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笑眼盈盈看着他, 那意图可是摆的明显。

沈甫亭看她片刻,眉眼浅弯忽染一抹笑,竟真的重新端回了碗, 修长细白的手托着碗底,看上去赏心悦目。

他没有开口说话,长睫微微垂下, 显得斯文无害,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放至唇边吹过才递到了她唇旁。

锦瑟这才启唇喝了一口, 面露满意。

沈甫亭一勺接着一勺,都是微微吹凉递去, 像喂任性的小奶猫一样极为耐心,动作倒也不生疏,先头她昏迷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里的, 那时可没有现下这般不听话。

不过奶猫嘛,总是任性的, 越哄着越娇惯。

锦瑟才喝了几口便不愿意再喝, 这药太苦, 往日她是一口都不愿意喝的, 若不是想要使唤沈甫亭, 可是连碰都不会碰。

待沈甫亭再递来时, 她便很随意的伸手推开, “不要了。”

沈甫亭闻言看了眼碗, 里头还有一大半的药,似觉她在胡闹,“药不喝完, 身上的伤怎么好的了,还是你已经恢复了?”

锦瑟闻言一顿,她一醒来就知道自己的妖力恢复了,不过这可不能跟他说,若是他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作小服低伺候自己?

她想着当即摇了摇头,虚弱道:“还提不起劲,也不知是不是伤的太严重了,连力气都没了……”她说着,掩唇轻咳一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

沈甫亭见状也没多想,复而开口,“既然你还没恢复,那就把药喝完。”他说着又将勺子递到她唇旁,不容她再拒绝。

锦瑟要是这么乖巧听话的妖,也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了。

她微微退后一些,避开了勺子,眼眸似含水泽,分外娇嫩,“苦呢~沈公子给我点糖罢。”

这可真是为难住了人家沈公子,这深山野岭他又要去何处找糖?

他将勺子复又递进,低沉的声音微微放缓,带着若有似无的诱哄,“你先喝了这些,待下一回,我再想办法替你寻些糖来。”

锦瑟倒是没想到他有这般耐心,不由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却没有妥协,她不想喝就是不想喝,谁也逼不了她。

“太苦了,若是没有糖,我根本下不了口,还是等你寻来了糖,我再喝罢。”

沈甫亭闻言也没再勉强,他劝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她不愿意喝,他也不好说什么,此事全凭她自己做主。

“既如此,那便不喝了,不过若是留了疤,可就无法了。”沈甫亭端着碗起身。

锦瑟心中一提,又叫住了他,“真的会留疤?”

沈甫亭闻言垂首看来,神情认真,“不喝药,自然无法保证。”

锦瑟闻言可是不许,“我不喝药,也不能留疤,你可要帮我,不然我就要找你算账。”她不听话喝药,却还非要人家保证自己不会留疤,摆明了故意捉弄人,可偏偏不好点破。

沈甫亭闻言看她半响只字未言。

锦瑟见他不说话,颇有几分捉弄得逞的欢喜,抬眼笑眼弯弯看着他。

沈甫亭见她笑的得意,忽而俯身靠近她,低声轻道:“药我也喂了,人也伺候了,你还要找我算账,这是什么道理?”

他靠得这般近,身上的檀木香味一下萦绕在她鼻间,说话间男子的清冽气息袭向她,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身子比她还要虚弱,可偏还是这么有攻击性。

这般无法言喻的吸引力,就像钩子,若有似无的勾着。

锦瑟被勾的有些难言,纤细的眼睫下意识一眨,却没有挥去他温润的气息,反而越发缠绕过来,心口莫名发紧,不自觉微微避开些许。

可这般动作明显就落了下风,她很快反应过来,当即抬脚抵在他的胸膛上,将他轻轻推离了些许,清甜的声音显得人越发娇,“我不管,你不许和我讲道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好好照顾便罢了,还要跟我讲道理,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白玉似的小脚踩在他胸膛上,小巧精致,只是细白滑嫩的肌肤上道道伤痕,显得脆弱不堪,薄被微微滑过脚踝,露出了羊脂白玉似的小腿,看起来很是晃眼,也正是薄被遮掩,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显得气氛越发暧昧不清。

沈甫亭被她白玉似的小脚推离了些许,眉梢微微一挑,视线落在她面上流转几许,面上了然一笑,伸手握过她的脚腕放下来,从善如流直起身,将药放在了案几上。

“这深山老林未必能寻到糖,你若是因为苦而不吃药,那可要自己掂量清楚,好不了自不能怪旁人。”

锦瑟见他不觉半点为难,一脸不甘心看着他离了屋子,见他真去了外头,当即揽着被子起身推开榻旁的窗子。

外头篱笆拦出一个小院子,山外的青山翠绿,舒心悦目。

沈甫亭出了屋后,径直往外头走去。

锦瑟一脸不欢喜,“我不过就是不喝药,你就要走了,男子汉大丈夫怎的一点耐心都没有,这般就要生气了?”

沈甫亭闻言转身看来,见她这模样越发像一只伤了爪子的小奶猫,在她面前的时候就爱别扭,离开了又眼巴巴望着。

他眉间染上轻笑,话间似真又似逗弄,“对,我生气了,你若是把药喝了,我就回来。”他说着轻轻一笑,转身推开篱笆门,往外头走去,连头都没有回过。

锦瑟闻言不由一肚子气,这玩具的脾气倒比她还大,不要也罢!

她揽着被子躺回榻上,瞥见一旁案几上的药,冷哼了一声,走了也好,省得往后麻烦,心中虽有些许不甘,却还是强行闭眼养伤,克制着自己不去抓他的念头。

沈甫亭在山中寻了许久,才寻到一种花,这种花生的不美,但花心有一束花瓣卷起,底下几滴清甜的花蜜,入口极为甘甜,正好可以冲淡药的苦味。

他摘了花,才刚起身便一阵晃荡,险些没站住脚,缓了片刻,眼前才慢慢清晰起来。

他身上的伤很重,加之与恶灵相斗,受了不小的震荡,如今正是虚弱之时,不过体内的邪气却暂时得到了缓解,掌心的黑色纹路暂时消去,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缓过劲便转身往木屋走去,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便见院子里闪过几只毛茸茸的东西。

他脚下骤然一顿,当即疾步而去,待进了屋才发现是往日那群毛茸茸的小妖怪,此时正围在锦瑟榻旁疯狂献殷勤。

“姑娘,多日不见,您还是这么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我的姑娘呀,您的眼睛如明月般耀眼,照进了小的们的心里,小的们就像追随明月一般追随你,这些时日瞅不见您,实在是废寝忘食,夜不能眠~”

沈甫亭:“……”

锦瑟听了花式连环夸,身上的痛还是没能好点,正琢磨着干些别的转移注意力,一抬眼便见沈甫亭回来了,还带了花,一时微微怔住。

小妖怪们扭头瞧见沈甫亭,神情那叫一个惊恐,纷纷慌而逃窜,一只接一只,你追我赶窜到了门外。

有一只甚至急得没看清路,一头撞在了他腿上,吓得瞅了他一眼,连忙换了个角度迈着螺旋腿飞窜出门去。

屋里一下子就清空了,只有几根微微扬起的毛缓缓落下,安静了不少。

沈甫亭走到榻旁,看了眼案几上的药,果然一口没动。

锦瑟见他回来,心中欢喜,面上当即露出一抹甜笑,“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甫亭在榻旁的凳子上坐下,将手中的花递给她,“我给你寻了糖,现下可以喝药了罢?”

锦瑟伸手接过花,满眼疑惑,“糖?”

沈甫亭伸手摘过花心的一束花瓣,递去给她看,“这花善结露水,染了花蜜会有甜意。”

锦瑟眼眸微转,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启唇含住花瓣,唇瓣碰到了他的指尖,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沈甫亭指尖被这娇嫩柔软轻轻一碰,神情微微一顿,眼帘轻抬视线落在了她的唇瓣上,扫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未开口说话。

锦瑟轻轻吸过花心,果然吃到了些许甜意的露水,还带着花的清香萦绕在唇齿间,别有一番滋味。

“好甜,我还是头一次吃花呢,谢谢沈公子~”

沈甫亭见她唇瓣离开,才将沾染她唇瓣温度的花瓣放在一旁案几上,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白药瓶,开口嘱咐道:“你将药喝了,再把这药涂在伤口上,会好的快一些。”

锦瑟闻言重新靠回榻上,姿态悠闲,话间却满是娇滴滴,“这药都凉了,我可喝不下,不如沈公子再替我温一温?”

沈甫亭闻言倒也没多说什么,伸手端过案几上的碗,话间依旧温和,“我重新熬一碗罢。”

锦瑟这下可真是怔住了,若不是表面还是这个壳子,她都要以为换了一个人呢~

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温和的一面,这若是搁在往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事……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出了屋去,面上浮起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来,只觉使唤得非常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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