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起来的时候, 燕城和肖时卿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白米粥和两个洗好的梨子, 周琅拿了个梨子啃,又去开了门窗通风。

燕城昨天给他洗的竹床晾了一夜已经干了, 周琅本来想将竹床拖进房里的,试了两下没有拖动,就放着想等燕城回来再搬。

这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肖郎将在吗?”

周琅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院子口望着他发呆。

周琅将嘴巴里咬着的梨肉吞进去,“你是?”

发呆的人这时才像是忽然回过神,红着脸说了句‘走错了’, 就连忙退了出去, 周琅转过身继续啃梨子,过了一会那人意识到没有找错,又过来询问,“肖郎将在吗?”

“他一早就出门了。”周琅这才知道这人是来找肖时卿的。

“这样, 那打扰了。”那人说着转身要走。

周琅叫住他,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请肖郎将代写一封家书。”军中通文墨的人并不多,他又是守城的士兵,得空的时间并不多,今日刚换了班就跑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误了时候,“我晚上再来一趟就是了。”

周琅想到替人写的两回家书,“我也识字, 你要是带了笔墨,我可以替你写。”

那人一下惊喜的很了,从怀里掏出纸笔,“带了,带了。”

周琅将手上啃完的梨子随手丢掉,“进来吧。”

周琅也是闲的很了才帮人写家书的,他都帮人写过两回了,多一回也无妨,他本来没当回事的,写完了将人打发走了之后,那士兵又带了几个人过来,都央他代写家书。周琅又无事,就都应了。

那士兵是守城的护卫,带来的也都是守城的士兵,那些人都没有见过周琅,问了周琅的名字之后就直呼他姓名,周琅也没有纠正,只是趁着替人写家书的空,问了许多军营里的事。

好比那燕城,一家人被山贼掳上山,被将军平寇的时候救下来就投了军。

好比那肖时卿,本来是个县丞的公子,后来因为当地起了叛乱,一家人都被牵连的贬成了贱籍,碰巧遇上了征兵。

诸如此类。

周琅好似听传奇故事一样,一边帮人写家书,一边听军营里各个将领的轶事。

这些守城的士兵,也只当周琅是哪个文官,被问起来,个个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琅觉得这些个守城的士兵比令狐胤院子门口的士兵有趣多了,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等晚上燕城回来,看到院子里多了那么些人,还吃了一惊。见周琅与这些人有说有笑,就更是迷惘。

那些守城的士兵都是认识燕城的,看到他一个个都连忙行礼。

周琅见他们忽然跪了一地,还吓了一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燕城今日特地早早的回来了。

那些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坐在竹床上的周琅先跳了下来,“他们是过来找肖郎将的。”

燕城在门口看到有一人与周琅贴的极近,又因为坐在竹床上,周琅转头与另一人说话,那姿势就好像那人要亲上他面颊似的。他平日里在下属面前都颇为亲和,但见到这一幕,说话就生硬了许多,“你们不知道肖时卿今日当值吗?”

那些人听燕城口气,一个个头低的更低。他们起先是听说有个通文墨的好看公子帮忙写家书,来了之后,个个都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秀气的公子,就忍不住留的久了些,亲近了些……

“要找他去演武场上找,围在这里等,很闲吗?”燕城还是看着周琅在压着脾气的。

周琅还念着这些人给他解了闷,“是我留他们在这里陪我说话的。”周琅看地上跪着的有几个抬头看他,他就使了个眼色,“既然燕郎将都这么说了,你们就快走吧。”

那些人一连应了几个‘是’,低着头绕过燕城走了。

燕城脸色还是不大好。

周琅以为是自己将这些人留在院子里犯了规矩,惹得燕城生气,就说,“他们是想请肖时卿替他们写家书,碰巧遇到我,我就替他们写了。”

这托词燕城都用了一回,一听那些人也是用这个,脸色就更差了。

他还没同周公子这么亲近过,那些人却都一个个围着他,挨着他……

“若是坏了军营里的规矩,我以后不帮他们写了就是。”周琅说。

“周公子是将军的亲眷,哪能他们请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燕城生气的明明不是这个。

周琅愣了一下。

“以后再有人来找肖时卿,你就让他们去演武场。”燕城还记得那个贴在周琅身边的人。

“好。”周琅一口应下。

燕城听周琅这样爽快的答应,心里那股郁闷的感觉散去了不少,“以后你要是呆的闷了,就去找我。”

周琅也没有听出话中奇怪的意味,还是一口应下,“好。”

燕城听了那一声好,心里郁闷尽数吐出。

周琅没看到肖时卿回来,“肖时卿呢?你都回来了,怎么还没看见他?”

燕城平常回来的就早,这一回院子里多了一个周琅,回来的就更早了,他随便扯了个理由敷衍,“他今日当值吧。”

周琅听燕城这么说,也就没有多问。

燕城面色已经如常,“竹床晾干了吗?”

周琅回头看了一眼,“干了。”

燕城走过来去搬竹床,周琅试着挪了几回都没挪动的竹床被他轻轻松松的抬了起来。燕城见周琅直直的盯着他的手臂,还以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东西。

“燕城,你力气真大。”昨天燕城帮他把竹床搬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今天试了几回,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那胳膊和他差不多粗细的燕城却能轻轻松松的抬起来。

燕城被周琅夸的有些羞赧,“竹床也不重。”

周琅忽然伸出手摸他手臂,燕城被他摸的手臂一软,搬起的竹床差点摔下来。

周琅摸燕城的胳膊,因为用力力气的缘故,硬邦邦的。

燕城被他捏的有些痒。

“好硬。”周琅又摸了摸自己的,都是软肉。

燕城趁着这个空档连忙将竹床搬进房里,出来看到周琅还在捏自己的手臂。

周琅是忽然想起了令狐柔,每一回让令狐柔骑在身上,还不是因为他体弱了些,如果他能有燕城这样的体魄,令狐柔暂且不说,那令狐胤也不敢把他当个女人用。男人之间最受不得的就是攀比,更何况还是最在意自己那方面的周琅。

周琅又捉住燕城的胳膊,“燕城,我看看你的胳膊。”

燕城有些疑惑,却还是将袖子卷了起来。

他胳膊是健康的麦色,周琅捉着他的手臂一路摸了上去,“你握拳试试。”

燕城听话的握拳,手臂上的经脉一下变得很是明显,肌肉都跟着变硬了。

周琅摸了两下,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燕城觉得更奇怪。

又听周琅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燕城有些急了,“小周儿,你怎么了?”

周琅,“我下午去抬那竹床,半天也抬不动。”

燕城安慰,“小周儿是读书人,力气小一些也无妨。”

“以后燕城肯定会很讨女人喜欢。”周琅这话已经是很明显的嫉妒了,虽说他自诩是个文人,体质弱一些也无妨,但被个男人当女人使了一回,明面上虽然瞧不出来,但心底已经总归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有了些质疑。

燕城听周琅这话懵了一下,“不,不,女人都喜欢小周儿这样有才华的人——小周儿长的好看,人又好,声音也好听。”说着说着,燕城倒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周琅被夸的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他用一种更不是滋味的眼神看燕城,“比起才华,那方面才更是资本。”

要是谢萦怀在这里,自然听得懂周琅在说什么,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是燕城,燕城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哪里知道周琅说的资本是指什么。

周琅看他一脸迷惘的模样,将心里方才的嫉妒感压下,“以后你就懂了。”

“要是我是女人,一定更喜欢小周儿!”燕城急急表白心迹。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周琅也听的有些奇怪,但他看到燕城说完话之后懊恼的神色,就当他知道自己说错了。他也玩笑一样的开口,“我要是个女人,肯定更喜欢你。”

燕城本来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听到周琅这一句,心里猛地一悸。

“为什么?”小周儿这样好看,又有才华,娇贵的花儿一般,谁会不喜欢呢?

周琅见着燕城这副懵懂的好似完全不通男女之事的模样,又想起他床榻下压的肚兜,他不无恶意的回答,“舒服啊。”

“舒服?”燕城拧起眉。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周琅挑着眉反问。

燕城,“为什么会舒服?”

周琅再三看了燕城的眼睛,见他目光澄澈坦荡,才明白他是真的完全不通男女之事。

但是那肚兜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他理解的那一种用途?

燕城自然不知道表面上何等俊秀动人的周琅内心会这么龌龊,他还是望着周琅等他的回答。

周琅犹豫再三,还是在教坏纯良少年郎和保住自己在少年郎心中高洁的形象中选择了后者,“因为我睡相不好,谁跟我睡都要被我踹下床。所以跟你睡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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