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觉醒来谢丰在芙蓉的照看下先尿了尿, 然后又喝了水。

温水下肚,谢丰彻底清醒过来,开始东瞧西看地满屋去找红枣。

芙蓉见状端来谢丰的小碗和一盘冬枣告诉道:“太太洗澡呢, 哥儿且等会子,要不哥儿先吃两个果子?”

过去一个夏天红枣每天晚饭后洗澡的时候就把谢丰丢院里碧纱橱跟着芙蓉, 所以谢丰颇知道洗澡的意思,闻言便不找了,眼转向面前盘子里的枣子伸手去拿——他要吃!

边吃边等太太!

眼见哄住了谢丰,芙蓉不觉松了一口气。

老爷、太太久别重逢, 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说,如何能叫丰哥儿给惊扰?

她必是得尽力哄着。

黑甜乡中醒来,红枣睁开眼,看到枕边人将胳膊横在她腰间犹自恬静熟睡的面容恍惚了好一会儿方才省起谢尚家来了,刚刚午晌还跟她这样、那样。

真是的!一想起现是白天, 红枣禁不住伸手捂脸: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急不可耐,连天黑都等不得!

没得叫人笑话!

对着罪魁祸首, 红枣抬手点点谢尚的鼻尖,抱怨道:你!都是你!

一回来就胡搅蛮缠!

先只她跟儿子在家——念到儿子,红枣慌得一下子坐起了身。

红枣想起来了, 她现在的是谢尚的屋,她是儿子午睡后被谢尚拉过来的, 儿子还在西套间。

红枣起身的动作有点大, 谢尚被惊醒了, 打着哈欠来拉媳妇:“陪我再睡会儿!”

他好久都没睡这么熟了。

果然媳妇在就是不一样,觉都睡得比平日踏实——真是越睡越想睡!

红枣心里挂念儿子,但当着谢尚朦胧的睡眼只委婉道:“也不知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去瞧瞧丰儿!”

看醒了没有!

提到儿子,谢尚也清醒了些。他侧耳听了听,轻松笑道:“放心吧,没醒!丰儿醒了会哭,你听,外面安静得很!”

不然以他儿子的嗓门,屋顶早掀翻了。

“我还是过去瞧瞧!”红枣掀起床帐往外看了一眼,坚持道:“你看窗户纸都暗了,也该起了。现已入冬,昼短夜长。小心白日睡过了,夜里走了困,反是不好!”

“怎么会?”谢尚觉得红枣说得不对,当即反驳道:“咱们夫妻,素来只嫌夜短,从不觉夜长,觉都不够睡,怎么会走困?”

红枣……

论起口嗨,红枣一贯不及谢尚嚯得开,当下便不接茬,自顾披衣下地。

谢尚见状也没再拦阻,只是委屈地倒回枕头,望天而叹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实情就能挂嘴边了吗?红枣心里吐槽不已……

进西屋看到谢丰由芙蓉陪着坐炕上玩布老虎,红枣不觉舒了口气,心里着实庆幸有芙蓉,不然今儿丢人丢大了!

看到红枣,谢丰立举着布老虎跟红枣伸手,嘴里叫:“塔塔,抱!”

太太可算是洗好澡了!

跟着进来的谢尚见状颇为诧异:“怎么不叫娘?”

这也是红枣一直以来的困惑。现听谢尚发问,红枣便告诉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看别人都这样叫!”

小孩子可不就是有样学样吗!

“这傻小子!”谢尚听笑了,抬手捏捏红枣怀里儿子的肉耳朵,问芙蓉:“哥儿起多久了?”

芙蓉照顾红枣的脸面必然是答:“刚起!”

谢尚闻言有些得意地瞟红枣一眼,心说:怎么样?我就说不用担心吧!

他儿子都这么大了——会坐会爬会自己吃饭,还能不会自己玩?

红枣知道谢尚的意思,但装没看见,只问儿子:“吃果子了吗?”

谢丰点头表示吃过了,然后又举起手里的布老虎给红枣看,意思他很乖,已经在自己玩了。

对着儿子期待的眼睛,红枣啪地亲了儿子额头一口夸赞道:“丰儿真乖!”

谢丰得了臆想中的奖赏,当即呵呵笑出了声——他喜欢太太亲他。这让他觉得温暖!

看着笑开了花的儿子,谢尚有些嫉妒:他媳妇竟然当着他的面亲儿子!

她都没这样亲过他!

所谓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没犹豫地谢尚搁红枣脸上亲了一口。

谢丰……

红枣……

谢丰没想到除了他之外再有人会亲红枣,当下眼睁得老大,嘴巴也窝成了圆,心说这怎么回事?

这个人怎么跟他一样,能亲太太?

谢丰眼盯着谢尚,一眼不眨!

看到儿子毫不掩饰的惊愕,红枣咽下嘴边抱怨的话,羞涩地亲了口谢尚的脸颊,转脸告诉儿子:“你也亲亲你爹!”

夫妻关系、父子关系和母子关系、一样都是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红枣希望儿子打小有个正确的伦理观念,不要大惊小怪。

这下谢丰惊讶得连人中都拉长到了极致——太太竟然跟对他一样回亲了!

先太太叫他亲爷爷、叔叔、公公、舅舅的时候可都没这样!

爹!

谢丰审视谢尚:这个人,竟然比他爷爷、叔叔、公公、舅舅都更与太太亲密!

谢尚没想红枣会回亲自己,意外之后不免高兴,连带地看儿子也特别顺眼,跟着亲了谢丰一口,伸手冲儿子发出邀请:“丰儿来,给爹抱抱!”

谢丰看红枣认同地把自己递给爹,配合地伸出手来给谢尚抱……

晚饭后谢尚方叫显然拿来他捎回家来的物品清单。

“陕西首府西安,”谢尚把清单递给红枣道:“是周秦汉隋唐等十三个王朝的都城,市面上的古董委实不少,价钱也比京里便宜。”

若不是碍于身份,真想再多买些。

红枣接过清单连翻三四页,入目都是各种名目的青铜鼎陶盆瓷壶金银碗,不觉心说:看来确是便宜。不然不会跟买白菜似的买这许多。

老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国泰民安,家里又有闲钱,红枣以为既然是谢尚喜欢,买便就买了吧——有道是千金难买心头好不是?

至于真假,红枣则完全不考虑——谢尚都看不出来,她能知道?

总之买都买了,说这些也没意义。

“好!”红枣只管没口地夸:“老爷见多识广,说好自然都是好的!”

谢尚知红枣不懂,闻言不过一笑,只道:“里面几件唐代金器极具盛唐气象,适合你摆,回头我给你送来!”

“再就几样蓝田玉原石摆件,”谢尚告诉道:“不算值钱,摆花园看个新鲜倒是比一般石头强些——怎么说都是玉!”

对石头和玉,红枣也不大懂,自是谢尚怎么说怎么好,只管点头就完了。

“陕西盛产羊皮,”谢尚接着道:“这几箱珍珠毛,正合给太爷爷、爷爷、娘,奕儿、还有你跟丰儿以及岳母贵中和他媳妇做衣裳。只现已是十月底,赶不上冬节送山东和家去了。你这便就叫人做了过年衣裳作年礼吧!”

……

“陕西人虽是吃面,但本地产的红米、小米、黑米倒是味好,新米上市,我便买了半船——除了咱们家吃,回头给爹娘爷爷太爷爷岳父岳母舅舅舅母他们送些尝尝,也是我去陕西一趟。”

红枣前世挺喜欢吃陕西当地的面食——只限于真正本地人所做。对于这回不能跟谢尚去陕西红枣其实有些遗憾,现听到谢尚夸说陕西米好,不免来了兴趣,笑道:“说到红米、黑米,咱们家也不是没有。但能叫老爷这般夸奖,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谢尚笑:“你尝了就知道了!这一方水土一方人物,可不是白说的!陕西洋县是天下黑米的原产地……”

考官的操守处于锦衣卫监控之下。弘德帝看到陕西锦衣卫送来的报告中谢尚那长得令人发指的回京行李清单憋不住和心腹吐槽道:“谢尚怎么说也是一朝状元,结果外放,若只买些玉石古董羊皮倒就罢了,怎么连米都要整船的往家买?”

陕西的米很好吗?

天下四十多种御米里只能算一般,根本比不上朕日常吃的万年贡米、响水贡米、东兰墨米、颗砂御米。

谢尚学问不错,世面可真没见过多少!

连米都没吃过的样子。

朕都替他丢人!

李顺一贯谨慎不多话。不过近来锦衣卫呈报了各地秋收情况过来,弘德帝阅后龙心大悦。

李顺琢磨着现弘德帝说这话有点对谢尚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接言笑道:“想来是谢大人年轻,初担大任,可不看啥都是新鲜?但凡假以时日得陛下教诲,长些见识也就好了!”

闻言弘德帝深以为然,点头道:“是这个理。玉不琢不成器。再几天新米进京,你把朕的万年贡米、响水贡米、东兰墨米、颗砂御米各与谢尚两石瞧瞧,省得出去丢人!”

“陛下圣明!”李顺赶紧答应,心里则想着圣上说的是给,不是赐,显见得还要找个合适人去卖才好……

米船绕路,几天后才到。

红枣得了米,立叫厨房拿其中的洋县黑米熬粥。

晚饭吃时,谢尚问红枣味道如何,红枣大为赞叹:“香!比咱们自家的黑米香,不愧是黑米原产地出产,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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