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警督凯尔西一边说着一边绷着脸走进房间,“又发生了一桩。”

“一桩什么?”亚当机敏地抬起头来。

“一桩谋杀案。”凯尔西警督说。他带头走出房间,亚当随后跟上。在这以前他俩正坐在亚当的房间里喝啤酒,讨论着各种可能性,突然凯尔西给叫去听电话了。

“是谁?”亚当一边跟着凯尔西警督下楼梯一边问道。

“又一个女教师——范西塔特小姐。”

“在什么地方?”

“在体育馆。”

“又发生在体育馆?”亚当说,“这个体育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你最好全面地检查——番,”凯尔西警督说。“不然为什么人们都是在那里被杀害的呢?”

他和亚当一起进了他的汽车:“我想也许医生会比我们先到。他不必走这么远的路。”

凯尔西走进灯火辉煌的体育馆时,心里想这简直好像是一场噩梦在重演。那儿又一次陈放着一具尸体,医生跪在旁边。又一次,医生抬起膝盖,站了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以前被杀的,”他说,“最多四十分钟。”

“谁发现她的?”凯尔西说。

他手下的一个人说:“查德威克小姐。”

“是那个年纪大的,不是吗?”

“是的,她看见灯光,来到这儿,发现她已经死了。她跌跌撞撞跑回房子,几乎是歇斯底里发作了。是女舍监约翰逊小姐打的电话。”

“对。”凯尔西说,“她是怎样被杀害的?又是枪杀的吗?”

医生摇摇头:“不是的。这一次是后脑勺遭到重击。可能是根棍子,或者是个沙袋,这一类的东西。”

靠近门口的地上有一根带有钢头的高尔夫球棒。在这个地方它是惟一的一样显得格格不入的放得不整齐的东西。

“那东西怎么样,”凯尔西一边指着它一边说,“她会是被那个东西打死的吗?”

医生摇摇头,“不可能。她头上没有痕迹。不,肯定是根很重的橡皮棍子,或者一个沙袋这一类的东西。”

“是个职业罪犯干的吗?”

“可能是的,不管是谁干的,这一次凶手不想发出任何响声。凶手来到她背后,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重重的一击,她朝前倒下去,很可能根本来不及想她是挨了什么东西的打击就死了。”

“她在这里干什么?”

“她可能正跪着。”医生说,“跪在这个橱柜面前。”

警督走到橱柜跟前,打量着它。“我想上面有个女学生的名字。”他说,“谢斯塔——让我想想看,这是——这是那个埃及姑娘的名字,不是吗?谢斯塔公主殿下。”说完他转向亚当:“看来这同另一件事有关,不是吗?等一等——她不就是今晚他们报告失踪的那个姑娘吗?”

“是的,先生。”警官说,“一辆小汽车来接她。据认为是她叔叔派来的,她叔叔正住在伦敦的克拉里奇旅馆。她上了车,车子就开走了。”

“没有收到报告吗?”

“还没有,先生。我们已经同各有关方面取得了联系。伦敦警察厅刑事部门也插手了,正在侦查。”

“这真是个既简单又巧妙的绑架人的方法。”亚当说,“不会有反抗,也不会有喊叫声。你只要打听到那个姑娘等一辆汽车来接她,然后你只要在那辆汽车来到之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高级司机的模样,开一辆轿车来就行了。那姑娘想也不想就会跨上汽车,你把汽车开走,她一点也不会怀疑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发现被舍弃的汽车吗?”凯尔西问道。

“我们还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警官说,“我说过了,警察厅目前正在侦查。”接着他又加了一句:“还有特别科也正在侦查。”

“看上去有点像政治阴谋。”警督说,“我并不认为他们能把她弄到国外去。”

“他们究竟为什么要绑架她呢?”医生问。

“老天知道。”凯尔西闷闷不乐地说,“她曾经告诉我她害怕会被人绑架,现在想来真惭愧,当时我竞认为她在装腔作势。”

“当你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亚当说。

“难就难在我们知道的情况还不够充分。”凯尔西说。

“尽是些无头案。”他朝周围环视了一下,“唉,看来我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干。你们按惯例行事吧——拍照、找指纹等等。我最好还是到屋子里去看看。”

在房子里他受到了约翰逊小姐的接待。她受到震动,可是依然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这真可怕,警督。”她说,“我们有两个女教师被杀害了。可怜的查德威克小姐情况很不好。”

“我很想尽快见到她。”

“医生给她用了药,她现在镇静很多了。要我领你去见她吗?”

“好,再过一两分钟。首先请尽量详细地跟我讲讲你最后一次见到范西塔特小姐的情况。”

“我一整天没见到过她。”约翰逊小姐说,“我一整天都不在这儿,快十一点的时候才回来的,我直接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就上床睡觉了。”

“你不曾偶然朝窗外体育馆的方向看一眼吗?”

“没有,没有。我丝毫也没有想起过体育馆。我跟我姐姐一起呆了一整天。我有好久没见到她了,我头脑里想的全是家里的事。我洗了个澡,上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关灯睡觉了。后来我知道的就是查德威克小姐冲了进来,地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范西塔特小姐今天不在学校吗?”

“不,她在的。今天是她负责,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出去了。”

“还有谁在学校?——我指的是女教师。”

约翰逊小姐想了一会儿。“范西塔特小姐,查德威克小姐,法语教师布朗歇小姐,罗恩小姐。”

“我知道了。好,我想你最好还是带我去见查德威克小姐吧。”

查德威克小姐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一把椅子上。虽然这天夜里还是暖和的,可是她开了电炉,膝盖上裹着一条毯子,她转向凯尔西警督,面色苍白得吓人。

“她死了——她确实死了吗?是不是还有可能——可能她还会醒过来?”

塔尔西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太可怕了。”查德威克小姐说,“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又不在。”她大哭起来。“这会毁了这所学校的,”她说,“这会毁了芳草地女校的。我受不了——我实在受不了啦。”

凯尔西在她身旁坐下来。“我知道。”他同情地说,“我知道,对你说来这是一个可伯的打击,可是我希望你勇敢些,查德威克小姐,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越早发现是谁干的,麻烦和外界传播也就越少。”

“是的,是的,这我明白。我知道,我——我很早就上床了,因为我想好好睡个长觉倒是不错的。可是我睡不着,正在发愁。”

“为学校发愁吗?”

“是的。同时也为谢斯塔的失踪发愁。后来我开始想斯普林杰小姐了,还想她的被害是否——是否会影响到家长们,家长们下学期会不会不再送他们的孩子来上学了。我为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而感到非常难过。我的意思是,她创建了这所学校,这所学校办得是如此的成功。”

“我知道。现在请继续讲下去——你在发愁,你睡不着觉!”

“睡不着,我就数羊,也试了别的方法。后来我就起身,吃了阿斯匹林。我吃了阿斯匹林以后就随手拉开了窗帘。我也说不上为什么要拉窗帘。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想着斯普林杰小姐的原因吧。后来你知道,我看见——我看见那里有灯光。”

“什么样的灯光?”

“嗯,跳动着的灯光。我的意思是——我认为那一定是手电筒。那正像约翰逊小姐和我以前看到的灯光一样。”

“一模一样的,是吗?”

“是的,是的。我认为是一模一样的。也许稍许微弱一些,可是我说不上来。”

“好,后来呢?”

“后来,”查德威克小姐说着,她的嗓音突然变得响完了,“我下了决心,这一次我一定要去看看外边是什么人在那儿,他们在干什么?所以我起身穿上大衣和鞋子,然后就冲出房子。”

“你没有想到要叫别人吗?”

“没有,没有,你要知道,我想尽快赶到那里,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我怕他会跑掉。”

“对,说下去,查德威克小姐。”

“所以我拼命快跑。我一直朝着门口跑去,还没到门口的时候我就踮着脚尖走,这样——这样我就能朝里张望而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到来。我到了门口,门并没有关——就开着一个缝。我把它稍许推开一点。我朝门后一看,只见——只见她在里面,脸朝下倒在地上,死了……”

她开始浑身发抖了。

“好了,好了,查德威克小姐,这就行了。顺便问问,那里有一很高尔夫球棍,是你拿出去的吗?还是范西塔特小姐拿出去的呢?”

“高尔夫球棍?”查德威克小姐含糊地说,“哦,对了,我想起来我是在大厅里拿的。我把它带着以防万一——嗯,以防万一也许我用得上它。我想大概我看到埃莉诺的时候就把它扔掉了。后来我不知怎地回到了房子里,我找到了约翰逊小姐。哦,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芳草地就这样完了——”

查德威克小姐歇斯底里地提高了嗓门。约翰逊小姐走上前来。

“对任何人说来发生两起谋杀案都是精神上极大的刺激,”约翰逊小姐说,“对任何一个她这样年纪的人说来当然更是如此。你不要再问她别的什么了吧?”

凯尔西警督摇摇头。

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注意到凹墙内跟一些水桶堆放在一起的老式沙袋。也许这些都是战争时期的东西。可是他突然不安地想到,把范西塔特小姐打死的人不一定是一个使用短棍杀人的职业罪犯。这幢房子里有个人,有个不想再次开枪发出响声的人,而且很可能他上次杀了人以后早就把那支作为他罪证的手枪扔掉了。可能他自己拿了一件表面看上去无害,实际上能致人于死地的武器,甚至还可能事后把它依旧地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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