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为淑娴的事情发了一会儿愁,觉得家里人不会放弃让女儿通过选秀有个好前程。分析来分析去,都是大阿哥那个二货给闹的!抛开他,跟了谁都不坏啊!淑嘉在心里给这个生命不息、闹腾不止的家伙记上了一笔。

仿佛记得有谁说过,选秀的时候秀女中也有相互下绊子的人,如果假装是着了道儿,然后退了下来,倒不失是一良策。六月末,淑嘉又想了条办法,来到了姐姐的院子里。

郑、王两位姑姑都在,淑娴的课程倒是结束了。淑嘉先跟两个姑姑问好,又说:“周姑姑和吴姑姑还说起两位呢,说是一道儿入的宫,一道儿出的宫,正想着你们呢。”

两位姑姑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不张扬也不木着脸,一样的轻声细语吐字清楚:“劳姑娘说话,受她们惦记了。”

淑嘉的笑容要深一点,左颊上一个小酒窝:“今儿先生又讲新课了,我来跟姐姐说说。姑姑们请便,要是想见周姑姑她们俩,打发丫头说一声儿就好。”

两位姑姑心说,这不是有小话要说么?上回说,舅母生日快过了,我来找姐姐商议做什么针线送去,别重了样儿就不好了。这回又有新的了,咱们也不是心里没数儿的人,得,走,聊天儿去。

姑娘,你还太嫩了。

淑嘉还道自己的计策奏效,一扬手里的书:“姐,江先生今儿讲的书我给你带来了。”淑娴把妹妹往屋里让。

两人坐定,喝两口茶,淑娴就对淑嘉道:“我如今课也不得上,倒赖你来讲给我听。”淑嘉笑道:“你有正事儿么,我是闲人,来回传话儿。”两人头碰头地共看一本书,一面讲一面插着说小话。

淑嘉小声道:“反正吧,能留宿宫里的,哪怕最后撂了牌子外头的人也抢着要,并不耽误的。再说了,咱们是汉军旗,本来能入选的就少,撂出来也是常理,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说话间,珍珠过来说张姨娘来看淑娴。淑嘉道:“得,我先回了,明儿咱们接着说,你有什么想法儿,咱们再商量。”淑娴点头,对珍珠道:“你送二姑娘回去,顺道儿看看姑姑们。她们要是说话说得高兴,也不必急着回来。”

淑嘉出了门儿,就见张姨娘在廊下站着,见淑嘉出来,张姨娘忙上来问好。淑嘉点头一笑:“姨娘安好。大姐姐正看书呢,快进去吧,外头热。”

淑嘉过来自有跟的人,淑娴既然吩咐了,珍珠也就跟大家一道走。淑嘉一面走一面问:“张姨娘常过来?”珍珠道:“也不算常来,张姨娘有些怕姑姑们。”淑嘉道:“这样啊……毕竟是……要是能开解大姐姐,叫她常来看看也行。”

明显感觉到珍珠顿了一下儿,然后听她说:“姑娘,能不能……叫张姨娘别总过来了?”

呃?

作为石府的家生子,珍珠是知道石家的情况的,两位姑娘身份有别,性格有差,倒是二姑娘开朗些也主动些,大姑娘心事重。据观察,二姑娘对大姑娘倒没什么坏心,是以作为淑娴贴身丫头的珍珠对淑嘉倒也能说些实话。

“张姨娘一过来,原先会说点子酸话,如今倒好,一张嘴全是明年大挑。姑娘知道的,我们姑娘心事重了点儿,原就担心着,她一说,就更要多想了。我们每每逗得姑娘宽心了,张姨娘一来,全白搭了。”

张姨娘没坏心,这是肯定的,说的也全是正常的话,珍珠她们听了也知道说得不假。然而每每她一走,淑娴就要闷半天,看着心里怪难受的。

“连姨娘都不让她见,该更难受了……”这年头,疏不间亲,人家是亲母女,甭管名份,心里到底是有一席之地的,淑嘉也很为难。

说话间到了淑嘉那里,淑嘉对珍珠道:“这个我得好好想想。你们多跟大姐姐说说话。看看姑姑们去吧。”

姑姑们原本并不算很亲近,四个人,分在三处当差,平日里见面也少,不过是点头之交。倒是到了石家之后迅速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互相之间关系好了几分。此时她们也在说话,叫小丫头们各玩各的去,四个人也说说私房话。

内容不外是对大姑娘情况的担忧,郑姑姑道:“样样学得不差,我偏觉得要坏事儿。”吴姑姑道:“还是心思重?”郑姑姑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哄了也不说,嘴咬得紧倒是好,可也不能把事儿在心里闷烂了啊。”王姑姑道:“跟二姑娘倒是有得说,可二姑娘也还小,能帮她排解什么呢?”

叹气了。这家闺女不好收拾。

这要搁宫里呢,一顿好打,尽管派活儿让她干,也就没那闲功夫多想事儿了,什么毛病儿就都治好了。就算治不好,死活也不论,大不了撵出去。搁这儿就不行了,第一,你不能对她下狠手,第二,你炒不了她的鱿鱼。要命的是,她各种规矩学得好,偏偏人越来越憔悴,弄得西鲁特氏一面请大夫一面看她们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仿佛是她们虐待了她闺女。

两位姑姑听了珍珠的话,听说张姨娘过来了,干脆继续躲了。周姑姑起身去正房,督促淑嘉早睡,理由也简单:“这宫里的主子起身早,寅时主子爷就听政了,再没有比这个时辰晚起的。想要起得早,就要睡得早。”

调生物钟!淑嘉老实睡下了。

那边儿姑姑们还在说话,这回说的是张姨娘,在她们看来,张姨娘就是个捣乱份子。见识不高就罢了,每每来添乱。淑娴心思重,周围就没有不知道的,偏偏她要来提醒:“姑娘,成与不成就看这一哆嗦了。姑娘可要用心啊。”

淑娴已经够用心的了,再用,心该不够用了。

你们还不知道张姨娘现在说什么呢!

此时张姨娘正在对淑娴谆谆教导:“姑娘,又瘦了。这可不行,是不是她们伺候得不尽心?尽管跟太太说,太太这时候儿再不会难为你的。姑娘,女人一辈子要抬两回胎,头一回,姑娘没托生在个太太肚子里,这一回再不能错过了。要听姑姑的话啊,怎么着也要出人头地才行。”

琥珀一扯嘴角儿,太太什么时候也没难为过咱们姑娘好吧?那难为都长在你嘴上了。烦死了,她一死就要弄得姑娘心情不好,姑娘一心情不好,大家全跟着不能表现得欢乐。平日里也不见你怎么着,怎么到了这会儿又来添乱了?

琥珀还小,不知道女人别的事情都能凑合,唯有事关儿女的时候精神百倍。

张姨娘还在小声说:“我生的,长得真不赖。好好儿干,说不定还能成宫里主子呢,到时候全家都要给你磕头。”她一辈子老实,所有希望就这一个,看着希望还蛮大的,怎能不动心思?

三个姨娘,只有她有个女儿活了下来,要说以前还萎缩,这么些年下来,自己心里也高看自己几分,也女儿的期望也更大了。如果女儿有出息……这种心思又冒头并且茁壮成长。

淑娴郁闷得要死,张姨娘说的都是实话,她听着却不顺耳。她想的是自己能够明媒正娶、当家作主,那才是真正的风光。皇帝的小老婆,那也是小老婆。不得不说淑娴的童年阴影太严重了,各种经历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总觉得嫡出的要高贵一些。

康熙确实还在壮年,他要添俩小老婆谁也不能说什么。淑娴更抑郁了,她跟皇帝打过照面儿,当然紧张得没看清楚皇帝的脸,心中存着敬畏,光听声音就觉得他能看透人心似的。挺让人害怕的。

淑娴打了个寒颤,终于忍不住了:“姑姑们快回来了。”张姨娘打了个突,讪讪地起身:“我也该走了,姑娘,记着我说的啊。那是为你好。”

姑姑们回来了,看着淑娴又开始低沉,心里万分无奈。不忘生母,是个好品质,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凭什么她裹乱,咱们担责任?第二天就把事情捅到西鲁特氏眼前了。

西鲁特氏恨得直咬牙,张姨娘平时不哼不哈的,一抽风就是添大乱子。把心一横,把淑娴叫到跟前一看,像是又弱了几分。当下就下了决定:“苦夏苦夏,倒夏天就瘦,许是太热了罢?这么着,你们姐妹都到庄子上接着住去。”

决定刚下,包袱还没打好,宫里又来人了。

四阿哥病好了,康熙接着出门儿,留在京里的老太太闲得慌,叫人去宫里陪她玩儿。这回还叫的不止一家,石家跟太监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太皇太后叫几家的姑娘一起去说说话。”

所谓几家的姑娘就是俩老太太先头看的那些个,这会儿一把全搂过来了。淑嘉感觉有点不大妙,这会儿叫上我算是什么事儿啊?!上一回是因为父亲回京了,例行召见一下,倒也没什么。即使有秀女大挑这回事儿吧,那也是淑娴适龄,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淑嘉惊出一身白毛汗来。

姑姑们把她惊飞的魂喊了回来,开始突击给她讲见太皇太后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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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慈宁宫,已经有几个小姑娘到了,淑嘉全不认识。先见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赏了座儿,姐妹俩坐在一起。慈宁宫里鸦雀无声,只听太皇太后笑道:“大热天儿的叫你们过来,我和皇太后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客气话说的……

太皇太后记性非常好,哪个小姑娘是谁家的,记得很清楚,殿里好几个小姑娘听到太皇太后问起,脸都胀红了。皇太后依旧一脸麻木相,太皇太后这回说的是满语,她倒听得懂,却依旧觉得无聊。

淑嘉听着太皇太后问董鄂氏(彭春之女)这几个月过得如何,你阿玛新近为国家立了功一类。董鄂氏的年纪跟淑嘉差不多,也有点紧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答的却是清晰,咱们家世受国恩,为主子出力是应该的。

唔,中规中矩,如果算上见到太皇太后的紧张劲儿,这样的场面话得的分数应该更高一点才是。

剩下的小姑娘们,有紧张的,开始默默打腹稿,轮到我了该怎么说。也有略好些的,开始打量其他人。淑娴淑嘉坐在一起,对视一眼,想的是,如果这会儿表现得略差一点……

淑嘉现在也有了一点危机感,你说让太皇太后惦记上了,那就不可能有好事哇!这大殿里头吧,人就只能分成两拨儿,一、明年参选的,二、明年之后再过三年参选的。看个头儿就看出来了!

淑嘉是个伪萝莉,想得就更多些了,好歹性别是女,怎么会没有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愿望?恋爱没谈过呢,就直接新娘变老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至少也得享受一点送花啊写信啊的待遇,是吧?

那就必须落选,然后……对吧?

所以,在太皇太后这里就不能表现得太好了,天真活泼就行,完全不短命当她家媳妇就好了么。

能让她如愿么?

马上找事儿的就来了。

前面说了殿里的女孩儿分两拨,进门儿不久之后,太皇太后与几个人说过了话,慢慢的大家的神经就都放松了。据说,据现代科学研究,小孩子注意力集中的时间比大人要少得多,这里小孩的年纪算一算,也就是上四十分钟课必须休息十到十五分钟,不然下面讲的全是白搭这个层次。就是四十分钟一节课,后半截做小动作的也大有人在。

情绪一放松,就不大绷得住得了,原形毕露了几个。

有些早熟的开始走神儿,不免会先打量了对手,然后思考对策。

比如,萨穆哈的孙女儿吴雅氏。萨穆哈因吴三桂反时拼命报信而得到康熙赏识,也算是三藩功臣,她的年纪与淑娴相仿,正是竞争对手。小姑娘下绊子,能有多大的水平?正如淑嘉的小心思在姑姑们那里还不够看一样,这丫头的心思在这里也不大够看。

吴雅氏是满洲正黄旗人,看汉军旗就是斜着眼角往下,她祖父是在危急时刻报信的,石家姐妹的祖父是战场上有错挨罚的,心里就更小瞧了人家。她看淑娴坐在那里不动,脊梁直直的,很有些锋锐的意思,捏捏帕子,把眼睛转到了淑嘉身上。这丫头笑眯眯的,圆乎乎的,透着憨态可掬。吴雅氏判定,这丫头傻。

有傻子不开刀,再拿她连累家人,真是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了。

于是当太皇太后说到石家姐妹从杭州来,然后又对大家说:“那里是个好地方”要她们仔细说说的时候,吴雅氏凑趣儿来了。

“还真是呢,好像看过书,说西湖边儿上有好景,最值得看了。可惜书上写的太多了,没能记全,你们真有福气。”

气氛很活跃,越是这样越能看出本性来。淑娴也受了气氛的感染,已经开始介绍了,苏堤白堤,烟雨西湖。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淑嘉是个伪萝莉,自制力略好些,心说,坏了,这样出风头,不太好啊!

大家倒还记得这是慈宁宫,有节制地开始了小声讨论,有认识的还互相使眼色,略有羡慕之意。吴雅氏也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直接笑问淑嘉:“你怎么不说话呀?我仿佛记得西湖边儿上还有好景,只是不记得名儿了。姐姐没说到,妹妹还记得不?”你姐姐说话滴水不漏,难不成你也一样?

其余小姑娘们也有被话题吸引的,就是不感兴趣,见太皇太后似乎感兴趣了,也要表现得很感兴趣才行。

有,岳飞庙。你敢答么?

淑嘉微微嘟了一下唇,垂眼伸出食指揉揉额角,作痛苦思考状,道:“阿玛额娘带着去看的姐姐都说了呀!”疑惑脸,“我光记得苏堤白堤了,先生说造堤的是能写诗又体恤百姓的,先生让我们背他们的诗,背得好惨。姐姐说的那是什么景儿?姐姐知道么?你提个名儿,我想想。”

软软萝莉音,圆圆可爱脸,谁有这么个妹妹都会觉得可爱想满足她的要求。

丫头,你越来越凶残了!

周围的感兴趣的目前转移到了吴雅氏身上,吴雅氏木了,淑娴介绍的时候,把知道的全说了,除了岳飞那一亩三分地儿,忌讳,她知道。你让吴雅氏说什么呢?只好含糊着说:“我也不记得了,记得就不问你们了。”

皇太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一直在听,此时道:“那倒可惜了,不知道是什么。”

您放心,太皇太后身边一定有记得的,就是没有,也能找出知道的人来。

听说啊,萨穆哈家的就没在下回进宫说话的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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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淑娴对西鲁特氏说:“真是好险,这是挖了坑叫妹妹跳呢!”实在是太生气了,咱就是想放弃,也不能犯这种错儿啊!西鲁特氏一扬眉:“往后说话都小心了。”一面让姑姑们加紧培训,这回连淑嘉的进程都要加紧了。把要她们迁到庄子去住的事儿也撂下了,把两人放到眼底下看着学习。

原本淑嘉这方面的功课不那么迫切的,但是一连两次都叫进去了,也不可疏忽。早上的课照旧,下午就全交给姑姑们了。各种规矩的学习也开始了,先是各种见面的礼仪,什么时候行什么样的礼,见什么人行什么礼。通过他们的装束分辨各人的身分,在不同场合用什么方面打招呼。

见人不要板着脸,小姑娘要带着点儿笑影儿才招人喜欢,也不能傻笑,那跟疯子没两样儿。说话也是,声音不能大,那样太吵没教养,也不能像蚊子哼哼,那样太小家子气,不能说得太快也不能说得太慢。表现感兴趣的时候,可以稍微侧一下头……

吴姑姑原是跟着仁孝皇后的,皇后死后,她完全记得皇后的好,把这优点放大数倍,然后照着去培养淑嘉。

淑嘉总结:进了宫里,你首先就得会装。装得高贵、装得淡雅、装得让人觉得你有品味。再一条就是看人下菜碟儿,就算你想平易近人,遇着级别比你低的,还得让他把礼行完了再平易。

淑嘉小朋友为了树立她的良好形象,开始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动作。这是她在穿越前知道的方法,还有贴着墙根儿站直腰,头顶着本书练走路,两端上放俩碟子。姑姑们直说:“有灵性。”

淑嘉好想哭,装x是门技术活,要吃大苦头。西鲁特氏还天天盯着,不努力都不行。

如此一来,淑嘉的时间就更少了,在她满头包的时候,淑娴次病倒。即使跟淑嘉有话说,她也不好意思问:“皇帝要我当小老婆怎么办?”这话憋在心里,谁还不能说。

淑嘉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把头顶的碟子拿下来,揉着僵硬的脖子。等她到的时候,西鲁特氏已经到了,在说淑娴:“大夫总说你想得多,不要多想,哪怕明年不成,咱们家还能叫你没了下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可淑娴心里有鬼啊,就没听进去。张姨娘在旁干着急,听了西鲁特氏这话,急出一身汗来,什么呀,怎么能这么泄气呢?她晚上又摸过来说了一堆话。

淑嘉脸上发绿,淑娴脸上发白,俩丫头哪里敢跟父母说她们的打算?宫里没有皇后,大家都是小老婆,这样的好事儿谁肯放弃?都以为西鲁特氏这是为了让淑娴宽心好应选,心事更重了。

八月十五的时候,淑娴的脸色已经腊黄了,姑姑们、大夫们一直在说她心事多。西鲁特氏去问,无果。打发张姨娘去问,张姨娘回来说:“怕给老爷太太丢脸,并没什么大事儿的。”西鲁特氏打发人去告诉淑娴:“你姨娘都与我说了,你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淑娴更担心了,真怕家里有什么旁的意思把她弄给谁当小老婆去了。生母不顶用,别人不能说,淑娴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淑嘉很忧愁,姐姐,林黛玉也不是这么个忧愁法儿的,你有多久没笑了啊?

即使这样,她也不敢乱泄漏。家里养你这么大是为了什么?父亲祖父不要想他们会特别开恩了,肯定会从家族利益考虑啊,这年头,当然不可能由着你资源浪费不是?

如果西鲁特氏对亲生女儿感情更深一点,能够纵容一点听她说说意见,那么在淑娴这事儿上头,为了避嫌她也不会把‘允许’二字从嘴里说出来。甚至连意思都不会表露出来。

淑娴自己也觉得不好,心里却隐隐有了解脱之意,就算死也不当人小老婆,她把这个意念传给了淑嘉,淑嘉道:“别胡说了,哪就到那一步了呢?”说完狞笑道,“打听惠妃不喜欢什么,惹她讨厌就成了! ”

怕什么呀,她终于想到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嫡福晋轮不上,侧福晋什么的,惠妃就有很大的发言权,只要她不乐意了,枕头风一吹,康熙也不会计较这个吧?现在的有今年刚从宫里出来的宫女当老师,问这个还不容易?于是拐着弯儿问各宫主子的喜好。

姑姑们说:“惠主子人很好,不必担心,纵有小不如意,看在府里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的。”

此路不通!

淑嘉甚至在她眼里看出了绝望的意思来,这才多大的年纪啊?遇事儿就这样?也不对,青春期的孩子爱钻年角尖儿,没明着叛逆就不错了。

算了,死就死吧,淑嘉把心一横,找她哥哥去了。明着说是为了感谢富达礼同学非常有手足爱,给妹妹带各种好东西。

富达礼是个好哥哥,但是年岁渐长,往后头跑的机率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有姑姑们进驻,更是小心谨慎,连庆德这样不大在乎的也老实了很多。只有有借口的时候才壮着胆子,隔几天往后头跑两回。

富达礼正闲在家里写字儿呢,听说淑嘉来了,便取笑道:“你整日眼睛里都是姐姐,这会儿想起哥哥来了?”淑嘉正着急上火,好在姑姑们的训练还是有了成果,没带出太多来,横了他一眼:“你跟二哥哥越来越像了。”

富达礼差点儿被口水呛着了,像庆德?可不是什么好话啊。“说话这么冲?怎么了?”

“在想要是有个大嫂子,你会不会不那么像二哥哥了。”

“你这丫头。”

“说真的,我可见过几个明年要参选的,有些真不怎么样儿呢。你可要当心了。哎,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富达礼擦擦手,踱了过来:“你有正事儿?来说说。”

淑嘉道:“是大姐姐,有点儿……”富达礼直接说:“她心思太重了!”淑嘉磨磨叽叽地把淑娴的想法告诉了富达礼。富达礼失笑:“咱们家,会这么自降身份么?”

“那真是要是大阿哥那里……”

富达礼揉揉她的头:“瞎操什么心!家里人自有办法。”

呃?看样子你们想好了啊?!那还神神秘秘的,我们都快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亏我还想曲线救国,过来跟你分析,想让你把意思带给爹妈呢,结果我没开口,你们全都想明白了。

淑娴得了富达礼的回复,心情很好,当时表情就很愉悦,非常配合。弄得家里人摸不着头脑,富达礼把意思跟西鲁特氏说了。西鲁特氏的心情颇有点复杂,对石文炳道:“她犯得着这样儿么?心思了太重了,这可不好。”

话虽这样说,还是张罗着给淑娴准备参选的行头。

选秀头一轮必须穿蓝色旗袍,不许化妆,素面朝天打辫子进去。过了初选,这才轮到进宫选看,有过关的,得留宿,这就要准备各种生活用品了。还有要戴的首饰、打赏的红包等等等等。

石文炳笑了:“原是怕孩子埋怨咱们,这才没与她说,没想到反想到一处去了。阿玛那里刚有了法子,不用告诉她就能成的。阿玛要是得意起来,可千万不能说破。”

西鲁特氏一面说:“哪有孩子埋怨父母的?”一面道,“富达礼有数儿呢,这孩子心细,淑娴的心事还是他告诉咱们的呢。”

眼下的要务却不是淑娴的婚事,她还小,撂了牌子再在家里呆两年再嫁也使得。富达礼的年纪却不小了,西鲁特氏必要在这回的秀女里给他挑上一个来。至于婚礼的准备事项,石家的底子不薄,从杭州的时候就开始攒各种家底儿,足够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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