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小师叔?”

门外传来一声声呼唤, 半天后二楼房间床上的被子里动了动,一张睡眼朦胧的小胖脸从被子里探出来。

陆夭夭的脸上还泛着睡晕,平日里灵动的双眼睁不开,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一会儿, 而后躺下, 瞬间进入睡眠状态。

素晴敲了几次门, 眼看小师叔要迟到了,不由更急。

“小师叔, 我进来了哦!”

素晴站了一会儿,随后推门进去。

她走近内室,看到床上的小鼓包毫无动静,“小师叔?”

素晴关切的上前,以往这个时候小师叔早已起床,充满活力,今日这么反常, 素晴担心小师叔是不是生病了。

“小师叔, 上课要迟到了。”

“小师叔?”素晴拉下被子,露出红扑扑的小脸, 呼吸绵长,俨然陷入深眠状态。

她伸出手探她的额头, 又摸了摸小手的脉象, 没有异常, 便继续喊人起床。

陆夭夭在一声声小师叔的呼唤中挣扎着睁开眼, 软软道:“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陆夭夭圆润胖乎的小身板贴在床上,四肢瘫软,她被床封印住了,起不来。

“上课来不及了。”素晴将陆夭夭抱起来, 帮忙穿衣梳洗,还给陆夭夭给了几口灵粥,用小荷包给她装了些点心留着垫肚子。

陆夭夭全程闭着眼,被素晴送出南五峰了,还迷迷糊糊的。

她昨晚沉迷话本,临近天亮才眯了下眼,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叫醒,现在还晕乎乎的,感觉自己一躺下就能马上入睡。

不过要上课,陆夭夭强自打起精神,快速跑向求知堂。

她今日的确晚了点,前脚先生踏入台上,她才匆匆跑进来坐到位置上。

文子星想和陆夭夭说话,但看看台上的先生,忍住了开口的欲.望。

木先生自然注意到这个比他还晚到的小弟子,他瞥一眼,看着小弟子那无辜的表情,没说什么。

“今日我们便来讲妖魔,众所周知,元启大陆有三大种族并立……妖魔生性凶残狠戾,毫无人性,人人得而诛之……”

“妖魔最善伪装,外出历练时,要时刻警惕……”

陆夭夭的头点点点,她想继续听,但是实在熬不住,往前一趴呼呼睡过去,睡梦中还不忘反驳,妖和魔才不是没有人性,她的妖族小伙伴,如稚子般单纯善良……

她的魔尊爹爹,对她多好啊!

他们不是没有人性的……

木先生正讲着课,原本并不在意学生是否认真听课,但是安静的学堂内,他的声音威严肃穆,不急不缓,然而却响起一道酣睡的呼吸,随着他的声音起伏。

有弟子注意到着一情况,偷偷忍笑。

木先生:“……”

木先生停顿片刻,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他走到陆夭夭身边。

文子星紧张的看了看木先生,他伸出手推推小伙伴。

木先生装作没看见面前人的小动作,他用戒尺敲了敲桌面。

文子星见她还不醒,装作猛咳嗽的样子,一边用手往旁边推搡摇晃。

陆夭夭的梦中一阵地动山摇,她蓦地惊醒,地震了?

听到隔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陆夭夭扭头看了一会儿,神智从睡梦中拉回,“你感冒了?”

文子星摇头掩嘴,拼命朝她挤眉弄眼,陆夭夭一头雾水,还没想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就听到身后一声咳嗽。

陆夭夭身子一僵,想起自身的处境,僵硬着转过来,“先生——”

木先生淡淡问:“在外历练时,遇到妖魔该怎么办?”

陆夭夭站起来,想了想道:“如果是坏妖坏魔,就杀掉,打不过就跑,找外援……如果是好的妖魔,就放他们一马。”

“荒谬!”木先生没想到自己特意问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答得这么荒唐。

“妖魔如何有好坏之分,全是一丘之貉,见妖魔必杀之!”

陆夭夭忍不住反驳,“人有好坏之分,妖魔自然也有,岂能一概而论?” 

“妖就是妖,魔就是魔,非我族类,皆是阴险狡诈之辈,你对妖魔心怀怜悯,下场必不得善终!”

“我……”陆夭夭还待说话,被文子星扯了一下,接着他站起来,慷慨激昂的说道:“先生说得极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对待妖魔就要像对待敌人一般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

木先生赞赏的点点头,瞥了矮豆丁一眼,还以为是个省心的,没想到年纪小小,思想就歪了。

木先生决定将这个小学生列入重点照顾对象,定要将她错误的思想纠正回来。

“你回去抄十遍戒规。”木先生决定施以小戒,随后转身继续授课——

“辨别妖魔的伪装……”

陆夭夭坐下来,小脸气鼓鼓地,这会儿她精神了,人族这样极端的授课下去,三族的矛盾更加难以消融,偏见深入人心难以化解,人族遇到妖魔的第一反应便是仇视,警惕,如何会有去了解妖魔思想的念头?

但这是长久以来的立场问题,她又不能说他们绝对是错。

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她的想法反而是异类,思及此,陆夭夭的情绪低落下来。

以至于下课后,她还闷闷不乐。

文子星拍拍陆夭夭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我认同你的观念。”文子星刚才那样说,是为给陆夭夭解围,读过原文的他深知三族之间的芥蒂始终是那望不见底的深渊峡谷,横亘在那里无法解决。

原书中直到世界毁灭,三族的关系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激烈。

文子星还不确定夭夭是不是和他一样,他观察了那么久,看着挺聪慧,但是又没有异样,哪怕面对朝暮雪,也仿佛不知情的样子,还心心念念另一个小伙伴,想去找那个二五仔李大壮叙旧。

文子星庆幸他在外门,没有时刻和他们一起,巴不得关系淡了去,哪里会主动去找他?

他相信,那二五仔肯定会找机会接近他们!

朝暮雪也道:“我也觉得,万物有灵,何为妖,何为魔,何为人,不过是世间给予的定义,其实都是生灵。” 

“凡事有阴阳两面,就像我们人族,有心怀大义,凌然无私之君子,亦有汲汲营营、口蜜腹剑的小人,我们没有了解过妖魔,没有和他们生活过,焉知他们没有好的性情?”

陆夭夭两眼放光,她感动的左看右看,一手拉一个小伙伴,“我也是这么想的。”

呜呜她太感动了,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小伙伴都和她一样的观念。

杜千山左看右看,感觉自己排除在外,他生于和平年代,对妖魔的印象皆来源于身边,大家都仇视妖魔,他也随大流,不过是人云亦云。

但是小伙伴们说得也有道理,他想了想,把手搭在陆夭夭的小肩膀上,严肃的说道:“我也是。”

文子星知道朝暮雪的观念一直是如此,倒没有意外,她曾经也妄想过三族消除芥蒂,友好相处,不至于一见面就打打杀杀。

倒是意外,杜千山的想法也是这样。

文子星知道,妖魔皆有喜怒哀乐,和人类并无不同。

只是,他期待已久的朝暮雪智辩先生,让她大出风头的精彩剧情怎么还没出现?应该是这段时间才对,总不能是刚刚那段吧?

难道因为被叫起来的是陆夭夭这小屁孩,问的问题变幼稚,就这样过去了?

燕子回看着这几个小师弟小师妹,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他无声笑了笑,等他们接触过妖魔,就知道现在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陆夭夭感觉和小伙伴们更近一步,她激动过后,忍不住捂小嘴打了个哈欠,被遗忘的困意涌出来。

燕子回问道:“昨晚做什么去了?”这小模样,一看就是熬夜了。

陆夭夭惊讶:“师兄你在啊?”她红了小脸,不好意思道,“我昨晚看话本没注意时间。”

“你下山买了?买了哪几本?”

“没有,是素旌师侄借给我的,他……”陆夭夭的话还没说完,燕子回倏地站起来一声吼:“素旌?!”

陆夭夭被唬了一跳,“是、是啊,怎么了?”

燕子回哀怨的看向陆夭夭,“我找他借过很多次,他一本也不愿意借给我……”为什么?素旌宁愿借给一个小屁孩也不愿意借给他?难道因为他长得不够萌?

“呃……”陆夭夭一时词穷。

“不肯借给我就算了,连看我不许我去看,我还没进过他的书房——”燕子回继续幽怨。

小屁孩看得懂话本意思么?借给她看也不懂啊,给他才更有话题聊吧?  

陆夭夭眨眨眼,小脸无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啊,肯定是师兄得罪过素旌师侄。

文子星好奇:“什么话本?可以给我看看吗?”他也喜欢看小说!什么小说能让陆夭夭看到通宵?

“得要素旌师侄同意才行哦。”陆夭夭歪歪头,“星星你看得懂字了吗?”

文子星:“……”他忘了,他现在是个文盲,他看不懂修真界的字,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陆夭夭笑了。

虽然要抄十遍戒规,依然不影响她变好的心情。

临近上课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

“你们看!” 

“是极品紫霞丹雾!” 

“还有金光!”

陆夭夭他们听到外头的动静,当即往外跑,想看看发生了何事。

堂外站满了人群,他们望着一个方向满目惊叹。

陆夭夭在后头蹦蹦跳跳,她看不到。

“夭夭这里!”燕子回一把捞起陆夭夭,他们跳上景观山远眺,视野宽阔。

只见前方一阵泛着金光的紫霞凝结成雾,那雾状哪怕在元启大陆,亦是难得一见的奇观,美得令人屏息。

“是南五峰。”燕子回惊叹,“看来莫师叔炼出不得了的神丹。”莫师叔不愧是比药宗还厉害的丹修。

“夭夭,你师尊好厉害!”朝暮雪赞道。

陆夭夭不自觉挺起胸膛,小表情十分骄傲,她双眸璀璨,热血沸腾道,“我也要成为这么厉害的炼丹师!”

“我要制出最厉害的符箓!”

“我也要成为最厉害的剑修!” 

“……”

一个个被刺激得,跟打了鸡血一样,说出自己最宏大的目标。

燕子回摇头感叹,真是年轻有活力,他这条老咸鱼比不得,比不得。 

“站着作甚?还上不上课了?” 

木先生自然也看到那凝结成状的丹雾,他回神较快,回到堂上一看,空无一人,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站在外面的一干弟子听到木先生的吼声,顿时手忙脚乱一窝蜂跑回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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