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一段时间后回家,小仲觉得自己家的房子又暗又旧,像一下子老朽了许多。

从白凤会医院出院后,小仲双手提着行李,站在露天铁梯前闭了一会儿眼睛。他实在使不出上楼的力气来。11月的风吹在背上有些冷了。

这楼梯,以后还能爬上几次呢?小仲心中掠过这样一个念头。但是,他已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感伤中。右侧腹部的疼痛正一阵紧似一阵。德永说的那句“肝脏转移的肿瘤变大了”的话,像一枚毒针刺在他的胸口。

病人总是处于弱势地位,受到任性的医生使坏心眼伤害,就是病情恶化了,也束手无策。

小仲两手使了一把劲,伸出右脚登上楼梯。他才这么一抬身子,右侧腹部立刻掠过一阵疼痛,感觉像有一根棒子从里往外戳出来。他只得站住不动,稍后才又战战兢兢地抬起左脚,再小心翼翼地换作右脚。他用肘部顶着侧腹,像打太极拳一样慢慢上楼,最后终于进了屋。、推开夹板做成的简陋房门,各种邮寄广告和信笺从信箱里掉出来,散落了一地。报纸早停订了,可他对这些邮寄物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走进屋,在门口一放下行李,他就急着冲进卧室——真想早点躺下来。

掀开简易床铺上的棉被,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刚躺下身子,侧腹又传来一阵疼痛。小仲皱起眉头,用双手按住腹部。疼痛常常发作,似在一再提醒他癌症转移这一事实——我在这里,你死定了。它片刻都不让你安宁。

要是这样的疼痛消失了,那该有多好啊。只要癌症能治好,再怎么样的不幸都算不了什么。这样渴望着不知多少次了。好想回到曾经健康的过去啊,只要能实现这个愿望,就是斩断双手双脚都愿意。

在小仲的脑海里,说不清是幻想还是冲动的意念在四处飘荡。自己真的会死?可现在不还活着吗?一小时之后不可能死,明天也应该还活着吧,后天也是。不过一个月以后就不知道了。那个三鹰医疗中心的医生说,我只能活三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有两个月可活?

如果这样子痛得越来越厉害,那该怎么办?就在这间屋子里一个人满地打滚吗?真要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己累得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子里渐渐暖和起来,侧腹的疼痛似乎也有所缓和。睡意袭来。

就这么闭上眼睛再不睁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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