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搂住她笑,“我妈国庆的时候就问过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就咱们来家里的那次——”周是脸刷的一下红得不成样子,那次卫卿对她动手动脚,卫妈妈来问东西找到了吗,推门进来自己拿。周是领口已经被拉到肩上,心都要跳出来了。幸亏卫卿机警,眼疾手快地拿被单盖住她,口里说:“妈,正在找呢,进来也不敲门。”卫妈妈也是好样的,眉头都不皱,面不改色地说:“哦——你们就这样找啊,那慢慢找啊。”

当时周是很想一头栽下去,永远不用起来。

两个人正笑闹,周是打着哈欠,想睡了。卫卿亲了亲她,只得离开。临上床前,接到电话,“宁非?这么晚了,有事吗?”宁非口齿不清地说:“你为什么不来?只是一个晚上而已,真的有这么难吗?”周是满身的睡意不翼而飞,“你喝酒了?为什么喝酒?”还喝这么多,话都说不利落!

宁非理智有点不清,打着酒嗝说:“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哪怕来跟我说一句话也好——许多年前的今天,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妈妈扔下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只要一个晚上而已——呜呜——”那一声声模糊的声音,似在哭泣。他苦苦压抑,保持沉默,可是总有崩溃的时候。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宁非一直很理智,理智地做着他自己想做的事,甚至理智地看着自己沉沦。可是有时候却心痛得让自己窒息,比如此刻。

周是心慌意乱,她都发短信跟他说了,她不去了,没想到他还是坚持。这都半夜了,他到底等了多久?不会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画室吧?忙问:“你现在在哪?外面吗?”他摇头,“不,画室——我说过,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周是匆忙穿上衣服,“你就在那等着,我马上就来,好不好?答应我,别喝酒了,我不喜欢你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宁非没有回答,一把挂了电话。

她连忙叫醒卫卿,“快送我回学校。”卫卿搂着她往床上倒,“大半夜的,又冷又困,回学校干吗?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来,你老公火热的身躯,正好给你当暖炉……”

周是急,“卫卿,快起来,你不送我去,我自己去了啊。宁非刚才打电话来,听声音,喝了不少,挺不对劲的,可别出什么事。”卫卿一听,连忙爬起来,皱眉说:“他怎么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以前有过吗?”天天这样,这还了得!

周是拉着他往外走,胡乱解释,“他今天找了我一天,就挺古怪的,你也知道,我们好久都没说过话了。他说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要请我出去庆祝,我当然是没答应,再说还要来家里吃饭呢。然后他就说在画室等我,不见不散——我明确说了不会去的。没想到还是——唉——”她叹了口气。

卫卿发动车子,皱眉,这孩子真是执著,现在这样,已经到偏执的地步。再这样纠缠下去,没完没了,何时是个头?他忽然心烦意乱,不要小看执著,不是人人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周是亦只不过是个人罢了!何况这个宁非不只有心,而且年轻得过分,再加上痴心一片,实在是他最大的威胁。

周是因为担忧,一路无话。等不及停稳,就推开车门,看着卫卿说:“我觉得我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我怕他见了你——情绪太激动。”卫卿好半晌没说话,点头,“好,你去吧,我相信你。”

周是连招呼都没打,跑进美术系的主楼,身影在黑暗中迅速隐去。

卫卿打开车门出来,寒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他并不觉得冷,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借此平复心中的躁动。万籁寂静,四周只有无边的风声,黑暗像潜伏的野兽,随时会反扑上来,令人悚然一惊。他叹口气,点了支烟默默抽着。无意中抬头,一弯残月,清冷地挂在空中,模糊而萧条,令人瑟瑟发抖。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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