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与刀碰撞,力与力的较量。

浅浅火光闪烁,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招招大开大合,不如剑法贵重优雅,却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两人同是得真传者,将两门刀法演绎到极致,俨然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杨念晴暗叫精彩,差点鼓掌。

每一刀都被曹玉准确地挡过,唐可忧丝毫不气馁,以攻代守,反而越战越勇,气势高涨。他比曹玉小不了几岁,两人内力差距不大,男子在臂力、体力上却占了极大的优势,曹玉初时还占优势,越往后便有些不继,察觉唐可忧的意图,她仗着曹氏刀法精妙,使巧劲化力,唐可忧哪肯容她取巧,每一刀都力求逼她正面招架,曹玉又不愿真的伤他,心存顾忌,几百个回合后,身形便有些踉跄。

唐可忧双手握刀斩下,曹玉不得不横刀架住,连退数步。

“曹氏刀法绝妙,可惜你是个女人!”唐可忧大笑,不容她脱身,用力将她逼到假山前,“刀就是男人用的,女人用这个,不是送上来被欺负吗,我看你用箫就很好……”

话没说完,曹玉骤然用力震开了他,不容他反应,再次握刀砍过去。

唐可忧狼狈地架住:“不打了吧?我说真的,还是箫更适合你。”

曹玉脸色冷如冰,非但没停手,出招反而更加狠厉,竟是和唐可忧之前一样用足了力道,逼他正面接招。

“你生气了?”唐可忧醒悟过来,有些莫名,“我逗你玩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占你便宜。”

他本是说的实话,并没觉得不对,还当曹玉是因为被调戏才生气,顿时也后悔不迭,不敢再还手。眼看曹玉又横刀砍来——

一道黑影闪入战圈。

曹玉这招本是双手握刀发力,那只手却将她的手连同刀柄一起握住了,带得她转了个身才站稳。

“何神捕!”唐可忧认出来人,顿时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收刀作礼。

曹玉几乎是半倚在何璧怀里,语气甚冷:“放手!”

何璧道:“调息真气。”

“放手!”曹玉咬牙用力,那手依旧如铁钳般紧握着她的手腕,无半分松动,再次输在力气上,她更恼怒,“你放不放?”

何璧重复:“调息真气。”

曹玉冷笑:“你在命令我?”

何璧道:“会受伤。”

“与你何干?”曹玉道,“我不如男人,不配继承曹氏刀法,要你来照顾?”

“你想什么!”何璧似乎也有点怒,他大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晌才憋出三个字,“我没有。”

他两个吵架,唐可忧听得莫名奇妙,上前劝曹玉:“哎,你别生气,其实我一直在寻你,想不到你就在我家,方才我只是见了你心里高兴,逗你玩,真不是有意轻薄你。”

何璧立即看他。

曹玉趁机挣开挟制,收刀归鞘,一拂披风就走了。

“喂,我错了不行吗?你还没原谅我呢!”唐可忧急忙要追上去,“等等,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璧拦住他。

面对何璧,唐可忧也不好意思再做什么,规规矩矩地拱手:“原来是何神捕的朋友,都怪我不知情,多有冒犯,不知道她……”

“你没赢,”何璧冷冷地打断他, “她不留手,你已死了。”

唐可忧看着曹玉去的方向,笑道:“我知道,她是不想伤我。”

这小子作死,当着人家老公说“你老婆对我不错”,还笑那么灿烂!杨念晴见不好,立刻从柱子后跳出去解围:“何夫人心地善良,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伤你了。”

“何……何夫人?”唐可忧果然傻了。

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杨念晴暗暗同情,但真话还是要说的,免得这小子被何璧收拾:“当然了,曹神捕跟何神捕青梅竹马,你不知道?哎算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看何夫人不会跟你计较的。”

唐可忧领会了她的好意,他毕竟是江湖世家公子,教养还在,且他对曹玉并没到痴迷的地步,弄明白之后,他顿时面露羞愧之色,弯腰向何璧赔礼:“年少无知,请何神捕多多包涵,代我向尊夫人赔罪吧。”

何璧“嗯”了声。

因为这次提醒,唐可忧对杨念晴也客气起来,回头与她道歉:“之前多有得罪,杨姑娘莫怪。”

杨念晴不至于跟个高中生学弟计较,摆手:“过去的事了。”

唐可忧自知昨晚行为失当,当着何璧的面本就心虚,又感激她不计较:“杨姑娘不拘小节,不愧是李大侠心仪之人,来日你与李大侠成亲,唐家堡定然会备上一份厚礼。”

听他这么说,杨念晴顿觉不妙,转脸果然见何璧盯着自己,杨念晴在心里大骂唐可忧这死小子,面上尴尬而客气地笑:“不用了。”

唐可忧到底有些失落,再说两句就走了,留下杨念晴与何璧沉默相对。

杨念晴心虚地解释:“都是他误会了。”

何璧看着她。

“我其实就是骗他的,昨晚他想非礼我,我吓他嘛……”杨念晴发现这样越描越黑,只得放弃解释,郁闷地道, “总之那真的是个误会。”

何璧还是看着她。

重点是一定不能让李游知道!杨念晴光想想那场面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何神捕,你不是多嘴的人吧?”

何璧沉默片刻,开口:“是。”

“什么意思啊?”杨念晴不解地问。

何璧不回答,走了。

杨念晴不敢纠缠这尊神,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琢磨着何璧的话,冷不防耳畔有人道:“怎地发呆了?”

杨念晴吃吓:“李游!”

李游见状有些好笑:“我有这么可怕?吓成这样。”

杨念晴心虚,嘴硬:“谁叫你总是不声不响地出现。”

“我都特意放重脚步了,是你自己发呆,”李游竖起食指抵着她的唇,制止她无理取闹,问,“出什么事了?”

手指碰在唇上,杨念晴如同触电般,飞快地跳开。

李游皱眉,抄手看着她,不言语。

此人好奇心重,杨念晴生怕引他怀疑,忙假装担忧:“没有,我就是在想何神捕跟曹神捕的事,哎。”她将方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适当省略了某些过程。

李游似乎信了:“天公造物如此,女人体力天生不如男人,但换个方式想,她们也比男人更灵巧、细致,实是各有所长,曹神捕未免想岔了。”

“我觉得曹神捕的刀法超级酷,也不弱,”杨念晴叹气,“算了不说了,我们走吧。”

李游没动,上下打量她,“你打算就这样出去?”

“怎么了?”杨念晴连忙检查自己,“哪里不对吗?”

李游却又制止她:“没什么,走吧。”

他揽着杨念晴的腰掠起,几个轻盈的起落,两人就站在了唐家堡外。路口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在东张西望,见到李游便面露喜色,殷勤地放下马凳:“公子,你总算来了。”

杨念晴没反应过来,仰脸问李游:“你要去哪儿?”

李游放开她,长腿一抬便跃上车,回身朝她伸出手:“你想去哪里,怎的问起我来?”见杨念晴呆着不动,他便半蹲下来,改为捏她的鼻子:“还不上来,莫非你想走路进城?”

杨念晴回过神,拉着他的手爬上车,钻进里面坐好。

一声鞭响,马车颠簸起来。

杨念晴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城?”

“猜的。”

“那你猜我要去干什么?”

“逛街,等天黑。”

面对这个聪明的男人,杨念晴有些挫败:“还有呢?”

“还有,”李游放下窗帘,“我堂堂李游要陪你做小偷了。”

杨念晴懊恼:“我都没有成就感了,你能不能笨一点?”

李游道:“跟你一样?”

杨念晴笑着捶他。

……

黄昏来得快,去得也格外快,二人进城时,正巧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市热闹无比。

杨念晴性急:“时候差不多了吧?”

李游让车夫回去,闻言道:“一个人若是天刚黑就□□进别人家,那他必定没做过贼,做小偷也是有学问的,姑娘。”

杨念晴被逗乐:“你很懂学问?”

“至少我有经验,偷过老何的东西。”

“第一神捕的东西你也敢偷?”

“错,正因为他是神捕,我偷了才显本事。”

杨念晴乐得指着他的鼻子:“你真有本事。”

“多谢姑娘夸奖,不过今晚我们是真正的梁上君子,不偷东西,”李游含笑道,“时候还早,先走走吧。”

.

街上商铺大开,客人并不比白天少。李游似乎很熟悉这类地方,带着杨念晴进了家很大的珠宝首饰行,杨念晴看店里的规模和货物品质,暗自揣测,这里的东西应该价格不菲。

两只精美的匣子并排摆在面前,匣子里分别躺着支玉簪,李游拿起两支对比。

杨念晴忍不住悄声问:“这不是男人用的款式吧,你要给哪个姑娘送礼物吗?”

李游“嗯”了声,问:“你看哪支好?”

心里有些堵,杨念晴咬唇。

“喜欢哪支?”李游又问。

杨念晴低头看着两支簪子,半晌答道:“都很好看,我觉得……绿的吧。”

“你也喜欢这支?”李游莞尔,指着绿色的那支问,“怎么卖?”

掌柜眉开眼笑,赞道:“公子好眼力!小店没那许多本钱,只这么两件宝贝,这件用料是上等翡翠倒罢了,重要的是雕工手艺,它可是京城第一玉匠刘三招妙手雕成,那白玉簪虽好,在这上头却差了好几层!只可惜平日里没几个人买得起,如今遇上识货的贵客,也算它的造化,我就算便宜些,二十两银子。”

“这么贵!”杨念晴失声。电视剧里动不动就丢银子砸人,来古代这几个月,杨念晴发现这里流通的货币其实是铜钱,银子的价值不是普通的高,五六两银子就够平常百姓人家过一年,二十两更不用说了。

“果然好,花上千金也是值得,”李游笑道,“就它了。”

“太贵啦,我们不买,”杨念晴抢过玉簪放回匣子里,拉他到旁边,低声道,“你别这么爽快,他就是看你有钱,拿你当冤大头呢,我们先到别家看看,保证他就急了。”

不用去别家,掌柜已经急了:“当真不贵!夫人看,这水头,这颜色翠的,一丝儿杂色也没有,还有这独一无二的手艺,二十两银子保你们不亏!”

杨念晴尴尬起来:“我不是他的夫人。”

掌柜看看她发髻,吃惊:“不是啊?”

“她只是心疼钱,”李游随口解释,再次拈起那支翡翠簪,“簪子就是银子,只不过变了个模样,若错过喜欢的东西,那可是银子买不回来的。”

掌柜连连点头:“公子说的好!千金难买一笑嘛,喜欢什么就要买。”

我听你吹!杨念晴见识过无数推销招式,待要制止,李游已经取出银票放到桌上,推过去。

掌柜眼明手快将银票收起,表示交易已成定局,连声让伙计把簪子包起来。

杨念晴闷闷地坐在旁边等,直到一个盒子放到她怀里,她才回过神,吃惊地看李游:“这……送我?”

李游道:“你不是喜欢么?”

心底烦闷瞬间消失,杨念晴怀疑地瞅他:“你这么大方?”

掌柜心情好,拍马屁:“这算什么,我看纵是使上千金,公子也舍得买给你的。”

杨念晴闹了个红脸:“说了我不是夫人!”

银子到手,我管你们什么关系。掌柜笑呵呵地道:“公子对你如此上心,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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