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集合!”这里是虎御前山山顶,开辟了一条山路,横山城的城堡与小谷城遥遥相对。

准备第二次攻打浅井城时,把这里作为信长的大本营。秀吉从那儿以后,继续加紧土木工程。

天守阁位于阶梯一样的小谷城的山顶,从这里眺望小谷城,天守阁好像近在咫尺。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似乎能看到站在天守阁眺望周围景色的阿市和她抱着的茶茶小姐的音容笑貌。

“你好吗?幸福吗?小姐。”

说实在的,藤吉郎……不,是羽柴筑前守秀吉经常站在这里跟对方说话。当然不是说出声来,而是心中自问自答。

“不久这个筑前就会去接你的,望耐心等待。感到寂寞也要忍耐下去。”

“筑前守,就靠您了。”

似乎对方也以期待的神情回答。

“不过,你朝思暮想的老婆是宁宁。”

“甚么呀,如果这也是忠义的话,那样的老婆随时可以……”

但是,他觉得宁宁不是那种轻易可以赶走的老婆。尽管是腹中之言,但语调越来越不正常。

今天望不见阿市的身影,小谷城的天守阁垂下的蓝色窗帘,把阳光完全遮住。

“到这边来,大家一起吃饭吧!和往常一样,最好围个圆圈。”

民工们纷纷跑过来,围着他坐成圆形。

加藤虎之助、片桐助作、福岛市松、石田佐吉等都坐下。

“怎么样?大家知道在这里修通往小谷城城门前大道的原因了吧!”

“知道啦!”

答话的是市松。他现在已不是桶匠的儿子。但子长高了,身体健壮,渐渐地长成一个身强力壮的武士。虎之助他们几个人比市松更高。

“是呀?是为甚么呢?你说说看。”

“有了这条路,无论小谷城的军队往哪个方向转移,我们都可以以少数兵力立刻向那个方向移动作战。”

“是吗?不过敌人也可以利用这条路。敌人发现有可乘之机,大批兵马涌上这条路,转眼之际将这个阵地包围,那该怎么办呢?你说呢,阿虎,若是你的话,打算采取甚么措施?”

“如果敌人形成扁圆形的包围圈,我们可以备齐武器,从四面八方杀下山去。像切断蚯蚓一样,把敌人分割成段,然后辗死。”

大家都毫无顾虑地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团,议论着战事,不过说的都是吹牛大话。

“哼——把敌人切成段,说得容易。”

“冲下山时,气势要猛烈,在大道上顺山飞奔而下,用长矛像穿山芋一样,立刻把他们穿成一串。”

“好吧,如果能这样,就把他们烤了吃掉。”

福岛市松说着咬一大口饭团。

“哎呀,从小谷城出来好多人。”说话人是石田佐吉,他突然站起身,弯着腰俯视山下的街道。

“甚么?派出许多人,这可不得了。”以千里眼为自豪的片桐助作站起身来说。

“助作,是真的呀?!”连筑前守也把吃一半的饭团放下站起来。

“啊!真的!有许多马蹄印,大概有一千五、六百人吧。”

“好吧!作好战斗准备。肚子饿无力打仗,大家把饭团都吃光。立刻吹响海螺号,向各战壕传达命令。”

筑前这样吩咐着,手里仍攥着饭团,跳到附近的草丛中。

“哎呀,大将怎么啦?”片桐助作大吃一惊,忙问虎之助。虎之助拿起长矛窃窃鬼笑,没有回答。

他深知羽柴筑前守的这个不文明的习惯。

“喂!虎之助。干嘛不回答!难道大将把铠甲柜之类的东西藏在草丛里啦?”

“不是!”虎之助摇摇头跑了。他紧接着说出答案:“在草丛中思考问题哪!”

“存心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明不就行了嘛!我有事必须向大将报告。”

助作欲急忙随后跟去,石田佐吉一把抓住助作的胸脯。

“等一等!先尽快把饭团吃完!”

“为甚么?在紧急关头可以边吃饭边谈话嘛。”

“大脑迟钝的家伙!”佐吉直咂舌头。“大将也在边吃饭边干事。助作还不明白吗?”

“一边吃饭一边能作的事……?”

“对。边吃边思考问题,再一个是……”

“思考问题,还有甚么……?”

“真够笨的。边吃边想边给野草施肥一次完成。”

“啊……!”助作这才明白。

确实像个大将。不过,在草丛中边狼吞虎咽地吃饭团,边大便,边思考作战方案,想像这样主人的形象,总不够风度,不够威严。

海螺号响彻晴朗的天空。

顿时,“哇——”到处喊声震天。

发现敌人的行动时,各方立刻发出呐喊,然后高举起旗帜,全军按作战部署进入紧急状态。

当然,这时打出的旗帜只不过是冒出楠木流的旗帜。

各处一打出这样的旗帜,敌方就无法估算我方的人数。

先采取这种混淆视听的办法应付敌人,在这期间便可以将兵员集结在某地,是否打机动战,等待下一道命令。

今天,筑前一定是在一边分析敌人出击的动态,一边同时进行着排泄和补充。

“大家不要惊慌。懂吗?敌人出来的目的是甚么,懂了吗?”

不一会儿,筑前边走边系着裤腰带从草丛中走出来。

“今天的旗帜不是长政的,一定是他父亲下野守久政的。”

“您说得对。”为筑前拿着刀等在一旁的石田佐吉说。

“传达命令!告诉大家不必攻击。虽然刚才喊声震天,但从现在开始,鸦雀无声地静观。出现万一,另行通知。”

“大将,这……这是为甚么?敌人出来一定要予以打击,……不是说好了吗?”

等待筑前的助作反问,筑前朗声大笑。

“战争是千变万化的事,要灵活机动。你瞧着吧!浅井军队走到山脚下的路旁,今天还会撤回城内的。”

“为甚么?”

“他们是出来刺探我方动向的。父亲下野守和儿子备前守长政可能在城内打赌呢!”

“打赌?!”

“是的。父亲说,如果出兵引诱,我方肯定攻打……,儿子却说我方会按兵不动……”

“他们打这种赌,有甚么意义呢?”

“助作不明白呀?”

“我也一点不懂。”

“哈哈……据说最近在有关是否为朝仓家增援出兵的问题上,小谷城的父子之间产生了意见分歧。听说近期朝仓家的军队将去近江攻打坂本城。”

“攻坂本城?……”

“这就是说,比叡山的僧徒们决定全力支援朝仓。证明越前已派出使者,要求小谷城出兵援助。”

这时,加藤虎之助满脸通红地跑来。

“报告!”

“甚么事?虎子!”

“敌人仅听到我们第一次的呐喊声就开始向城内撤退了。”

“明白了吧!我没说错吧。我们再次原地不动,高声呐喊,立刻传令。”

说着,筑前坐在助作搬来的凳子上。

“决定织田家沉浮命运的时刻即将来临。”

他锁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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