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出发那天,康熙亲自去送行,场面十分壮观,乾清宫里的宫女们也纷纷偷跑出去看热闹,回来还叽叽喳喳地讨论八阿哥高坐在马上的英姿。晴川越听越是心烦,看着宫女们打扫完康熙的寝殿之后,索性就向李德全请假回了自己院子。

她刚回去了没多久,就听得有小太监在外面叫她,出去一看却见是个面生的,不由得有些诧异,问道:“找我什么事?”

小太监笑着向晴川打了个千,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低声说道:“奴才是在阿哥所当差的,八阿哥临走的时候叫奴才告诉姑姑一声,他不在宫中的日子,还请姑姑替他照应一下承乾宫里的良妃娘娘。”

晴川听得一愣,她倒是听说过良妃一直被圈禁在承乾宫,却想不到八阿哥会向她托付此事,便问那小太监道:“八阿哥还说什么了?”

小太监想了想,答道:“八阿哥说因为良妃娘娘被圈禁了,宫里的太监宫女经常在饮食上克扣良妃娘娘,他在宫里时,他们顾忌着他还不敢太过分,现在他去巡视河道了,就怕良妃要受欺负了。所以请姑姑对良妃娘娘多照应些,每日里给她送些饮食过去。”

晴川不觉想起了冰月说过的话,因为良妃的缘故,八阿哥自小便很受气,所以才养成了现在的脾气,她心中不觉有些心软,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太监这才走了,出了院门却没离开,只悄悄地藏身在一旁的夹道中,过了片刻,见晴川果真提着食盒出去了,他这才小跑着去了阿哥所,找到了十三阿哥禀报道:“主子,事情都办妥了,晴川已经给承乾宫送饭去了。”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又叫了两个小宫女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个宫女便告退出去了,小太监看得不解,忍不住问道:“那两丫头不是乾清宫里的粗使宫女吗?主子还要用到她们?”

十三阿哥笑了笑,轻声说道:“你就等着看好吧。”

再说那两个宫女,从阿哥所出来后直接去了乾清宫,拿着扫把假意地打扫着回廊,眼角余光却不时地瞥向宫门口,远远地看到禧嫔扶着挽月过来了,两人忙背过身去,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样子,谈论道:“哎,你发现了没有?僖嫔娘娘最近老是来找晴川。”

禧嫔刚好听到这话,身形不由得顿了顿,停在了廊柱之后,就听得另一个宫女说道:“那是当然,晴川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哪个娘娘不想巴结她?”

刚才说话的那个宫女却是低低地嗤笑了一声,说道:“可惜晴川心里并没把僖嫔娘娘放在眼里。”

另一个宫女惊讶道:“为什么?”

那个宫女答道:“你想啊,晴川是八阿哥的人,僖嫔娘娘本来没有儿子,一心支持八阿哥,晴川自然会把她当回事,现在她自己有儿子了,当然要给自己的儿子谋划。晴川怎么还会向着她呢?我听说,最近晴川老是去承乾宫见八阿哥的亲生母亲良妃娘娘,我看良妃娘娘快出山了……”

禧嫔听了恼怒异常,她近日几次来找晴川,都没看到晴川的身影,她本就暗自猜疑晴川是真忙得没空,还是有意躲着她,眼下听来,倒是晴川与她有了二心了。

身边的挽月见禧嫔面色不好,生怕那两个宫女再说下去,忙咳嗽了几声。

那两个宫女这才做出刚刚发现禧嫔的模样,忙惊慌地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禧嫔冷冷地看了那两人一眼,扶着挽月气冲冲向外走去,恨恨地低声说道:“一个被废弃的老女人,关在冷宫里这么多年还想出来兴风作浪,简直是异想天开。”

挽月见她出了乾清宫却往东转,并不是储秀宫的方向,忍不住问她道:“娘娘,咱们这是去哪?”

禧嫔本要去承乾宫探个究竟,听到挽月问却忽地冷静下来,暗道不对啊,晴川这么聪明,怎么会舍她而选良妃呢?难道就因为她肚子里这块肉?不行不行,她不能自乱阵脚,万一中了别人的圈套,一切就晚了。

这样想着,禧嫔脚下便停了下来,说道:“挽月,回宫。”

正转身间,却见晴川提了个食盒偷偷摸摸地从甬道那头走过,正是去承乾宫的方向。禧嫔不由一愣,身边的挽月已是低声问道:“娘娘,咱们要不要上去叫住她?”

禧嫔眯了眯眼睛,遮住了眼中一丝狠厉,伸手挡住了挽月,低声道:“算了,大家心里清楚就好,何必挑明了惹自己不痛快?”

晴川那里刚从御膳房提了些饭菜出来,一路避着人走着,却不知道已是被禧嫔看了个正着。她走到承乾宫门外,左右看了看无人,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那宫门,见院中布置与她上次来时相差无二,只上次见过的那个管事姑姑正在院中打拳。

晴川正要上前与她说话,她却突然挥拳向晴川打了过来,晴川吓了一跳,慌乱之间忙向旁边躲去,手中的食盒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那女子收了拳,笑了笑,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莫非八阿哥又出事了?”

晴川忙摇头道:“没有,我来给良妃娘娘送些吃的。”

那女子略有些惊讶,看了看晴川,问道:“哦,你不怕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受责罚吗?”

晴川见食盒都摔散了,不觉有些郁闷,蹲在地上一面收拾着食盒,一面闷闷地答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皇上跟娘娘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应该让娘娘吃不饱穿不暖,晴川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其他的都顾不得了。”

那女子听了更是惊讶,绕着晴川上下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道:“你不像这里的女人,倒像……”

晴川听得奇怪,不由问道:“像什么?”

那女子却是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反而是问道:“你拿了什么吃的过来?给我看看?”

晴川把食盒放到了桌上,将里面的点心端了出来,见已是沾上了些灰土,“糟糕,好像有点脏了。”

那女子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拿了一块过去,随意地吹了吹灰尘,说道:“没关系,吃的不干不净,反而不容易生病。”

说完就放进了嘴里吃了起来。晴川见她如此,只当她是饿的,心里更觉不忍,忙又挑了两块出来给她,说道:“良妃娘娘吃不了这么多,你多吃了一些,给良妃娘娘剩下些就好,我明日还会再送新的饭菜来的。”

那女子却是笑了,抬头问晴川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娘娘吗?”

晴川听了不由得傻了,呆愣愣地看着那女子,“你就是……”

那女子点了点头,笑道:“没错,我就是良妃。”

晴川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女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向她请罪道:“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良妃却是笑了笑,一面吃着点心一面与她说道:“你给我送吃的,我高兴都来不及,还怪你干嘛?我最不喜欢这一套了,起来起来……对了,你明日里再送就别送点心了,我喜欢吃红烧排骨,你送些来吧。”

晴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良妃又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你快走吧,若是叫人知道你敢给我送饭吃,怕是明天你想来也来不了了。”

晴川点了点头,辞了良妃回去,第二日真的向御膳房要了红烧排骨给良妃送了过去。良妃十分欢喜,索性自己想吃什么都告诉了晴川。晴川也不怕麻烦,每日里打着乾清宫的旗号去御膳房要菜。御膳房的人都知道她是康熙身边当红的大宫女,所以丝毫不敢得罪她,她要什么就给做什么。

就这样一连给良妃送了多日的饭菜,这一天康熙突然把晴川叫到了跟前。晴川只当是自己给良妃送饭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心里十分忐忑,提着小心地问康熙道:“皇上找奴婢有什么吩咐?”

康熙笑了笑,却是说道:“禧嫔这些日子闹口闹得厉害,一直想吃你做的点心,你就去储秀宫当差吧,等禧嫔生了小阿哥你再回来,到时候朕好好赏赐你。”

晴川大松了口气,同时又不觉有些意外,她在储秀宫的时候禧嫔也没多爱吃她做的点心,这会子怎么又专门点名要她了呢?但康熙既然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她绝对不能拒绝的,只得曲膝行礼道:“奴婢知道了,这就收拾一下去储秀宫上差。”

康熙心情十分高兴,亲自叫人送了晴川过去。到了储秀宫,禧嫔也是一脸的歉意,握着晴川的手说道:“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总觉得别人服侍得不如你,就总惦记着你的好,亏得皇上迁就我,叫你过来伺候,以后就要多麻烦你了。”

晴川不知禧嫔为何会如此地客气起来,闻言忙说道:“娘娘哪里的话,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

禧嫔笑了笑,叫挽月领着晴川下去安顿。挽月将晴川带回了乾西四所,指着她以前住的房子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宫里伺候的都住这个院子,你既然回来了,不如就住以前的房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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