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御月迟疑了一下,猩红的双眸定定地盯着来人。却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提剑刺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甚至忘了去计较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子的身份。毕竟方才南宫御月突然发疯的杀伤力实在是有些吓人,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被他吓得三魂掉了七魄。

“小心!”楚凌分明听见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竟然能让白塔的人和冥狱的人同时为晏翎的安危担心,南宫御月这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晏翎似乎半点也不觉得奇怪,手中的长枪往前一挡,不偏不倚地封住了南宫御月的剑锋。南宫御月睁大了双眼,已经却眨都不眨一下,一剑刺不下去他立刻就提起剑直接往下劈。这样毫无章法的打法在面对实力弱于他的人的时候自然是很有效果,毕竟一力降十会并非虚言。但是用来对付跟他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好用了。

晏翎手中长刺挑拨挡,行云流水恍若天成。南宫御月剑法狂乱,往往十剑里又九剑对晏翎都毫无用处。一个不慎被长枪狠狠地一枪杆打在了腹部,南宫御月直接被打出去了好几丈远。

南宫御月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站起身来又再次朝着晏翎扑了过去。

晏翎也不再手下留情,虽然没有见血但是银枪被他当做棍子一般,一下一下砸在南宫御月身上,南宫御月本就受了严重的外伤,不多时伤口崩裂口吐鲜血了。

终于,南宫御月再也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只是趴在地上挣扎着。毫无神采的目光还死死地瞪着晏翎,看起来像是想要张嘴咬他一口。晏翎手中的长枪直接插入了南宫御月脖子边上的地面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问道:“清醒了么?”

南宫御月依然挣扎不休,口中吐血也全然不顾。

晏翎皱了皱眉,俯身一掌拍在了他的颈后,南宫御月终于无声地倒了下去,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片刻终于慢慢的闭上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看到这个混世魔王睡过去了许多人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敢放松呼吸了。

只是如此一来,被南宫御月吓到的人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冥狱众人立刻将晏翎和南宫御月围在了中间。楚凌和她身边那青年自然也不能幸免。看到晏翎,楚凌倒也不着急走了。拍了拍那明显被吓到的青年的肩膀,提着刀站在一边看热闹。

白塔的人自然不能让人对自家国师不利,当下冲上前去倒是将晏翎和南宫御月护在了中间。只是面对晏翎的神色同样充满了戒备,毕竟这位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些,发疯中的国师竟然被他几枪就砸的在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晏翎淡淡地扫了一眼围在自己周围的黑衣人,冷声道:“滚。”

黑衣人自然不会滚,但是也没有立刻冲上前去。他们原本带了不少人,但是经过这几场厮杀特别是最后南宫御月发疯的时候,死了不少人。连领头的都死了,如今面对着一个跟比南宫御月还厉害的人以及还有一个武安郡主,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晏翎侧首看向楚凌,楚凌含笑对他点了点头提着刀漫步走了过来。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果断将目光转移到楚凌的身上,“武安君主,请跟我们回京。大将军想必也很想念你。”

楚凌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刀笑道:“怎么?你们是觉得我的流月刀不如这位……的枪锋利是吧?”

黑衣人立刻后退了一步,沉声道:“郡主外出许久,难道不想念大将军么?”

楚凌脸上的笑容一收,冷笑道:“少拿我师父说事儿,拓跋梁敢让你们这些人出面作证么?空口无凭的谁信呢?若是有人问起,你们是在何处看到我的,你们敢说是为了追杀南宫御月么?”就算南宫御月狗嫌猫憎,那也是焉陀家的二公子,宁都郡侯的亲弟弟,太后跟前最得宠的后辈。拓跋梁若是敢光明正大的害南宫御月,就不会只怕冥狱的人了。如今害不死南宫御月,若是让南宫御月活着回到了上京,这好戏还有的看呢。

楚凌道:“我劝各位,最好是当今儿的事情没发生过。不然…我也不怕劳动一些力气,杀人灭口。”

事实上,将武安郡主的行踪告诉拓跋梁对这些人没有任何好处。难道拓跋梁这些人就真的相信楚凌死了?如今北晋皇正是最需要倚重拓跋兴业的时候,想要拿楚凌攻击拓跋兴业还远远不够,不过是平白得罪拓跋兴业罢了。

黑衣人看了看楚凌,再看了看一边的晏翎以及那些将晏翎和南宫御月团团围住的白衣人,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走了。

等到黑衣人退走,楚凌方才转身看向晏翎笑道:“晏城主,好久不见。”

晏翎微微点头,“姑娘安好?”

楚凌笑道:“多谢关心,一切都好。”

晏翎俯身一把提起南宫御月,他也没有半点讲究,直接抓起南宫御月后背的衣服就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看得周围的白衣侍卫眼角直抽抽。忍不住都握紧了手中的刀。

晏翎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走吧,他我先带走了。”

白衣侍卫自然不肯,晏翎轻哼一声,“要不,我将他弄醒还给你们?”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顿时觉得晏翎提着的并不是一个北晋国师,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晏翎也不在意,只是道:“他死不了,好了之后会自己回去。”

人群里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人站出来道:“晏城主是当世豪杰,我等自然相信城主的话。国师…就有劳晏城主了!”说完,也当真干脆的一挥手带着一群白衣人离开了。

片刻间,原本还挤挤嚷嚷的街道上就只剩下四个人了,还有一个是昏迷不醒的。

楚凌对那年轻人道:“快走吧,去跟你们的人汇合。”不远处,之前跑出去的那几个人正站在那边等着,手里都握着兵器显然是打算这边有什么不对立刻就冲过来。直到看到那些白衣人都撤退了才微微放松。

“你…你呢?”年轻人顾不得为看到了沧云城主而激动,有些担心地问道。这姑娘如果真的是那个什么武安郡主,拓跋兴业跟沧云城主可是不对付的。

楚凌笑道:“我跟晏城主是旧识,跟他说几句话。”

青年看了晏翎一眼,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对楚凌笑了笑,快步朝着自己的伙伴而去。

打发了青年人,楚凌回身看着大街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和满地血腥叹了口气,“晏城主?你跟南宫御月…呃,认识?”

晏翎微微点头道:“凌姑娘这是打算去哪儿?”

楚凌道:“回蔚县一趟,没想到晏城主竟然也会在信州。”

晏翎道:“听说最近信州很是热闹,自然要来看看。之前的事情,是沧云城的过失,还望凌姑娘见谅。”楚凌微微挑眉,笑道:“晏城主客气了。晏城主带着南宫御月…是准备回沧云城?”

晏翎摇了摇头道:“找个地方将他弄醒便是了。凌姑娘若是没事的话,能否稍缓行程?”

楚凌好奇地道:“晏城主有事?”

晏翎将手里提着的物体往上拎了一下道:“他有点麻烦,想请凌姑娘帮个忙。凌姑娘尽管放心,我刚从蔚县来,一切安好。”

楚凌笑道:“这有什么问题,蔚县一切安好还要多亏了沧云城牵制润州的兵马呢。”

晏翎吹膜不语,楚凌道:“我先找人给送两封信,不知可否?”

“凌姑娘请便。”

南宫御月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神木然地望着头顶上简陋昏暗的房顶忍不住皱了下眉有些嫌弃。

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正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单纯地躺在床上而是被人给绑在了床上。两根细绳绑在了他的两只手腕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他运足了内力竟然也崩不断那绳子。南宫御月轻蔑地一笑,绳子断不了他身下的床也一样结实么?

只是还没等他运气直接将床给震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似笑非笑地声音道:“你躺的是火炕,若是觉得掉进土堆里比较暖和,不妨试一试?”

南宫御月回头,便看到楚凌靠在门口看着他,脸上分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笙笙,你绑着我做什么?”南宫御月声音轻柔还带着几分委屈地道。

楚凌冷哼一声,“别呀,我可不敢绑着南宫国师。而且,你好像忘了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

南宫御月无辜地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楚凌点了点头,“很好,非常好。”

漫步走到床边,楚凌慢悠悠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道:“国师,你觉得忘恩负义的人,应该怎么处理?”南宫御月傲然道:“本座从不对人施恩,没人敢对本座忘恩负义。”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随意。”楚凌点头,对着南宫御月露出一个满是恶意地笑容。匕首轻轻地贴上了他的脸颊,道:“不如,就在国师的脸上刻上一个恩字吧?这样,国师以后相比就不会再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了。”

南宫御月脸色微变,唇边挤出了一个有些僵硬地笑容,“笙笙,你是开玩笑的吧?”

楚凌偏着头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恩字太难写了,不如刻个义字吧?”

“……”義字不是更难写吗?!

见楚凌当真提起刀尖准备往他脸上刻字,南宫御月甚至感觉到了脸颊被刀锋刺破的刺痛,顿时脸色变得惨白。眼睛渐渐的开始发红了,“笙笙……”

“别动,我若是一不小心刻歪了就不好看了。”楚凌道。

“笙笙……”南宫御月终于顾不得身下的火炕塌了自己会怎么样,奋力想要挣扎。楚凌眼疾手快,出手如风地点了他身上好几处大穴。南宫御月内力提到半路被打断,险些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眼看着南宫御月不仅眼睛红了就连整张脸都涨红了,楚凌只觉得心情大畅。

“曲姑娘,你还是不要戏弄他了。”身后晏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淡淡道。南宫御月见楚凌住手顿时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脸色又沉了下来,“晏翎,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虽然之前南宫御月被晏翎打了个半死,但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看到晏翎,也根本记不起来自己被晏翎打过。他甚至连怎么落到楚凌手中的都不知道。

晏翎也回答他的问题,端着药走到床边,伸手捏开南宫御月的嘴直接将一碗药灌了进去。

南宫御也刚刚别楚凌点了穴道,一时半刻也冲不开。被这一碗味道苦涩诡异的药灌下去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险些再一次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他缓过来一口气来,瞪着晏翎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晏翎,我要杀了你!”

晏翎淡淡道:“这话我听过,你若是还没疯够,我现在放开你你再来试试。”

南宫御月闻言,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楚凌,又看向晏翎道:“我……”

晏翎点点头道:“你要疯了,高兴么?”

“……”

就算是旁边幸灾乐祸地楚凌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想要问一问晏城主,你这问的是人话么?

你要疯了,高兴么?

高兴么?

谁会高兴的起来?

南宫御月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开始还只是轻笑,越往后笑声越大,仿佛笑得不能自已了一般。只是,楚凌分明看到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楚凌垂眸,心中暗笑这大概是她见过的南宫御月最像正常人的时候了。

没错,即便是先前南宫御月在她面前做出委屈可怜的表情,楚凌都没觉得他像个正常人。就算是那样的表情,大半也都是演出来的。

晏翎却没有理会南宫御月是想笑还是想哭,漠然道:“你若是真想要发疯,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忘了。就尽管疯,没有人会管你。下一次再让我见到,我会派人去上京通知人来给你收尸的。”

南宫御月笑声蓦地停下,盯着晏翎恨恨地道:“晏翎,凭什么你的运气比我好!”

晏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敢跑出去,我便打断你的腿。”

“……”

楚凌走出房间就看到晏翎正站在小院外面的小溪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村落最边缘的一个农家小院子里。离村子里百姓聚居的地方有些远,倒也安静。

听到楚凌的脚步声,晏翎回头看向她,轻声道:“辛苦凌姑娘了。”

楚凌看着他,“没想到,晏城主竟然跟北晋国师是旧识?这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只怕要吓掉全天下人的下巴了。”

晏翎面具下的眼眸微闪了一下,温声道:“早年认识的。”

楚凌思索了片刻,问道:“晏城主跟南宫御月的关系……”

晏翎道:“有人托我照看他一二,另外,我原本跟他有些交易。只是他……”

楚凌道:“他的神智有些问题?”之前南宫御月在那小镇的表现她自然看在眼里,虽然一直觉得南宫御月是个蛇精病,但是跟这种完全失去理智是截然不同的。现在楚凌才确定,南宫御月是真的有病。

晏翎点了点头,道:“算来…他变成这模样,也不全是他自己的错。”

楚凌蹙眉道:“所以,晏城主才不杀他么?他是北晋国师,晏城主却是……”

晏翎负手而立,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和他有一些约定,暂时不能杀他。说来,还要多谢之前凌姑娘手下留情。”楚凌道:“南宫国师如今的情况,晏城主确定他还能执行与你的约定?”

晏翎道:“这么多年,他都还没有真的发疯,总是有些原因的。若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我会动手的。”

楚凌点了点头,道:“这是晏城主和南宫国师的事情,我本不该多嘴,还望见谅。”

“凌姑娘客气了。”晏翎轻声道。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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