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超伸手恶狠狠地捂住景辞的嘴:“你给我闭嘴!别说话!”

他俩坐在中排第二排,几乎可以说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目标非常明显。赵老师瞄到周超的动作,顿时拍着桌子咆哮:“周超,你搞什么怪?!给我消停点!考那么点分还好意思嘚瑟!”

周超登时流泪满面。

自己这个分数放在以前,可是要被赵老师狠劲儿夸的!然而现在……

他看了一眼自己无形装逼而不自知的同桌,一头抢在了桌面上。

既生超,何生辞啊!

竞赛班的其他人同样各个脸色僵硬、目光呆滞,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景辞考了全班的最高分?

这怎么可能?!

就不说他之前根本没接触过奥数了,高二谁不知道七班的景辞啊。

打架逃课染黄毛,除了学习,他什么都敢干!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先是考了他们全年级第一,现在又考了竞赛班第一!

从来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尖子生的人,这会儿都忍不住开始在心里质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江崇更是仿佛被人隔空抡了一耳光一般,脸颊火辣辣的,几乎不敢抬头。

他盯着桌子上的试卷,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自己只考了75分,但景辞却考了82!

这还是在他从来没学过奥数的情况下。

别说找回场子了——

江崇闭了闭眼,双手微微发抖。

现在景辞开始和他们一起学奥数了,自己这辈子还能超过他吗?

学霸们也是八卦的,尤其是出了这样让人震惊的事。第一节晚自习还没下课,景辞奥数考了竞赛班第一的消息,就被传到了论坛上。

【八十八楼:卧槽卧槽!快把老子的意大利大刀拿来!我要削膝盖!!】

【八十九楼:卧槽?!这不科学!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九十楼:日日日日日!82!!!景辞没学过奥数吧??这要是学过了他还不得上天?!啊啊啊啊啊,忽然觉得可以期待一下今年的全国数学联赛了!】

【九十九楼:我踏马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的天,跪了跪了,给大佬递水性笔。】

【一百零八楼:看到主楼百分之九十五选择景辞只能考0-10分的人,忽然觉得莫名打脸……】

【一百二十楼:卧槽是最高评价……给景神献上膝盖。】

【一百三十三楼:这个男人堪称可怕……我心服口服……】

…………………………

论坛帖子不断刷新的同时,高二十一班的教室里,正在背单词的乔安彦忽然卡壳了。

手下的笔尖晃动了无数次,却就是想不出来之前背好的单词该怎么拼。

他脸色阴冷地摔了笔,烦躁地狠砸了一下桌面。

期中考试之后,乔安彦发现了一个秘密。只要他意愿非常强烈地想要自己的脑子变好,就真的能做到。

他尝试了一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里循环着这个念头。

渐渐地,混沌不开窍的脑袋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对比重生之初拍马也不及,但起码老师讲的课可以理解了。

知道自己的金手指还在,没有消失,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出了点问题,乔安彦大松了一口气。

他死的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墨水早就还给老师了。

别说是从高中开始,就算从初中开始,他也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他脑子不好,别人学一遍就会的东西,他要学好几遍,乔安彦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耐心一点点地学。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重生带来的金手指上,然而没想到,他的金手指又出问题了。

乔安彦攥紧手指,把课本推到一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日复一日地在心里重复着自己的执念。

而此时的高二理科办公室里,刘老师备完明天的课,拿起手机刷了下论坛,不期然地看到了这个帖子。他早就从赵峰哪里得知了景辞的成绩,但看到帖子仍旧莫名地心情好。

刘老师放下手机,喝了一大口菊花茶,状似无意地瞄了张静一眼,狠狠咳了一声。

教化学的王老师跟他关系好,听到他的咳嗽声,立刻转过来道:“老刘,你感冒了?”

“有点,”刘老师揉了揉太阳穴,叹气:“年纪大了,抵抗力不行,脑子也不好使了。”他停了一下,问王老师:“对了,老王,景辞这次奥数考了多少分来着?我怎么忘了。”

王老师瞥了一眼他那快咧到耳根子的嘴,无奈地道:“82。”

“哎,”刘老师把手中的菊花茶往桌子上一放,在办公室前面溜达了一圈,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个分数不行啊,全国赛还是有点危险。”

张静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笔。

刘老师背着手,严肃道:“明天我得去好好说他一顿!按普通考试来算,满分120分,起码要考到90分才算及格!”

张静咔嚓一声,不小心把手中的教案撕了一块下来。

刘老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靠着椅背,想了想又道:“老王你不知道,景辞看着冷冷淡淡的,其实特别热心。我们班赢骄现在用的笔记,全是他一手给记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哎,你说我这纠结的,又怕耽误他学习,又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懂事呢,还知道替老师分担……”

张静彻底听不下去了,脸色铁青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放,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刘老师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在心里大笑三声,爽的堪比三伏天喝了冰可乐。

竞赛班的小教室里,赵老师公布完成绩,便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拿着粉笔,开始讲题。

景辞跟着他的思路,将自己的错处在脑子里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发现了好几处不应该错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拿起笔,将那几处重点划了下来。打算回去后再多找几道同类型的题做,以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竞赛班两节自习课之间并没有休息时间,只中途可以去一次厕所。

赵老师讲完试卷之后,又讲了一节新内容。他时间掐的正好,最后一笔板书写完,正好第二节晚自习下课。

“这节课就到这里吧。”赵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脸色郑重:“下个月就是全国数学联赛的省级初赛,初赛和复赛之间也没间隔太久,紧接着则是全国竞赛,你们几乎没有几天喘息时间……”

他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我说这些并不是给你们压力,而是想要提醒你们。你们这一年花费了那么多精力、那么多时间,不是只去走个过场的。昨天的测验成绩我非常不满意,你们回去好好想想。”

“这里坐着的,都是咱们省实验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应该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好了,下课!”

赵老师夹着书走出了教室,班级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出去了。

景辞没急着离开,他将自己的试卷平平整整地放进夹子里夹好,而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你先回去吧,”周超大大咧咧地把书包甩到背上,看着他道:“我等会儿得去洗衣房拿校服,用不用顺便帮你带点东西回去?”

省实验小卖店旁边就是洗衣房,许多学生懒得自己洗衣服,就把衣服送到洗衣服房洗。

“不用,我没什么可买的。”景辞谢过他的好意,跟他一起走出了教室。

周超往反方向走了,景辞关上门,正要转身,一个人忽然扑了过来。

“我的辞!!”李宙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兴奋的脸都红了:“你怎么就那么厉害呢?!这次又是第一哈哈哈哈哈哈!”

郑阙也跟着扑了上来,对着景辞狂吹彩虹屁:“太给我们七班长脸了!!大佬你要我的膝盖吗?!给你!都给你!”

何粥眼看着赢骄脸上的笑意都淡了,连忙将这两个人来疯从景辞身上扯了下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景辞受得了你们两个压?!”

“咳,”郑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放开了手,李宙也讪讪地退到了后面。

赢骄伸手把景辞的书包接过来,轻笑着道:“小同学,恭喜,很厉害啊。”

景辞摇头,刚想要说话。彭程程忽然从后面掏出一个彩喷,面无表情地对着他就是一阵狂喷。

景辞登时被彩带糊了个满头满脸。

赢骄冷冷地看了彭程程一眼,彭程程僵硬地扯了下唇角:“没喷过,准头不行。”

“都给我滚边儿去。”赢骄拧着眉推开彭程程几个人,捧着景辞的脸给他摘彩带:“弄进眼睛里了没?”

“没有。”景辞伸手扯下几条彩带:“不要紧。”

郑阙也跟着毛手毛脚地在他头上抓了两下,被赢骄打了手也不在意,嘿嘿笑着跳到了一边。

“今晚我请客,庆祝你考了第一,”赢骄看着景辞,眸光柔和:“你喜欢吃什么?烧烤还是小龙虾?”

郑阙在旁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啊啊啊啊!还要再来几瓶啤酒!”

“不用了,”景辞委婉地拒绝,面色如常,浑然不像是刚考了第一的人:“我这次只是运气好。”

“怎么能不用!”赢骄还没说话,郑阙忽然几步窜到景辞前面,一边退着走,一边道:“这第一多有含金量!数学竞赛班的第一啊!咱们必须要high到天亮才配得起这个贵重的82分!”

“真没什么,”景辞弯腰,把手中的彩带扔到垃圾桶中,语气平静:“一次小测验而已。”

他转头冲赢骄笑了一下,真心实意道:“谢谢,我心领了,别破费了。”

“哇,”郑阙拉着何粥,指着景辞惊叹道:“看到没,这才是真学霸!瞧瞧这淡定劲儿!第一名算什么?咱压根就不在乎!”

何粥刚想跟着说两句,耳旁忽然响起了几声惊天动地的炮仗声。

他毫无防备之下,被吓得一个哆嗦,脸上的肥肉都颤抖了。

“艹,要死了,谁他妈的这么晚了放鞭炮!”他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病啊。”

他想去其他人那里找点认同感,结果一转头,就见赢骄走到了景辞背后。

“吓到了?”赢骄拍了拍景辞的后背:“没事儿,回回魂,不怕。”

他把景辞的书包改成双肩背着,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哥帮你捂着。”

景辞连忙推拒:“不用……”

“别动,”赢骄趁机揉了下他的耳朵,笑道:“这才响了几声,待会儿肯定还会放。这声音太大,万一把耳朵震坏了怎么办。”

他垂眸看着景辞的侧脸,用膝盖轻轻顶了下他的腿,低声道:“听话,别跟哥犟,走吧。”

何粥:“……”

个老流氓!这样都能钻空子占便宜!

何粥深吸一口气,看向赢骄,皮笑肉不笑地道:“骄哥,我刚刚也吓到了。”

“哦,”赢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捂紧了景辞的耳朵:“你是年兽吗?还怕放鞭炮。”

何粥:“……”

何粥气得转身就往校门走,他是疯了才想要今晚陪赢骄住宿舍!

住个几把!

彭程程看看恍若人形耳捂子的赢骄,又看看何粥肥肉横甩的背影,沉默了一瞬间,也拉着郑阙走了。

刚刚还嬉嬉闹闹的一群人,瞬间就只剩下了三个。

李宙战战兢兢地瞅着赢骄和景辞,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单身狗的凄凉。

好不容易艰难地回了宿舍,怕赢骄等会儿过来串门,李宙抓了几包奶油瓜子,连招呼都忘了打,一溜烟地跑去找吴伟成了。

赢骄没像他想得那样跟着去他们寝室,他把书包递给景辞,就回了自己宿舍。

景辞谢过他,关上了宿舍门。

他没有第一时间换衣服,而是从书包里将装试卷的蓝色夹子拿了出来,抽出了今天发的奥数卷。

而后又摸出柜子的钥匙,打开自己的柜子,从最下面掏出了一个曲奇盒子。

盒子里装的并不是曲奇饼干,而是几张叠的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纸。正是上次期中考试的卷子,每一科都在。

景辞坐在床上,把那张奥数卷子拿过来,从书包里摸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11月底奥数测验,第一名(分数很不满意)。

写完之后,他把笔放到一边,目光在“第一名”这三个字上徘徊了几秒钟,将盒子里的其他试卷也拿出来一一看了一遍,唇角缓缓地勾了起来。

景辞往宿舍门扫了一眼,又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估摸着李宙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他没再掩饰脸上的情绪,捧着装卷子的铁盒晃了晃,偷偷地笑了两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赢骄:是我不够骚,让小同学在我面前还掩饰情绪,下面我来放一个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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