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筑前殿下也要献舞助兴?”没等清水宗治开口,末近左卫门大夫便惊讶地抢先问道。

“是的,要是为您刚才的歌谣配上舞蹈,将会成为您去往天堂的佳话。”

清水宗治听了这话不禁噗嗤一笑,把视线移向正面的本阵。他或许认为倔强惊人的羽柴筑前会有如此举动未免有些可笑。

堀尾茂助在船上打开扇子向空中挥动着,示意筑前可以开始了。筑前向右侧挪动着自己皂折叠凳使中间腾出一块空地,这块空地便成了临时舞台。

当一位舞人毫无拘束地走出来,婷婷玉立地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哇!”地一齐喊出声来。

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站在舞台中央的舞人并非是位男子,而是一位沉鱼落雁的美貌女子。她身着贵族礼服,头戴黄色礼帽,腰佩篏金战刀站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临时舞台上,使这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和谐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神崎妓馆走红的艺妓鸣神太夫。鸣神太夫外出旅行时正巧遇到戒严,被筑前哨所的人带到本阵来。

筑前想到或许甚么时候能用得到她,就把她留在阵中,并为她换上了服装。

纯洁美好高松城,吉备津彦古皇宫。神灵造饭无他处,而今胜过昔日风。

鸣神太夫挥动着扇子边唱边舞,轻盈优美的舞姿使人为之倾倒。

船上的清水宗治宛如一副要听清楚每个歌词似地歪着头倾身静听着。如果说舞台上那女人的姿态妖艳优美的话,而凝神倾听着的宗治的姿态在斜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端庄秀丽。

歌舞结束后太夫的身影从舞台上消失了。宗治嘘了一口气,回头对助斩断头的幸市之丞说:“刚才她唱道‘纯洁美好高松城’是吧?好,我也写首绝命诗,一会儿同我的首级一起送给筑前殿下。”

今朝把盏别尘世,来日名垂高松城。

宗治低声吟诵着写下来放在面前,然后同末近左卫门和月清相互点了点头,脱下了外衣。

“好,让我带路。”

“不胜感谢。还是我先来吧,对不起!”

宗治说着率先将短刀猛地插进自己的侧腹。

幸市之丞面色苍白,他紧闭着嘴抽出战刀,看了看船的动向举起了大刀。

刀光闪处,清水宗治的首级恰好落在他的身前,只留下一层皮还连在脖颈上。宗治享年四十六岁。

接下来是末近左卫门大夫,他的首级落在船帮上,但很巧妙地立在那里张嘴笑着。

最后是月清和尚,他一面咏诵着般若心经一面将短刀插进腹中。随着幸市之丞的刀光一闪,以自己抱着自己首级的姿势向前倒下。

幸市之丞“啊”地一声扑倒在船上痛哭起来。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跪在船上把宗治、末近左卫门大夫和月清的首级一一放在首级匣里,连同宗治的绝命诗一块交给了堀尾茂助。堀尾茂助将首级匣摆在船头,示意岸上的人们事已成功。

七郎次郎和幸市之丞驾着船将没有首级的三具尸体运回高松城。这时派出掘堤的人夫已经从蛙鼻筑前本阵出发向湖尻跑去。

堤坝上围观的人们仍然没有离去,无论是敌方的人还是我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壮举感动得泣不成声。至此,双方谈判的结果虽然残酷但终于宣告落幕了。

毫无疑问,毛利军的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信长的死。然而当他们知道以后会如何批判这次的举动呢?

无可非议的是:清水宗治的死对知道光秀叛变事实的羽柴筑前以及陷入困境进退两难的毛利大军都是一个救命之神。

当三具无头尸体运到高松城下时,城里城外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当然,这欢呼声中也夹杂着得救了的家臣们和百姓们的嚎啕声。

翌曰——五日早晨,水全部撤光了,高松城又现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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