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是千年前归元宗的大长老?父亲认识吗?” 

陆夭夭认真的询问。

因查不到这个名字的信息, 陆夭夭不确定这人在归元宗是好是坏,不是绝对信任的情况下她也不好贸然询问他人。

但这是她的父亲,如果连父亲都不信任, 她还能信任谁?而且她涉世未深嘛!有事找父亲帮忙, 完全没毛病。要是连父亲都不知道, 那肯定是前辈的身份有问题。

姚九霄清冷的声音无法掩饰有些异样, “你哪里听说的这个人?”

陆夭夭觉察到父亲的不平静,她眨眨眼, “就在地渊的时候,前辈帮了我很大的忙……”

陆夭夭将自己在地渊的这段经历仔细跟姚九霄讲述,“……所以我承诺一定会把前辈送回归元宗。”

陆夭夭看向姚九霄,见他一贯波澜不惊的面容出现波澜,眼眸复杂明灭,她忍不住抓住他冰凉的手,“父亲, 前辈是您什么人?”

姚九霄难得失态, 片刻后才平复起伏的心绪。

“他,是我师尊。”

陆夭夭诧异的睁大眼, “父亲?”

姚九霄闭闭眼,再睁开眼时, 恢复清冷的姿态。

父亲的师尊?那不就是她师祖?

陆夭夭连忙将师祖的尸骸和遗物都取出来, 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

她跑到修真界后, 觉得前辈的尸骸这么简单粗暴的放着不太好, 在路上买了口棺材放着。

陆夭夭将一枚储物戒递给姚九霄,“父亲,你不要太难过,师祖在天之灵一定不想见到父亲伤心的。”

陆夭夭没想到, 这位老前辈与她这么有渊源,还好将师祖带回来的,不然师祖就一直沉睡在地渊,无法回归元宗了。

陆夭夭又摸出一枚玉佩,“这也是师祖的东西吗?”

姚九霄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掌心,他沉默片刻,低低应了声,他的目光移向棺木,抬步慢慢走过去,沉眸看了片刻,棺盖微动,凌空升起,缓缓移到一边,无声落在地上。

姚九霄垂眸,棺木中躺着一副尸骸,收殓整齐的骨头如玉温润,散发莹莹白光。

陆夭夭担忧的望向姚九霄,她走到他身侧,抬手抓住他的手。

陆夭夭不知千年多前发生什么事,此刻父亲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静。

她想,自己是不小心掉入地渊,师祖一定也是跟她一样那么倒霉,只是他最终没有活着走出来,而她幸运出来了。

姚九霄片刻后才收回目光,对上陆夭夭忧心关切的视线,他缓声道:“父亲没事,早在千年前,我就知道他已陨落。”

只是没想到,师尊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自从师尊的命牌碎裂的那刻,他们就知道师尊已然陨落,他们衍天机,算天命,请神算阁推演,始终没能找到师尊的遗骨,他们不得不相信,魔族将其挫骨扬灰,神魂俱灭,毁得干干净净。

姚九霄不敢置信,可是手中的玉佩和储物戒,棺木中的骸骨,无一不告诉他,这真的是师尊。

原来师尊当年,已经不在魔界……

姚九霄摸摸她的头,“夭夭,谢谢你,将你师祖带了回来。”  

陆夭夭仰头看他,被父亲夸了也不觉得高兴,反而心情很沉重。

“这是我应该做的。”  

姚九霄没再说话,他将棺盖合上,而后抱起陆夭夭,“你该继续做功课了。”

说着的同时,他们瞬间出现在小楼里,姚九霄将她放下。

陆夭夭:“……”她想着父亲可能需要独处的空间,乖巧的应道,“好。”

姚九霄离开了,陆夭夭坐在书房里,哪里有心情继续做功课,她皱着眉头,趴在桌面,幽幽叹气。

“唉——”

她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从地渊带回来的前辈,是父亲的师尊。

怎么会这样呢?

修真界第一人,衡无道尊的师尊,怎么可能在修真界籍籍无名?

而且还默默无闻的陨落在无人知晓的地渊。

千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

陆夭夭好奇之极,恨不得去到千年之前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父亲的反应也好奇怪。

陆夭夭没错过父亲眼中除难过之外的一抹复杂。

*

“师兄,这是谁?”

陆重云站在姚九霄身侧,脸色极为难看。

他在主峰处理宗门事物,被姚九霄突然传召过来,他还以为师兄是又要问他育儿经,正要调侃几句,就看到师兄面前的普通黑棺。 

他的脸色凝重下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姚九霄站在冰室里,凝眸望着冰室中央的黑色棺木,他的面容冷峻如霜,比冰室的温度更低。    

姚九霄淡淡道:“这件事你也该知道。”他双手凝阵结印,浓郁的灵气冲向棺木之中。

片刻后,一道淡淡的虚影从尸骸中成型。

“二叔!”陆重云失态的惊叫,他踉跄了下,不敢置信。

虚影中的陆元道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他立在半空,似乎在看姚九霄和陆重云,又似乎看着虚无。

“雪儿,聂容泠是魔族赤加泠,他才是真凶,宗门危险……”

陆元道陨落之前留下一道神识,只是这道神识已经很虚弱,只留下寥寥数语,哪怕是姚九霄,也无法阻止其溃散。

冰室一片寂静。

姚九霄的声音缓缓响起:“地渊虽危机四伏,师尊重伤,他也能在地渊好好活下去,但他急着想出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没能好好养伤,最终——陨落在地渊之中。”

姚九霄的手握住玉佩,下一瞬玉佩散发出白炽却不刺目的光芒。

一条丝帕在半空飘下,落在姚九霄手中,上面有用血写的一封信,道尽他查到的真相。

他无法走出地渊,便努力留下讯息,希望有人能将其带出去。

可惜,迟了一千一百八十三年,所有错误伤害已铸成,交错成无法解开的死结,已经,晚了。

如果师尊没有掉入地渊,早早将真相带出,或许一切来得及,但——

晚了。

时也,命也。 

陆重云踉跄着走到棺木旁,似哭非哭,“二叔……”

姚九霄没再说话,目光悠远。

陆重云的父亲是上一任宗主陆元兴,和陆元道是亲兄弟。

姚九霄刚出生时有天地异状,引起路过的魔族的注意,灭了姚九霄所在的村庄姚家庄,所有亲人都被魔杀尽。

而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路过的陆元道发现,从魔族手里救回来,带回宗门。

因根骨奇佳,直接被陆元道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

陆元兴和陆元道是两兄弟,但观念不同,经常有争执。

陆元兴坚信正义,除魔匡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陆元道则相信正邪不应该以种族区分,而是以品性好坏来分,希望三族的纷争有平息的一天,有朝一日三族能友好相处。

陆元兴一心除魔卫道,忽略了女儿的成长,等他发现的时候,女儿陆重雪已经在弟弟的教导下“歪”了。  

陆重雪曾经被陆元兴试图强行掰“正”过,两兄弟差点因此撕破脸。

后来是姚九霄的出现,让陆元兴转移了注意力,让他放弃了对女儿的教导,决定重新培养接班人。

被弟弟救回来的亲传弟子,被魔族灭门,根骨奇佳,还是婴儿尚不知事,符合他的一切要求。

为其取名九霄,正是陆元兴对他的野望,希望他有朝一日,灭尽天下妖魔,问鼎九霄云天,得道成仙。

因此,哪怕姚九霄是陆元道的亲传弟子,他却从小被师伯陆元兴教导,不让陆元道沾染分毫,生怕他被教坏,以至于外界一直默认,他的师尊是陆元兴。

陆元道一开始并不同意,但陆元兴给他两个选择,陆重雪,或者姚九霄,最终陆元道妥协。

姚九霄背负着陆宗主的理念,从小便被灌输诛杀妖魔的念头,还在学步的年岁,就抱着剑似模似样的练剑。

陆元道和陆重雪觉得亏欠姚九霄,表面上不干涉陆元兴的教导,暗地里却经常来寻姚九霄,只是到底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灌输相反的理念,只希望姚九霄有自己的辨别能力,不以种族先入为主。

姚九霄十八岁筑基,两年成丹,三年结婴,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只是他到底愧对师伯的教育,没有成为师伯最期盼的样子。

师尊虽未尽教导之责,对他的影响却很大。  

谁是谁非并非能简单的盖章定论。

“师兄,是谁将二叔带回来的?”陆重云已经平复好心情,除了眼眶还微微泛红。

至于二叔口中的真相,他们早已经知道,在宗门几乎灭绝的时候,所有真相都已揭开。  

想到聂容泠,陆重云就恨得双眼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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