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声起, 众人的目光顿时变了个味道。皇后娘娘才刚放话,这不知所谓的蒙古养女就跳出来蹦跶, 在场皆是沉浮朝堂许久的老狐狸,眼光比谁都毒, 小女儿家的那些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这蒙古可汗倒也真是个厉害的,身边还跟这个红颜知己,转身就开口求娶琉璃郡主。

唐灼灼面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下去, 再抬眸时已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蔑意。

屋塔幕看着朱琉冷若冰霜的眼眸, 暗道一声不好, 沉着声音强自压着怒气低喝:“牧戈,你胡闹什么?”

牧戈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听了这话身子细微一颤,咬着唇没有松口。

坚决不能松口。

朱琉上前一步, 才要说话, 就听一直闭目养神的关氏轻笑了几声。

“清远候世子……哀家记着是叫纪瀚吧?”关氏把那佛珠戴在手腕上, 声音再是轻缓不过, 又带着些莫名的感慨之意,将目光投在了纪瀚的身上。

纪瀚也愣了愣,而后低眸恭敬道:“臣纪瀚, 请太后娘娘安。”

关氏瞧着底下那年轻的孩子, 与清远候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就连身上的气质都是如出一辙的儒雅清润,干净得如同林间溪水。

她眼前有些迷糊,像是恍惚间见着了二十几年前的清远候, 就站在自己的跟前轻笑,转眼间,那画面又被肆虐的火光吞噬,丁点不留,画面的最后一角,却是那男子斩钉截铁地道:他不要你,我要。

关氏仍是笑着的,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她负了爱的人,最终也没有得到自己爱的人。

她这一生,简直荒谬又可笑。

人老了,想起那些旧事就疲惫得很,关氏揉着额角轻微颔首,又看了一眼那气得脸颊泛红的朱琉,垂了眸子道:“这两个孩子瞧着倒是般配。”

说罢,她就摆了摆手,笑着道:“你们年轻人的事,哀家这一把老骨头就不凑热闹了,出来许久倒是有些累了,这便回了。”

众人皆是起身恭送,脑子里还兀自琢磨着太后临走前那句话的意思。

意思便是要将琉璃郡主许给清远候世子?

有些老狐狸转而联想到太后与清远候早年的那些事,面色变幻不定。

那个时候,两人可是险些就成了亲的啊。

唐灼灼美眸里光华流转,望着牧戈缓缓地笑,道:“今日竟这样热闹,牧戈姑娘生在草原,想必骑术应当了得。”

霍裘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这会望见她投来的目光直皱眉,果不其然,女人丁点也不听话,声音婉转软糯,却是要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的。

说是去凑热闹,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女人的想法?左不过是想以防万一,若是朱琉真的还想与屋塔幕在一起,那这牧戈定然不会如她所愿的。

霍裘眼里燃着深重的火光,已然动怒,眉心突突跳了几下,眼神中警告的意味深重,却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她的面子。

唐灼灼清楚地知道如何才能让这男人心软,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原本还柔和端庄的笑就变了一种模样,小女人变脸功夫快得很,眼底的希冀喷薄欲出,缠缠绕绕不知怎的就入了他的眼。

霍裘终于松了口,只是面色到底不算好看,“小心一些。”

男人的声音淬了冰,唐灼灼精致的面庞上就兀自漾荡开了笑意,如同一朵再妖冶不过的牡丹,层层绽放,勾魂夺魄叫人再挪不开眼。

霍裘冷眼瞧着她又卖乖的模样,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惶惶之感,那感觉凭空而起,却到底扰了他的几分心绪。

等唐灼灼换了衣裳与朱琉并排站在赛场上时,后者目光冰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唐灼灼压低了声音问:“琉璃,你意欲如何?”

如今已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了。

朱琉瞧着后头虎视眈眈的牧戈,语气再漠然不过,甚至连手心里都染上冰寒的温度。

“我不会夺魁。”

不知怎么的,她这话一说出来,唐灼灼竟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那……”唐灼灼隐晦地看了一眼牧戈,意有所指地问。

朱琉不甚在意地抿抿唇,翻身上了马,道:“咱们不去管她。”

她想拿那第一,那便让她去拿好了,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还是个爱怜香惜玉疼惜红颜的,两人青梅竹马正配。

等到开始的时候,牧戈果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朱琉飞快地超越前头的那些贵女紧紧跟在牧戈的身后。

永远只差那么几步的距离,近乎并驾齐驱。

唐灼灼咬牙一再提速,风在耳边吹得呼呼作响,她几乎能感觉到看台上陡然凌厉起来的两道视线,如同两柄噬人的利剑。

那些贵女本也不过是玩心一起,才寻思着来参加这么个骑术比赛,此时见了这样的架势,一个个都远远挂在后头,不想把自个掺和进去。

明哲保身永远被多数人奉信。

牧戈自小生在草原,骑术又是老可汗亲自传授,自认为碾压一个中原姑娘是不成问题的,可这样的得意到了后半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琉璃郡主从始至终都没有与她拉开距离,自己一快她也快,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如同跗骨之蛆。

这样的状况让她措手不及,牧戈眼神一厉,不知想到什么,速度竟慢慢缓了下来,出乎意料的是,那琉璃郡主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唐灼灼这时也瞧出了端倪,琉璃没有想过拿第一,却也断然容不得这牧戈一人出尽风头。

说不得更是明晃晃地告诉屋塔幕一些东西。

我有本事夺魁,可我瞧不上你。

到了最后关头,唐灼灼掉在牧戈的左边不远处,与朱琉偏头相视一笑。

她远没有朱琉那样轻松,一张小脸被风吹得煞白,就连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一笑起来就更显弱不禁风。

眼看着终点将至,朱琉轻蔑一笑,有意放缓速度。

牧戈眼见着就快要到终点,一左一右都是威胁,气息都有些不稳,再一想到看台上那人如今会是个什么样的眼神,她的心顿时一横。

马鞭狠狠扬起,力道却极为微妙,鞭尾带着一颗银钉,如她所愿的擦到了朱琉的马腹上。

一声突兀的嘶吼声和着飚起的血线,朱琉的马一下子失了控,唐灼灼蓦的睁大了眼瞳,却只能看到牧戈的马避让几步,正正好撞到了自己的马身上,她被一股大力抛得飞了出去。

唐灼灼只觉得身子撞到了地面上,滚了几圈后一股剧痛叫她眼前迷糊,全身都在细细地抖,就在这时,牧戈也被抛得滚了下来,恰恰好落在她的小腹上。

一股子翻江倒海的感觉席卷全身,她连着吐了几口血,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叫人来不及反应,原本在看台上抿着唇的霍裘眼底涌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惊恐,他周身寒意深得吓人,只觉得心脏跳得有些抽痛。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而直到他到了唐灼灼身边,才发现自己手掌抖得不成样子。

三个女人,只剩下朱琉跌坐在地上,右腿间流出汩汩的鲜血,唐灼灼和牧戈离着不远,皆是昏死了过去。

与霍裘同时飞奔而来的,还有屋塔幕和纪瀚。

霍裘玄色的瞳孔里满是惊痛,她如一片飘叶安静地躺在怀中,没有什么重量,他明明用了十足的力道扣着她肩膀,却还是觉得留不住她。

纪瀚此刻再是清润不过的瞳孔里也涌现出煞气来,他半蹲在朱琉的身边,白色的衣摆垂落在地上,声音里笑意尽敛,轻声问:“还能动吗?”

屋塔幕此时也紧皱着眉头走过来,道:“我抱你回帐子里瞧太医。”

朱琉只是摇头,目光紧盯着霍裘的背影,那个男人身上的怒火难以压制,大步流星抱着唐灼灼离开,身后是浩浩荡荡惊恐莫名的丫鬟和小厮,她连她的衣角都看不到。

她紧了紧衣裙,才低了头,泪珠子就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腿上的剧痛和心底的担忧叫她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纪瀚看得皱起了眉,二话不说就将她轻轻巧巧地抱了起来,又刻意注意了力道,朱琉睁大了眼睛,却只能听到他极清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疼惜:“疼了就咬在我肩膀上。”

屋塔幕见了这一幕,哪里还能忍住?他横在两人跟前,眉心皱得不像话,声音嘶哑:“把她给我。”

纪瀚一个侧身躲过,面上的表情再淡漠不过,他轻瞥了一眼地上被几个小丫鬟围着生死不明的牧戈,薄唇轻启:“可汗还是先关心一下您那青梅竹马吧,我纪瀚的人,还轮不到你费心。”

言辞犀利不留情面,可见也是愤怒至极。

他们都是浸淫朝堂的人,牧戈那样的动作手段哪里瞒得过他们?

现在是皇后身子要紧,接下来这蒙古可汗和他那红颜要面对的,将是帝王的怒火!

屋塔幕朝着牧戈看了一眼,哑着声音唤了朱琉一声,就见他这些天来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小姑娘满脸泪痕,她转过头来,死死地咬着下唇,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小团的棉絮。

她发不出声音,可他却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口型。

她说:你好自为之。

若是唐灼灼真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青天白日的阳光还在头顶照着,屋塔幕却觉着自个被困在了漆黑的屋里,没有一丝光亮,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知道朱琉的性子。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离开,那是他怎么伸手也挽留不了的决然。

他们之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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