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外的惨叫惊动了云雁回几人,他毫不意外地站了起来,“哎呀,大概是有贼呢。”

智和三兄弟都一脸无语,虽然之前没听到云雁回和双宜咬耳朵说了什么,但看两人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和防备贼人有关的。

现在听到外面云贝贝和陌生人的声音,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赶紧拿上灯笼出去了,照着一看,一个黑衣人被云贝贝按在掌下。

云雁回走过去,对着云贝贝喊了一声,云贝贝就慢吞吞地转身走过来了,被云雁回引到竹篱里面,然后关上了。

那黑衣人大概被拍得哪里骨头断了,分毫动不得,带着哭腔说:“求你们,救救我……”

云雁回蹲在他旁边,把脸上的巾子扯了下来,觉得还有点眼熟,应是本地人。

智和有些胆战心惊,“贝贝原来这么凶猛?”

他一想到自己平时还常常坐在凉台那儿和贝贝玩,就觉得有点后怕。

“人家好歹也是熊好吗?”云雁回说道,“胖贝被人养大,一般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但是我们不把它放在外面养,就是因为它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尤其是它还年青,外人还叫不停。”他说着,还对黑衣人一笑,“刚刚贝贝其实是想和你玩儿哦,只不过恰好它速度特别快,力量特别大。”

黑衣人身体一抖,“……”

智和也才惊觉,那胖墩墩的家伙虽然十分懒散,毛色奇怪,但也是熊。

“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虽然我家没养狗,但是有双宜和熊啊,为什么还会天真地想用这种方法偷学呢。”云雁回摸了摸下巴。

黑衣人痛苦地说:“能不能先送我去看大夫,我觉得我快要不行了……”

“不能啊,我还要说教一下。”云雁回笑嘻嘻地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混不出头吗?因为没眼力见儿啊!为什么别人都不接这单子,偏偏你不要命地接了呢?就你聪明啊?你难道就不会审时度势吗,明显大家是在忌惮我们家的武力,才不接呀,叫你逞英雄,看,这下惨了吧。”

黑衣人:“……”

把这黑衣人骂得羞愧欲死,云雁回才满足地停了下来,“好了,把他丢到寺门口,叫他自己爬去看大夫吧。”

智生问道:“雁肥,我们不报官吗?应当把他送去开封府啊。”

“为什么要报官,”云雁回冷漠脸说道,“让其他人看看他有多惨不好吗?”

……

自从那个黑衣人被丢出了寺门之后,那些纸商就一下把手都缩回去了,哪还敢再下手。就算他们想,现在也完全没人敢接这活了。

相蓝纸走俏于汴梁,目前流传在市面上的,都是云雁回他们所制作的第一批次,目前想要,只能在以前买的人手里再买,还不一定能买到。因为这是消耗品,数量是越来越少。

在市场这样火热又饥饿的情况下,也有很多想走后门的人找了上来,想看看智和这里有没有自留的存货,不过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没有。

也有例外,那就是真和云雁回交好的。

比如赵允初和郑凌。

赵允初他爹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书画双绝了,书法上颇得二王书法之精髓,尤其飞白极佳,又擅长白描,对笔墨纸砚这些,自然也有点追求。

王爷现在自称神经病,这纸不好弄,他还不便自己出面,不过幸好王妃知道这纸似乎和云雁回有点关系,儿子又与其交好,就叫他去弄点纸来,好叫他阿爹开心。

而郑凌则是因为在同学面前夸下了海口,能弄到相蓝纸。

赵允初和郑凌其实都不知道这纸就是云雁回做的,只以为是他给智和提供场地,还希望通过他向智和说。

“我当你们是自己人哦,告诉你们吧,其实这个纸的生意其实是我的,智和是我的代理人。”云雁回也不想在他们面前与智和演戏,这事难道还瞒一辈子不成,于是自己说了出来。

赵允初和郑凌都惊呆了,“??

云雁回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竹筐,从里面拿了两沓纸,“现在只有茶叶纸和紫薇纸了,你们看是各拿一半,还是分别选一种?喂?你们怎么不说话?”

郑凌激动地说:“雁哥儿,这,这居然是你弄出来的吗?你怎么会造纸啊!”

呃,这个……

这个问题,云雁回还真没对谁讲过,智和他们不可能问这种问题,郑苹则是默认他和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做的交易,这毕竟是技术性的东西,不可能凭空知道。

赵允初这时却捧着脸道:“你不知道世上是有天才神童的吗?有些东西也许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对这种人来说,只不过是心念一转就能明白了。”他说着说着,就抱住云雁回的腰,红着脸说,“雁哥儿就是这种天才。”

“……”云雁回一脸黑线,虽然这么挺他是很让人感动,但是这样是不是吹过头了啊?

郑凌怀疑地说:“真的假的?”他不是不信雁哥儿是天才,雁哥儿当然是天才,只是这种东西真的能靠想的想出来吗?

“当然不可能啦!”云雁回把赵允初给拎开了,“我也是和人学来的,麻烦你不要闭眼吹啊。好了,你们选纸。”

赵允初只好悻悻地和郑凌一起把纸分了,他们还是选择了每人每种拿上一半。

赵允初将纸拿回去给他爹,王爷试了之后表示,其实纸质量是一般啦,不过心思精巧难得,用起来倒也是一种享受。

郑凌这边,他拿了纸先回的是自己家,倒被他爹看到了纸,说这不是最近很多人在吹的相蓝纸么,的确是很好看,来吧,分给爸爸吧。

如果这纸真是智和的倒也罢了,郑凌就给他爹了,可这是雁哥儿做的啊,于是郑凌护着不肯给郑训。

郑训怒得直骂他不孝,郑凌抱着纸就一溜烟跑了。

纸是小事,再怎么样也只是纸而已,为了这个违抗亲爹,可是不好听了。郑训只觉蹊跷,略查了一下,就发现造纸的僧人工坊是在云雁回家,当即就有了一些猜想。

如果真如他所料一般,这纸其实是云雁回的产业,那么这小子可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啊,郑训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云雁回是郑家的孩子就好了,早慧多智,比郑凌强上许多。可惜,他现在都不愿意和郑家扯上关系了。

……

相蓝纸在汴梁足足供不应求了三个月,随即,其他纸坊纷纷破解了做法,并已生产出成品销往全国各地,自然也包括汴梁,质量上比之原品甚至还要上乘,而且花样也多了,例如智生曾经提到的花笺,还有专门的包装纸,等等。

虽说价格更贵,但是好歹满足了市场需求,从这时起云雁回这边的相蓝纸就销售量锐减,好在云雁回时刻在观察市场,发现苗头时就迅速处理了囤货,并且不再生产,连工具都卖了出去,利落地收手不干。

那些纸商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人家本来就没想扩大规模,只想趁着这段时间赚一笔啊。

因为官府是有价格调控的,他们不可能把纸卖得太贵,生产量又提不上去,所以这段时间赚的钱对于云雁回来说挺满意了,但是对这些纸商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

卖纸到此结束,虽然纸张已经家家都有卖,但是因为起发源,仍是被称为相蓝纸。可以想见若干年后人们提起来,也会说这纸是大相国寺的僧人发明的。

不管其他人什么滋味,云雁回高高兴兴地拿钱出来庆功了,这几个月可真是累坏了,一直在赶工。

最后结果是很好的,算得上盆满钵满。刨去各种成本和商税,一算纯利润也有近两百贯,甚至略略高于这个年代的商人平均收益的,更别提如果是农户,不知道多久才能赚到两百贯。

当然,他们只赚三个月,都是巅峰期,其他时间还不开张呢,这又不好与其他商户进行比较了。

云雁回请智和他们大吃了一顿,几个假和尚吃得满嘴流油。又买了礼物送给张山人、方丈等人,这次他们都帮了很大的忙。

对于方丈来说,他愿意卖这个面子给云雁回,让云雁回借用大相国寺的名气赚一笔(同时因为顶着大相国寺的名头其实也为大相国寺做了宣传),那是因为他看中云雁回的能力,知道云雁回会投桃报李,为大相国寺带来更多。

果不其然,这一点在半月后的大相国寺内部会议上就得到了印证。

今年雨水多,周围一些乡镇的桥都出了问题,官府又令大相国寺去修缮,加上这两年是一直在兴修水利,很是花费了一笔钱。

所以,方丈召开各位管理层的大和尚开个会,希望有办法能再提高收入。大相国寺,就跟个公司一样,和政府合作,做慈善,要控制盈亏和扩大规模。

这个会议,云雁回作为一个编外人员也参加了,他虽然没剃度,但是也只差剃度了,好像全寺上下都默认是自己人。

云雁回听到有僧人提议,再买些地,虽然寺里僧人不够多了,但是可以雇人来种地。

这是个常规性的办法,不过地越买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对寺里的管理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这时候,云雁回举手道:“我觉得,咱们可以在现有的资源里,再挖掘一下,看能不能叠加产出,比如,城郊不是有几十亩稻田吗?”

方丈一听“叠加”两个字,就觉得好像摸到了什么,“雁哥儿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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