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见他清醒着, 不由怔,刚头她在这转了好好生久,他显然是看见了, 却没有开口叫自己?

锦瑟略迟疑,站在山龟的脑袋上看了她半响,终是开口问道:“我今日救你, 你就得跟我回妖界,做我的人, 你可愿意?”

她可不是个会白费工夫的妖, 若是沈甫亭不愿意留在妖界伺候她,那她可是不许的?

沈甫亭却只是看着她, 既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

锦瑟被看得莫名,他现下苍白虚弱, 白日里那场恶斗显然让他重伤在身, 如今又在海里头呆了这么久,哪里撑得住?

或许他只是看着清醒罢了……

锦瑟俯身上前, 沈甫亭身旁围了堆小鱼, 牙齿极为锋利, 就等着他晕厥过去, 饱餐顿。

她随手拂袖, 将身旁虎视眈眈的鱼儿挥去了数十里, 才伸手去拉他, 他也没反抗。

只是没想到他看上去身姿修长, 却不想这般死沉,锦瑟临到关头也不好使法术,免得叫他看轻了去, 以为她实力弱,养不得他……

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到山龟脑袋上,浮在海面上的剑自己飘了过来,靠在山龟旁,候着自家主人。

沈甫亭身上受的伤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衣衫上全是血痕,即便在海水中泡了这么久,也没有淡去,显然是伤口直在流血。

锦瑟难得见他这般无害,不由将他搂在怀里,低头察看番,衣衫穿得严严实实,实在看不见伤口,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

他突然猛咳起来,咳得极为厉害,不过几声,喉头的血便涌了上来,染红了如玉的下巴,几滴鲜红的血沾染在他面容上,看上去触目惊心,却也别有番惊艳绝伦的好看。

锦瑟被他吓了跳,伸手抚过他的脸,也不知先替他擦血,还是要先替他止咳,手足无措至极,直伸手为指点在他的额间,想要给他输妖力。

沈甫亭侧首避开她的手,血吐的越发多了。

山龟颇有些幸灾乐祸,“莫得救喽,折腾了晚上,到头来场空,嘿嘿嘿~”

锦瑟被触了忌讳,当即拳砸在山龟的肿包上,“再多说句就要了你的命,送我们回去!”

山龟被砸的“嗷”了声,当即调转方向,将他们往妖界送,恨不得将这煞星早早送远。

天际缀满了星星,海面起伏跌宕,如同星星垂落水中,耀眼夺目,山龟穿行在海中的速度极快,直在星海中沉浮,入目尽是璀璨星斗。

锦瑟收回视线低头看去,沈甫亭靠在她腿上,似在闭目养神,他的气息极为微弱,仿佛下刻就会断去。

自己的衣袖已经被他的血浸湿,那鲜红色颇为刺目,她伸手设了屏障,看着玩具满眼担心,她再晚来步,说不准他就……

锦瑟想起老妖婆说的话,时直盯着他,观察他的动静,唯恐他断了气去。

沈甫亭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长睫微微动,眼帘轻轻掀开,慢慢看向她。

他的眼睛很好看,眸色是极黑的墨色,没有丝杂质,眼里倒映着漫天星斗,如同坠入星海之中,而星海之中倒映着她的模样,好看的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唯恐打散了所看见的。

锦瑟见他看来,直忧心开口,“你不会死罢?”

这句可真真是极煞风景。

沈甫亭也不知有没有听见,重新闭上了眼,平静躺着,仿佛他刚头看来的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锦瑟被弄得摸不着头脑,本来就不知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现下更是团雾水,不过,她也不耐烦管,只有他的人是她的就好了。

山龟飞快的蹬着腿将他们送到岸边,锦瑟当即扶着沈甫亭踩着它的脑袋下去。

万万年的老王八又岂是好相与的,见她终于离开了它肿起的大包,不由邪魅笑,“呵,女人你成功的惹怒了我,我会让你付出代……!”

它话还未说完,锦瑟便随手挥,绣花针洋洋洒洒扎在它的大包上,疼的它猛地缩头,险些哭出声儿。

锦瑟看向山龟,话间阴恻恻,“我很久没有炖过王八汤了,你活了这么久,若是炖成了汤,定很补身子~”

山龟只觉脑门上的大包抽抽的疼,邪魅的眼,泪流而下,它好歹也是王八中的王八,六道中最珍贵的保护动物,这禽兽竟然想将它弄成炖汤的补品,何其丧尽天良!

时憋屈的扭头往海中游去,“你给龟儿等着,等肿退了,就要了你命呜呜呜呜……!”

沈甫亭看了眼王八,又扫了眼锦瑟,垂眼不语。

锦瑟见龟儿子走了,转身扶着沈甫亭去妖界,却见巡逻的妖兵往这处奔来,前面布满了妖阵,根本无处而去。

不过对她来说都是寻常小玩意儿,这本就是她没事弄出来捕玩意儿的,时也懒得折腾,伸手挥袖便消失在岸边。

二人眨眼间便出现在她寝宫之中。

锦瑟扶着沈甫亭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见他满身的血,转身去了外头,端了盆净水过来,将里头的布拎干。

沈甫亭已然闭眼躺在床榻上,气息均匀平缓,长睫垂着,在眼下投下道阴影,苍白的面容看上去温和无害,像是睡觉了。

她坐到床榻旁缓道:“我替你处理下伤口如何?”

沈甫亭没有声响,眉间微有动静,可以确定他没睡。

锦瑟只觉他现下就是棵扎人的仙人掌,言不合就扎手,不过看着他受伤的份上,她便也不和他般见识了。

她等了会儿,试探性的去解他的衣衫,见他没有不许,便将衣衫全部打开,他身上果然布满了伤痕。

她拿着手上的布,轻轻擦拭他的伤口,片刻后盆中的清水便成了血红色。

他的身体显然与她不太样,腹部块块的坚硬肌理,锦瑟缓缓伸手戳了戳,果然硬邦邦的,和她软绵绵的肚皮很是不样。

锦瑟感觉到视线抬头瞥了他眼,正对上了他的眼,他的视线落在她面上,言不发,她不由收回了手,继续替他处理伤口。

正擦着,他衣袖中有什么东西微微动,她当即拉起他的衣袖,果然见他手臂上咬着只小鱼,那鱼极为凶残,死死咬着他的肉不放。

锦瑟怔,疑惑看向他,怎的鱼儿这般咬着,他都没点动静?

那鱼儿见锦瑟拉起衣袖,眼儿凶狠的瞪向她,若不是只有孩童拳头般大小,说不准沈甫亭的骨头已经被它咬碎了。

这玩意儿咬的死又不好摆脱,若是生拔下必会拽下块肉来,吃力不讨好。

“疼吗?”

沈甫亭果然如她预料没有回答,只是眉间微微敛起,显然是难受的。

锦瑟随手变出把匕首,伸手划破自己的手掌,伸到鱼儿嘴旁,将自己掌心的血,滴到它口中。

那鱼儿的牙齿,果然肉眼可见的松动了些许,个劲的吞咽着她的血。

不过这鱼生性狡猾,可没有这么容易被骗。

锦瑟极有耐心的捏着自己的手心,将血送到它嘴中,角度却慢慢偏了,那血从鱼儿嘴边划过,点点从它口旁流过。

到嘴的东西却落在嘴旁,任是哪个都受不住。

鱼儿果然张开了嘴,松开沈甫亭,往锦瑟的手掌咬去。

锦瑟早有准备,它刚松嘴,她便个手刀而下,将它劈下地,砸落在地面上。

那鱼儿落地被砸的晕头转向,直在地上旋着。

锦瑟冷笑声,满眼得意,转过头便见沈甫亭看着自己,眼神叫她越发拿不准。

她踌躇了会儿,“你是不是没有知觉了,要不我帮你把衣衫脱了罢,免得还有鱼儿咬着。”她说着便伸手去帮他除衣。

沈甫亭却自己慢慢坐了起来,终于开口说了第句话,“我自己来。”虽然声音因为虚弱而轻,但锦瑟还是听到了。

她心中颇为欣慰,拿着手中的布在旁看着。

沈甫亭吃力的将上衣褪去。

场面颇有些暧昧,锦瑟也没觉出,上前便要替他擦拭,他却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布,自己处理伤口。

她便成了没用的摆设,默然站了半响,砸在地上的鱼已经恢复了意识,在琉璃地面上死命蹦达着,上下尖利的牙齿不停磨着,吵的人烦躁至极。

锦瑟面色阴沉的转头走向它,伸手捏起了它的尾巴,将它整只提起。

那鱼儿见了她,鱼眼珠子瞪,牙齿死命的咔嚓咔嚓,又丑又凶残。

这鱼通身的颜色五彩流光,看上去极为好看,可惜牙齿长得太尖利凶残了,歪歪扭扭看起来很是不搭。

锦瑟看着它的牙半响,不由幽幽笑起,“我就说看你哪处不顺眼,原来是牙齿。”她手指轻轻挥,便将鱼儿嘴上的牙齿尽数削了下来。

颗颗尖利的牙齿,瞬间劈哩叭啦掉落在地。

鱼儿僵着大嘴巴,有瞬间的凝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纵横四海的漫长鱼生,竟然会遭遇这样凶残阴毒的女人!

“啊!!”尖利的鱼叫声如海豚音般贯穿宫殿。

锦瑟不以为然,随手将鱼儿扔到了案几上摆着的水缸中,鱼儿的颜色浸在水缸之中,映的水波流动极为好看。

那鱼儿砸在水中晕头转向的,待反应过,直在暴躁的在水缸里横冲直撞,砰砰脆响。

锦瑟很满意,伸出细白的手指探进水中,笑盈盈逗弄鱼儿。

那鱼儿当即凶残的咬上她的手指,却因为刚被削了牙齿,咬上来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攻击力。

锦瑟见状越发生趣,完全忽略了旁的沈甫亭,如既往的使坏,“咬罢,使劲咬,从今往后你就归我养了,我就是要你每天看得见,吃不着~”

沈甫亭闻言慢慢抬眼看向她,视线缓缓落在她逗弄的小鱼上,玉面神情莫辨。

作者有话要说:  山龟:“我就是我,王八中不一样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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