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馆长决定不再追查这件事情。

这幅画已经属于自己了,明智的做法是让所有人尽快遗忘此事,最好忘得一干二净,永远别再提起。等到哪一天,有人发现它不翼而飞,如果他不识相,提出报警,陈馆长就会严厉地训斥他: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这幅无名氏画作搬进书房的时候,陈太太只是朝它看了两眼,并没有引起她的兴趣。

丈夫的书房,陈太太一般不进去,陈太太的宝贝女儿读的是寄宿制高中,周六与周日才回家,继父的书房,她从不进去,因为里面没有一样东西能吸引她的眼球,包括对继父本人。她曾亲耳听见卧室里传来那种气喘如牛的声音,这是继父在蹂躏母亲,让她感到恶心。

钟点工通常下午两点半来,打扫房间,烧好晚饭,洗了碗再走,一般要到晚上七点。

这天上午,陈馆长在上班的时候突感眼睛不适,有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好象眼里进了东西,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连一根小小的眼睫毛都没有,但强烈的异物感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只好去医院就诊,医生给他开了一瓶治结膜炎的斑马牌眼药水,离开医院,陈馆长回到就近的家中,想休息一下,睡个午觉,下午再去美术馆。

家里没有人,陈太太回浦东了,要晚上才回来。她父母住在浦东的三林塘,靠近2010年世博会的会址,2002年上海赢得世博会的主办权后,周边房价立刻飙升。

陈太太在家的时候,喜欢听邓丽君的歌,把音响开得很响,结果满屋子都是“小城故事多……美酒加咖啡……问君何日归……”,要么在家里摆牌局,几个牌搭子都是师奶,她们抽烟,弄得乌烟瘴气,害得有支气管炎的陈馆长只能躲在书房里,打开窗户通风,眼不见为净。

这种时候,陈馆长就想起了他的前妻,她从不打牌,也不抽烟,只会做家务,不要佣人。虽然没有现任太太那股风骚,但很实惠,就象一根抽了几十年的烟斗,既顺手又顺口。

怨谁呢?是我自己把烟斗扔掉,改抽大麻的。

陈馆长躺在客厅沙发上,点了眼药水,异物感有明显的减轻,眼睛舒服多了。

家里静悄悄的,能听见墙上的石英钟发出的滴答声。

难得这么安静,如果能这样安安静静离开人世,倒也不错……

陈馆长闭着眼睛在想。

他睁开眼睛,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快到中午十二点了,午饭还没吃,没觉得饿。

陈馆长把眼睛重新闭上,想打个盹,忽然,他听到一种声音,很微弱,象一件衣服掉在地上,轻轻的扑一声。

过了片刻,这种声音又来了一次。这回陈馆长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书房。

陈馆长从沙发上坐起来,抽了一张纸巾擦去眼角的残余药液,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常,陈馆长朝地上看了一眼,目光就被直勾勾地锁定了。

地上扔着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都是浅蓝色的,陈馆长对这套衣服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他发现,上衣胸口佩着一块塑料牌,上面写着“主治医师Zoe”

陈馆长慢慢抬起头,目光往上移,墙上挂着那幅《窗台上的Zoe》。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陈馆长的眉头渐渐合拢,拧成一个大大的结,就象一个“?”挂在脸上。

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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