阮抱着江夏的腰, 把脸贴在她的背上。

“夏夏,对我来说, 最好的礼物就是你能够一直陪着我, 看着我长大。”早熟的刘阮没有忘记夏夏要跟爸爸离婚的打算, 越是相处, 她越是埋怨自己当初居然那样对夏夏。

要是时间可以重新回到两个月前, 她一定不会做出那样无礼的举动。

感受到刘阮的依赖,江夏嘴角微微上扬, “我会看着我们家的小树苗长大的, 阿阮不用担心。”

一刻钟之后,刘阮房间里,她惊喜地打开手中的袋子。

“是钢笔!还有带锁的笔记本!”

“喜欢吗?”江夏在刘阮身边坐了下来, 敏感的孩子最需要的是安全感和独立的空间。她在广州路过文具店的时候,给刘阮精挑细选了这样一份礼物。

刘阮连忙点头,“喜欢, 我真的是太喜欢了。谢谢你, 夏夏。”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钢笔的笔帽, 拧开笔筒,放在墨水中轻轻捏了一下钢笔的吸水管。在他们学校,只有五年级的大同学和老师才可以用钢笔。

把笔筒合上,刘阮打开笔记本,在封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她第一次使用钢笔, 却是她第一次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钢笔。因此,刘阮格外珍惜。

刘阮收起钢笔和笔记本,转身搂住江夏的脖子,“夏夏,之前是我错了,对不起。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爸爸离婚?”

轻轻地拍了拍刘阮的后背,江夏可以感受到她完全的信赖。

“好,我答应你。”

“真的?”刘阮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狂喜之后,她在江夏的侧脸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害羞地跑出了房间。

江夏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她希望刘阮永远都能保持刚才的笑容。

三天的时间,盛夏服装厂招工的消息在镇上散播开来。前来应聘的人不少,可惜留下来试用的人不多。在陈淑芬的犀利眼神中,那些企图来占便宜的人都被刷了下去,留下了十名平日里就擅长做衣服的中年妇女。

因为把招聘的事情全权交给婆婆负责,江夏一点没操心。

有了新的设备,车间生产人员也增加至二十人。盛夏服装厂每天的产量从两百余件飙升至一千五百件。而且,随着工人们做工渐渐熟练,日产量还有上升的趋势。

“江厂长,你可总算是来了。你们仓库里明明有这么多存货,为什么你大哥偏偏把我的订单周期定到一个星期以后?这不是让我们寒心吗?”

说话的人是盛夏服装厂开业第一天便上门下订单的二道贩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通过跟盛夏服装厂的合作,他足足赚了一千五百块钱。

这件事,被他紧紧捂住,就连他老婆也不知道他具体赚了多少钱。

遇到同行上门打听,他也不会说实话,只说现在买卖不好做,赚来的钱都压在了定金和存货上,勉强够填饱肚子而已。

他本来就是流动商贩,也没有人专门为了查探他赚多少钱而跟踪他统计他的销量。

因此,即便有同行知道盛夏服装厂的规矩,明白单件衣服的利润是透明的。他们也依然对这种交易模式持怀疑态度,毕竟盛夏服装厂协议中明确表示,卖不出去的衣服服装厂是不会回收的。

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们敢于接受新鲜事物,赚钱也是必然。

江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对方,做人太贪心可不好。

“真是抱歉,仓库里的衣服早就被别人给预定了。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我们厂里的规矩吗?没有我的允许,任何外来人员不得参观仓库和车间。李师傅,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们继续合作了?”

中年男子被江夏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他的眼皮跳了跳。

“江厂长,这可真是误会。我绝对没去仓库,我只是看到他们把成衣从车间搬到库房而已。”

听说盛夏服装厂有了别的客户,他心里跟猫抓似的。

他非常清楚,一旦这个市场有别人跟他竞争,他想要持续获得之前的利润就更难了。好在销售协议上签订了销售范围,希望对方离自己的活动范围越远越好。

“至于你说的订货周期,你难道不知道最近布料都在涨价?这笔订单之后,李师傅要是再想合作,可就不是原来的价钱了。”

江夏早就把对方的心理给摸透了。他们四个小商贩肯定背着服装厂做了一些勾当,但却不是阻碍服装厂发展的最主要原因。大家这会儿都在试探着前进,谨慎一些也是常理。

李师傅一早就知道盛夏服装厂的江夏不是好惹的,他不敢看江夏的眼睛,只是一再保证无论价格怎么变化,他都是信任盛夏服装厂的,而且有意跟厂里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江夏并非忽悠李师傅,布料价格上涨对目前盛夏服装厂来说,影响很小。

从百货商店搬回来的布料,外加这次广州采购回来的布料,足够他们七月和八月的生产安排。两个月之后,秋装和冬装差不多也可以排上日程。

仓库的存货越来越多,然而新的客户一直没有增加。

江瑞清着急上火,晚上总是睡不好觉,额头上长了很多痘痘,每天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要不是江瑞福和那四个客户撑着,江瑞清很担心他们服装厂会亏损。毕竟,人员工资、电费、厂房租金等固定费用加起来还是非常可观的。

一个星期的时间,盛夏服装厂的仓库里堆了上万件夏装。

知道现在火候不到,江夏安慰家里人别担心,把重心放在生产上。不然,等订单蜂拥而至的时候,他们就算是想卖也拿不出东西来,就像上次开业一样。

江夏的话在厂里非常有权威,至少生产车间丝毫没有受影响。

自打江夏从广州回来的第一天,苏晓月便在校门口看到她把刘阮接走。半个月没见,苏晓月一点也不想承认,江夏比之前更漂亮了。

不是说怀孕之后女人都会变丑吗?

苏晓月在接连跟踪了江夏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在周六这天,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陆家距离服装厂骑自行车差不多二十分钟,江夏经常在晚上画服装设计稿,所以早上起床会晚点。婆婆陈淑芬心疼她,每天不仅把早饭做好给她温在锅里,还让陆友德把送刘阮去上学的任务接了过来。

江夏刚出门不久,刘阮看到她遗忘在家里的包,就想给她送过去。

从陆家出来五分钟后,江夏骑车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座斜坡。这个坡道不算陡,但是斜坡拉得很长。她去厂里是下坡,回来就是上坡。坡道中间往上的位置停着一辆运送蜂窝煤的夹板车。

此时,钟大叔正在坡道边歇气。

他脚边放着一担子蜂窝煤,是坡道旁边的人家预定的。他需要休息一下,才有力气把这一挑蜂窝煤送到人家门口。夹板车的轮胎后面用两块火砖头抵着,防止它从坡道上滑下去。

就在江夏跟装蜂窝煤的夹板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疯狗笔直地冲向钟大叔,他下意识地后退,却碰到夹板车上,使抵着车轮的火砖移了位置。

满满的一车蜂窝煤连带着夹板车一起,追着江夏的身影砸过去。

“夏夏!”

“小心!”

坡道上方,刘阮的魂都快吓掉了,她尖叫地喊出来,后背直冒冷汗。

怎么会这样?哪里来的疯狗?

江夏听到动静回头的时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她扶着自行车把手的双臂一软,差点就要从车上摔下去。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江夏睁开眼睛,发现她被一个身穿的确良衬衫的大胡子连车带人给挪了个位置,将将好错开滚落下来的蜂窝煤和夹板车。

好险!

这个事故虽然不致命,可是摔下来的蜂窝煤和夹板车必然会碰伤她的身体,搞不好还会骨折什么的。

从坡道上飞奔下来的时候,刘阮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刘阮连忙停住脚步追了过去,可是对方明显在躲避什么,脚下的自行车骑得飞快。

路边巷子口,刘阮发现了地上躺着的白白胖胖的包子,她回头看了一眼狂叫着跑远的黄色土狗。这个罪魁祸首,似乎另有别人。

“同志,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有些粗犷,跟他的长相很搭。

江夏回过神来,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

“刚刚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他的力气可真大,轻轻松松把她连车带人给抬了起来。

李定坤搓了搓手,面对如此好看的年轻女人,他藏在胡子下的脸微微泛红。他的行李随手仍在地上,显然刚才情况紧急,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救下这名女同志。

“我的蜂窝煤!”钟大叔跌跌撞撞地从坡道上跑了下来,这里可是价值五十块钱的蜂窝煤,就这么碎了一地。

在钟大叔身后,刘阮眼里若有所思跑了过来,“夏夏,刚刚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这位叔叔,谢谢你!”

“不用谢,我就是刚好路过。”大胡子捡起地上的背包,他身上还有些风尘仆仆赶路的沧桑。

见他要离开,江夏连忙把自行车架好,“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李定坤,木子李,安定的定,乾坤的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暂时只有两更,工作太忙了。周末恢复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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