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甫亭采了草药, 又背着锦瑟一路回来,她挂在他背上一步都没有下来,那腿仿佛成了摆设, 待沈甫亭将她背进了屋,脚才堪堪着地。

小妖怪们连忙争先恐后凑上来给锦瑟揉腿,“姑娘, 坐骑还习惯吗?”

锦瑟闻言不由笑出声,抬眼看向沈甫亭, 果然见他神情叵测的看着小妖怪。

小妖怪们此时已经不再惧怕沈甫亭, 自然也瞧不见他的神情,话音才落, 便被沈甫亭一手连抓三只,打开窗户随手丢了出去,余下几只吓得一溜烟窜了出去。

锦瑟见状越发想笑, 起身下了榻, 走到他身旁。

沈甫亭玉面微微苍白,额间的汗水已经染湿鬓角, 看上去有些不好, 他身上的伤没好全, 哪吃得消这般劳累, 背人爬山本就辛苦, 加之锦瑟还要采花, 没有被折腾晕去已然是极好。

“是不是累了, 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罢。”锦瑟扶上他的胳膊, 格外体贴扶他靠在榻上。

沈甫亭确实累了,由着她在榻上靠着,闭目养神。

锦瑟早忘了自己脚疼的茬, 灵活爬上榻,伸手以袖轻轻擦拭他额间的汗珠,她身子靠得近,隐隐约约都能闻见清甜的女儿香。

锦瑟轻轻擦拭,视线慢慢落在他玉面上,细白的手轻轻覆上他的衣领,“是不是太阳太毒了,晒得你这般热,不如将外衫退下来凉快凉快?”

沈甫亭闻言不语,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锦瑟见他不语,伸手慢慢拉开了他的衣领,微凉的指尖触到里头灼热坚硬的肌肤,带着微微的汗湿,和自己柔软的肌肤完全不一样,很是烫手。

锦瑟稀奇,正要顺着衣领探进去,纤细的手腕却突然被沈甫亭一把抓住,拉出了衣领。

她一时顿住,看着他不言。

他缓缓睁开眼,汗水染湿的眼睫越显修长黑直,黝黑的眼眸漫起一阵水雾,显得面容氤氲,却忽略不了他天生的攻击性。

他黝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薄唇轻启,言辞轻缓,“你故意的。”

锦瑟闻言微微顿住,继而轻轻笑起,“沈公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甫亭唇角噙一抹玩味笑意,明明是笑着看起来却这么危险,劳累过后的声音低低传来别有一番滋味,“你故意捉弄我,你的脚根本就不疼。”

外头日光盛,透过窗子微微照射下来,温度越发上升,他说话间,那灼热而又清冽的男子气息喷在她面上,越发烫人。

他的眼中眸色太深,看过来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她心里,锦瑟心口一慌,垂眼看向别处,面不改色狡辩道:“我脚也给你看了,怎么会就成了故意,况且是你自己要背我的。”

沈甫亭突然拉着她的手往前一拽,锦瑟直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撞得她心口一跳,抬眼一看,正对上了他的眼。

沈甫亭视线落在她面上轻转,“我自己要背的,嗯?”他话间轻缓,似含责备,说出来的话在唇齿之间一绕,莫名带出一丝暧昧,叫人莫名口舌生燥。

锦瑟靠在他胸膛上,见他眉眼蕴藉风流,似笑非笑间夺人呼吸,不经意间撩拨人。

脑海里忽然想起戏台上唱的一句戏词,叫平生怎遇这祸害,她那时还不明白怎就是祸害了,现下倒约莫知晓了,什么都不及这夺心来的影响大。

锦瑟只觉他的视线比他的体温还要炙热,叫她隐隐面颊发烫,连呼吸都微微发紧。

她微敛心神,看着他的眉眼,伸手点了点他的心口,话间声慢,像极了撒娇,“我好心好意替你擦汗,扶你休息,你却还这般说我……”

沈甫亭的视线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落在她细嫩面上,再往下便是微微张开的娇嫩唇瓣,唇齿间呼出的清甜气息让人禁不住意乱情迷。

山间的清风徐来却没有降低屋里的热度,清风萦绕着珠帘而过,发出细微的声响,却好像传不进耳来。

他们二人离的太近,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沈甫亭微微低头靠来,那檀木香气伴随着清冽男子气息不知不觉萦绕上来,缠绕着她无从抗拒。

锦瑟不自觉止了呼吸,看着他慢慢靠近,薄唇轻轻似要贴上她的唇瓣,呼吸间炙热的气息烫得她有些受不住,叫她不自觉闭上眼睛,唇瓣微动。

沈甫亭抚向她的后脑勺,带着些许压力,薄唇堪堪就要碰到她唇瓣的时候,却生生侧过头去,唇瓣擦过她细腻的面颊,坐起身去。

锦瑟唇瓣上还沾染他些许温润气息,虽然没有碰到,可却比先头那般缠咬还要感觉深刻,让人心猿意马。

锦瑟慢慢直起身看向一旁的沈甫亭。

他手撑着床榻静静坐着,长睫微垂,眼底的意乱情迷已然消失不见,清明尚存,眉间微微敛着,似有困扰。

锦瑟头一次尝到亲吻的气息,虽然只差一点,可她隐隐约约觉得那是甜的,就像他摘来的花一样,甜而不腻。

那陶铈不止一次想要亲她,这人惯来风流浪荡,身上总会染上一股胭脂水粉味,即便很淡,锦瑟作为妖也还是能闻的出来,最多便是让他牵牵手,再多的就没法做戏了。

因为她觉得他的口水是脏的,每每一想到就觉得反胃。

可沈甫亭却不是这样,他身上的檀木气息让人心绪很平静,闻着就觉干净,身上的清冽男子气息亦然,干净到有一种无法抗拒的侵略性,一不注意就会侵进心里,叫人意犹未尽。

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确实是一种享受,连吻都让人欲罢不能,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新鲜感。

锦瑟伸手覆上他撑在床榻旁的手,“沈公子,你怎么了?”

小手娇嫩的触感惹得沈甫亭抽回了手,拢在袖间,话间不复先前招惹人意,“锦瑟姑娘,你身上的伤应当好的差不多了?”

这话说的委婉,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若是她伤好了,二人也是时候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

锦瑟手顿在原处,“你不打算和我谈情说爱吗?”

沈甫亭顿了片刻,理智而又清醒,“仙妖不两立。”

锦瑟闻言越发靠近他,“没有关系,我们偷偷的,不要告诉别人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手抚上他肩膀,微微靠近他的脸庞,话间轻吐,气息如兰,“随心所欲才是正道,何必这般拘谨,连谈情说爱都不行,你做神仙又有什么意思?”

她说着身子一倾,倒进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唇瓣靠近他的唇,却被沈甫亭伸指挡在唇瓣上。

他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被迷惑的痕迹,薄唇微微一动,平静吐出了几个字,“你是妖我是仙,你我永远不可能,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和你说过,把你的心思收回去。”他神情淡漠凉薄,仿佛刚刚那个背她采药,与她一道带花环的人并不是他。

锦瑟心头极不爽利,当即从他怀里坐起身,“既然你不和我谈情说爱,我又何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随时可以离开。”沈甫亭话间平静,依旧温和有礼,没有多余的情绪。

锦瑟看向他,他玉面上一片淡漠,和他刚头靠近的气息一样清冷如许,不掺半点欲.念。

没有七情六欲的心怎么谈情说爱,她花了这么多时日也多少了解,沈甫亭确实不可能与她谈情,她再怎么撩拨都是空的,更何况他的身份也确实是个麻烦,这样的结局倒也不至于不甘心……

毕竟是他不行,又不是她不行。

锦瑟心中念头一起,便也不耐烦再留,“你既然不愿意,那便罢了。”她站起身往外走去,撩开珠帘回首看了他一眼,“沈公子,咱们就此别过了。”

她缓步出了屋,外头守着的小妖怪当即跟了上来,时不时回头瞅瞅锦瑟的新坐骑,似乎觉得丢了有点可惜。

“等一等。”

锦瑟闻声回头看去,便见沈甫亭出屋,青山入目,茅草木屋,公子静立如玉,叫人错不开眼。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锦瑟姑娘要的我给不了,只得小小心意,以偿姑娘一命之恩。”沈甫亭说话间伸手而出,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色珠子隐隐闪现着五彩流光,慢慢浮在了半空中,里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沈甫亭随手微微一拂,那颗黑色珠子便悠悠往她这处而来,停在了她面前。

锦瑟看着那颗珠子,心中微微一震,果然是九重天上的第一个,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恶灵这样的能量场竟然也舍得拱手相送。

这倒叫锦瑟有些为难了,她自来就是一个对玩具极大方的妖,如今反倒叫玩具施舍于她,这位子着实有些反了,弄得她像是伺候他风花雪月一场而得到的报酬,说起来可有些不顺耳……

不过,沈甫亭送的东西太合她心意了,不顺耳也要收!

锦瑟一挥袖收起了黑色的珠子,唇角微微弯起,“多谢沈公子的礼物,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中意一个人了,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确实是唯一一个,这六道之中哪一个有这样的魄力,送如此珍贵稀有的东西。

沈甫亭闻言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锦瑟转身出了院子,步入青山,山间的风扶起她的红纱,似烟飘渺,青中一点红色甚是醒目。

沈甫亭静静目送离去,山间的清风缓缓拂来,拂过他的衣摆,身后的小屋如同烟尘般被微微吹散开来。

忽而一阵大风卷过,茅草小屋顷刻之间消失于无,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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