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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笙到的时候, 秦菲正在客厅搞卫生。

她将桌椅碗筷摆放好,又将室内可见之处的物品归类整齐。

他是个做什么都喜欢一目了然的人,秦菲不用问也知道, 所以在他来之前, 尽量腾出一个干净舒服的空间。

门铃响起, 周艳琳在厨房烧菜, 提醒秦菲过去开门。

秦菲已听见, 恰好做完手头上的事,拍了拍自身走向玄关。

开门前,她先透过猫眼看外面。

门外, 男人低垂着头看门把方向,嘴角含笑。

秦菲稍稍调整了下呼吸,按下门把手拉开, 裴笙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穿了一身休闲装, 似乎特意打扮了一番, 但在她面前的气势依旧不容忽视。

“你……”秦菲张了张嘴,见他手上还提着礼盒,显得很正式,一时想不出怎么称呼。

说来也纠结, 叫全名吧, 未免生疏。喊老公, 明显没到时候,她自己听着也扭捏。长官是个职业称谓, 滑稽且过于严肃。

各种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秦菲还是甜笑:“你来了。”

门外的人同样朝她笑。

在她这么短短功夫纠结错愣的时刻,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几乎也能猜透大致心理变化。

裴笙视线往门里面扫:“不打算请我进去?”

秦菲赶紧侧身给他让空间, 自己去一边的柜子里找鞋给他穿。

家里没有男人,自然没有大码的拖鞋,秦菲找了许久也找不出一双合适的来。

身后,裴笙已经进门,看着她猫腰蹲在那儿,臀部高耸对着他。

“随便找一双就行了。”他咳了一声说。

秦菲越找越心急,听他这么说索性也不考虑那么多,顺手拎出一双粉色兔头鞋甩给他,上头还盖着两只兔耳朵。

裴笙低头看鞋子,有点无从下脚。

秦菲憋住笑意,解释说:“这已经是里面码数最大的了。”

裴笙盯着她幸灾乐祸的脸看,没有拒绝,将就着穿上了,后果就是有一截脚后跟露在后面,走起来很是难受。

秦菲看他原地试了两步,拉住他:“要不还是穿你自己的鞋子吧,反正也不脏,你吃完就走了。”

裴笙听这话转过头来盯着她:“现在就盼着我走了?”

秦菲立刻改口:“不是不是,我希望你吃好喝好再走。”

尽管这么说没错,可这男人的眼神还是变了。

秦菲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想要离他远点,刚挪了一小步,被他拽回玄关的角落里,一只手扣在墙上,一只手困住她,身体挡住了客厅里的所有光线。

秦菲轻轻地推他手臂:“喂——”

“想我没有?”他俯下身,歪着头跟她平视,目光打量着她的脸。

秦菲迫于他这样灼人的视线,脑袋贴着墙面慢慢滑下身子,打算寻到空当逃出去,蹲到一半时又被人抓住双肩猛得往上提,重新站直身子后,他提醒她:“问你话呢!”

秦菲舔舔嘴唇,眨眨眼点了点头。

裴笙看着她像被人恐吓一样,无奈地笑了一声:“现在面对我怎么这么怂了?”

秦菲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推开,往厨房的方向看,道:“我妈还在呢。”

裴笙不顾虑她那套,在她毫无念想地走出两步后,二话不说拿手臂往人脖子下穿过,直接扼住了她。

秦菲似是刚从虎口逃生又被抓回的小崽,被紧紧钳在男人的胸前,呼吸顿时不通,猛咳了几声。

“救命……”她低声喊,同时翻起白眼伸舌头。

裴笙没用多大力气,眼看她做起了戏,也怕真伤到了她,稍稍松了点力气,却不放开,头压到她脑袋侧面吹着气问:“你想找谁救你?”

秦菲想再次点醒他家里不止他俩,下一刻周艳琳从厨房出来了,手上端着刚热腾出锅的菜。

“裴笙来啦!”

周艳琳瞧见门口的两人,也没多见怪,热情地招呼:“来来来,赶紧坐下,刚好能吃饭了。”说完又责备秦菲,“这么久了,也不给人倒茶喝。”

裴笙放下手臂松开了身前的人,这家伙立刻跟泥鳅似的溜到餐桌边,乖巧地拉开了椅子请他坐。

裴笙也不戏弄她了,打完招呼拖着那双滑稽的兔头鞋,走到桌边看着几道菜色问:“哪些是你烧的?”

秦菲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坦白:“这里都不是我做的。”

裴笙并不意外她这个回答,反而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觉得很过瘾。

周艳琳在一旁干笑两声解释:“菲菲太懒,一个人在家也吃外卖,但是她说结婚之前会学好做菜,是不是这样啊?”说完推了下秦菲。

秦菲朝她妈干瞪眼,她哪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念及在某人面前,还是违心承认:“是啊。”

周艳琳话突然变多,又唠叨两句:“什么都要独立了,你还想将来别人伺候你。”

秦菲想理论来着,为了面子又闭嘴了。

裴笙看她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进厨房帮忙去了。

周艳琳不愿劳烦他,却看他勤快又欢喜,便让他自个忙活了。

秦菲也不闲着,跟进去帮忙,见他端着菜都没系个围兜就出去,在后头好心提醒:“别把衣服弄脏了。”

周艳琳插嘴:“脏了你就帮忙洗一下。”

秦菲撇嘴:“洗了就没的穿了。”

周艳琳拉过女儿低声说:“这种事不能嫌麻烦,你有心就要提前给他备好生活用品。”

秦菲完全没这方面经验,只好又记了一笔。

终于等到吃饭,周艳琳在柜前翻找什么,问裴笙:“喝酒吗?家里刚好藏着一瓶陈年的。”

秦菲抢在裴笙面前回道:“他待会还要开车,不能喝。”

裴笙看了她一眼,笑了。

周艳琳以为裴笙为难,便说道:“干脆晚上在这儿住下吧,就不怕喝酒了。”

秦菲刚夹了一块红烧肉想要尝鲜,筷子一歪掉了,她皱眉看向她妈:“我们家就两个房间,哪来的客房啊。”

周艳琳看她跟看蠢人一样:“当然是你房间啊。”

语毕,桌上俩人对视一眼。

裴笙倒是正常得很,夹了一筷子正慢慢嚼着。

相比之下秦菲则更显不自在了,脸色攀红一直低着头,也不垂涎刚才那块肉,拿起手边的橙汁给自己倒了点,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刚要喝又想起什么,赶紧将果汁递到他手边,问道:“喝这个吧?”

她这么做也是杜绝他真要在这住下的可能性,好在他也配合得默契,将手边的空杯子拿过来。

秦菲这才松了一口气,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倒完,她客气地说:“喝完还有。”

裴笙也笑,晃晃手中的杯子,问她:“今天不喝可乐?”

“偶尔换换口味。”她又拿他之前说过的话说,“喝多了长胡子。”

周艳琳眼见裴笙喝饮料了,也就回身坐下,拿起桌上的大闸蟹开扒,催促道:“赶紧吃蟹你们俩,刚从市场买来,很新鲜的。”

裴笙立刻放下筷子,接手道:“我来剥吧。”

秦菲暂时不吃,她喜欢把好吃的留到最后慢慢享受,于是埋头专心夹肉吃菜。

周艳琳今天下厨烧了不少花样,远比以往任何客人来都要丰盛,秦菲心说这果然是女婿的待遇。

席间,周艳琳问起裴笙现阶段的工作跟去向,后者保守性地清楚回答,前者转而又叮嘱秦菲好好配合,别让人家操心。

秦菲乍听这话,自己就跟未成年似的,懒洋洋嗯了几声应着。

吃到一半,手边递过来一个大蟹壳,里面堆满了蟹黄肉,正冒着诱人的食色。

秦菲心里惊喜,抬头看人:“给我的?”

又去看他碗边,全是剥下来的空壳,不禁让她匪夷所思,居然能这么高效率地剥完一只蟹,还将蟹腿肉都完好无损地抽了出来。

裴笙已经徒手去剥第二只,只说:“快点吃。”

秦菲将里面的肉全倒入自己碗内,拌了几下心满意足地送进嘴里,嚼到一半突然怀疑他是用手剥的还是用嘴吸的。但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在她嘴里了。

周艳琳全程微笑脸,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知肚明地没有插嘴打扰。

饭后,秦菲主动去洗水果做果盘。

裴笙坐在客厅,叠着双腿端正看电视。

秦菲切到一半从厨房探出头,看节目频道,果然是军事无疑。

周艳琳在一边洗碗,喊秦菲过去说:“把第二只柜门打开,里面的茶叶罐拿出来。”

秦菲随即明白,这是伺候老干部的标配。

她第一次给他泡茶,不清楚泡茶的门道,于是很没面子的跑去客厅问他。

谁知他随便道:“你泡好就行。”

还算是好伺候,秦菲又跑回去,先放了几片茶叶,怕太涩加了半勺糖,再拿沸水冲泡,茶叶立刻翻滚起来,冒着鲜亮的色泽,飘出淡淡的清香。

秦菲握着茶杯手柄,小慢步走到沙发边角,弯下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特意恭敬地道:“请喝茶。”

谁知这人来劲道:“称呼呢?”

秦菲转了转眼珠子,轻唤:“长官大人。”

“嗯。”他应下,看了眼边上的位置,“坐下。”

秦菲奉命陪坐,没有挨着他,特意留了点距离,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突然觉得,这种时刻很难得。

没一会,他转过头:“看什么?”

“没什么。”

秦菲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转到电视节目上,正是举国欢庆前夕,前方正在播报次日的阅兵彩排形式及进展。

“你参加过阅兵吗?”她稍稍靠近他,一副好奇心的脸问道。

他点头:“有。”

“什么时候啊?”

“二十岁。”

秦菲啊一声:“那时候我才八岁。”

她这话一出,成功将话题拉到尴尬的点上。

裴笙听在耳中,忽然想起一句话,老牛吃嫩草。自己是不是老牛不知道,她可不就是嫩草吗?

他伸手将她的肩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将话题扯回去道:“喜欢看阅兵吗?”

“喜欢啊,很壮观。”说完她觉得用词不够,再补充添上,“震撼、非常酷、全国最牛逼的武装力量。”

裴笙又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这问题不知该怎么回答,秦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裴笙斟酌着这话她没听明白,换了个思路问:“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小时候的梦想太多太久远,多是些不切实际的,秦菲选了一个目前还热衷的说:“美食家。”

裴笙本认真地期待,听见回答睨她一眼,知道不是假话,假装哼一声松开了她,嫌弃道:“会吃不会做。”

秦菲奴了下嘴抗议:“大不了我以后多赚点钱,不靠你吃就行了。”

裴笙点点头道:“可以学赚钱,但是由我来养,你吃的那一份我还是供得起。”

秦菲咋听这话,觉得他像饲养员。

裴笙笑看她,原本还想继续问她之前的话,但看她没心没肺的也罢了。

过了会,等茶水不烫了,他端起来轻抿了一口。

秦菲在边上看着,只见他品了下微皱眉:“你在里面放糖了?”

秦菲:“嗯。”

裴笙好奇:“为什么放糖?”

秦菲不假思索:“喝茶不放糖吗?我爷爷很喜欢放糖的。”

裴笙听这话拧眉不悦:“你拿我跟爷爷辈比?”

秦菲意识到说错话,连忙圆回来:“毕竟你们气质像,我喜欢这种气质的人。”

他听她拙劣地胡扯,却又舒展眉头,倒也没怎么抵制这杯加了糖的茶水,慢慢地喝完了。

期间,周艳琳过来一趟,跟他们闲聊的时候,提到说秦菲表姐过俩天结婚,自己到时候有事忙着,让秦菲去出席。

秦菲吃着水果,又记了一遍:“我知道了。”

裴笙眼睛看着电视,嘴上接应说:“那天我刚好有时间,我陪你去。”

秦菲放下水果叉,毫无准备:“你要跟我一起去?”

周艳琳瞥自己女儿一眼说:“一起去怎么了?你们都订婚过了,一块出面没什么不合适,正好让大家都相互认识一下。”

秦菲哦一声,明白过来这出面意味着什么。

但她还真没想象过,俩人只订过婚,一起出席别人的婚礼,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当晚,裴笙待了一会就有事离开了,接下去几天他也忙得只能偶尔发发信息。

秦菲私以为他都快忙得忘了约定好的事,直到那天她拾掇好自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让她等着他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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