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 轻的几乎听不见,喃喃自语中含着失落,话里的情绪很复杂, 可也极为清楚的表达了他十分介意她和寂斐的关系。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起长大,在她心里终究不同, 他出现的太晚,晚到让他害怕。

如果先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他, 该有多好。

锦瑟没想到他会这般介意,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过。

他这些日子也确实不开心,再也没有了那日与她放风筝时的欢喜, 而她再也没有见到那样笑着的沈甫亭。

锦瑟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说是逗趣的玩意儿却又不完全是,说敌人, 也不完全对。

即便是现下与他如此敌对的时候, 可见他如此还是克制不住的心疼,她对宠物一向都很好, 若不是他这般难以控制, 甚至还反噬了她, 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局面。

锦瑟想着也觉不开心, 她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玩具, 让她又爱又恨, 杀了舍不得, 不杀又着实恨得牙痒。

她趴在他胸口, 手指轻轻抚着他衣领上的繁复绣纹,终究还是决定吹吹枕头风。

先将江山夺回来才是一个君王最应该做的决定,有了江山, 何愁不能将他握在手里,到时候任打任骂还不是都由她来?

“寂斐在我心中是兄长,我若是真喜欢他,又怎么可能嫁给你,你不是最知道我的性子吗,我要是真的对你无意,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嫁你。”

殿中气氛有一瞬间的顿滞,沈甫亭揽着她腰际的手突然收紧,话间似含几分欣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锦瑟抬起头看向她,甜美的笑眼里全是他,那天真单纯的模样,哪还有人舍得不相信她的话。

沈甫亭看了她许久,见她真心实意,不像说谎,一时忽而笑起,清隽的眉眼染上笑意,本就是蕴籍风流的好皮相,这般笑起来实在太过出挑,叫锦瑟心头一晃。

这些日子他实在太过冷漠严肃,即便是在床榻之上,也嫌少有这般笑容,她已经许久没见他这般笑了,一时便看愣了眼。

沈甫亭抱着她一个翻身压上了她,低声道:“那我是你的谁?”

锦瑟眼眸一转,自然知道他想听的答案,她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他听到,那枕头风可就失了往日威力。

现下即便不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夺回江山,也好歹能帮她先逃过一劫,只要能放一天假,她都心满意足至极。

她轻轻一笑,拉着他的衣衫故意不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那娇娇软软的模样,很是磨人心。

“我猜不到,要你亲口跟我说。”沈甫亭声音都放轻了几许,像是在诱哄。

他靠得太近,唇齿之间的清冽酒香,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每一次喝的都是烈酒,让她不知不觉也醉倒在其中。

沈甫亭见她故意不说,一眼不错看了她许久,低头靠近,薄唇慢慢碰上她的唇瓣,温软清润,唇瓣间轻轻吮吻,细细缠磨。

锦瑟不自觉呼吸发紧,那唇齿间的柔软碰触太过亲密,气息缓缓交缠着,仿佛慢慢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无力挣扎而出。

他缠磨一下便要离开,浅尝即止却勾得她心猿意马,止不住想要更多亲昵。

他不那么凶狠的时候,还是招人的,与他亲吻也很舒服,那一下下的触碰可以感受到心跳的剧烈。

可惜沈甫亭另有目的,就是想要勾着她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她一回应他便躲了过去,一时心中生了不满,颇为不乐意,“不亲了吗?”

沈甫亭视线落在她细嫩的面上,轻轻笑起,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声音中带着几分哑,“你先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锦瑟现下真是切身体会到了昏君的感受,要想心智坚定,不被美色蛊惑,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锦瑟自然不愿落了下风,勉力清醒了一番,直压着胸口心跳回道:“说了让你猜,便要你猜,你自己想罢。”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想要起身沈甫亭却压着,不许她动弹,摆明了不让她睡觉。

锦瑟心中一顿恼,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既然是吹枕头风,又怎么能不得好处?

她伸手勾上了他的颈脖,在他耳旁轻道了一句,“夫君~”这一声甜甜腻腻,落在耳里叫人心都化了。

沈甫亭闻言眼眸微微一亮,一下笑弯了眼,纯黑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明明很深远,却忽而坠星海一般,叫人收不回视线。

锦瑟伸手碰上他的眼,指尖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感觉到他长长的眼睫,不由抬头在他眼上落下一吻。

这是她对喜爱的宠物最直白的表达,很少有宠物,有这样的荣幸得到她这般亲昵。

这一吻叫沈甫亭微微顿住,心中早有异动,若不是为了从她口中套出话来,那还需要这般煎熬。

如同套出了她的心意,一时间便也不再克制,直俯身压了上去,用力亲上她的唇瓣,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刚头的温柔仿佛都是假象,该来的狂风骤雨还是会来,不会因为什么枕头风减少半点,反而更加猛烈了……

一觉醒转,外头天光大亮,锦瑟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嗓子都冒了烟,这一劫终究是没有逃过,与她来说反而更加劳累。

沈甫亭也不知是不是醉了的缘故,叫她都忍不住开口求他,越求反倒越过分,完全没有脸皮,什么都做得出来!

锦瑟裹着被子靠在他怀里,面颊一片红色,如同打了薄薄的胭脂一般,再没有了往日阴侧侧的模样,娇娇软软的像只没有爪子的奶猫,没有半点攻击性。

沈甫亭将她搂在怀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着她胳膊,“累不累?”

锦瑟想起昨日那般荒唐就浑身一阵发烫,不由伸手去推他,“你怎么还不去看折子,政务不需要处理吗?”

沈甫亭如今可是悠闲,自从四万年前,那九重天的事物由旁人打理之后,他再回来便乐得自在,退居身后,只偶尔调动一下大局,批阅折子,旁的琐碎之事根本不耐烦管。

累的匹相、匹献二人如同陀螺一样打转,根本就没有停下的功夫。

沈甫亭伸手摸上锦瑟的面颊,指腹在她细嫩的面容上细细摸索,对忙成狗的匹家二兄弟毫无愧疚之心,“今日没什么事,全留着陪你。”

锦瑟闻言腿一阵发麻,这枕头风仿佛吹偏了,竟还吹来了一整日作陪,还不如往日与他冷言相待来的好。

她心中一番懊恼,可也知晓,现下若是再闹,必然又是讨不了好,不由拉着被子从他怀里坐起来,开口使唤道:“那我们起来罢,我饿了,你去给我弄吃的。”

沈甫亭见她一副怕极了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倒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日头终究是会黑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二人起身洗漱穿戴之后,终于人模人样的出现在了殿中。

彼时,日头已经快到中午,桌案上摆满了菜肴,锦瑟将一群毛茸茸的小妖怪变出,习以为常拿起桌案上甜腻腻的兔子包摆在它们面前。

几只毛茸茸的小妖怪乍一出来,看见锦瑟忙要缠上去讨好献殷勤,便瞧见了一旁坐着的沈甫亭。

小妖怪吓得不轻,小身板一抖,直收回了迈向锦瑟的脚,颤巍巍拿起兔子包,垂头低首坐在地上乖巧的啃着,吃的极为斯文有规矩,不争不抢,乖的不像话。

锦瑟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沈甫亭,果然见他一脸莫测的看着小妖怪们,“你吓到它们了。”

沈甫亭这才收敛了些许,收回视线,“过来吃饭罢,你不是饿了吗?”他说着,拿起筷子替她夹了她最喜欢的菜。

小妖怪们顿时松了口气,直悄咪咪的往角落挪去,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锦瑟慢悠悠走到他身旁坐下,转念一想,想到了先头那四只毛发通亮的白毛狐狸,往日摸的时候毛发可很是舒服,一时只觉有些可惜,“你将风花雪月弄到哪处去了?”

沈甫亭闻言眼皮都没有抬,语气淡的可以,“在九重天上学规矩,堂堂男子汉每日搔首弄姿成何体统。”

锦瑟一怔,疑惑道:“它们哪里搔首弄姿过?”

沈甫亭夹了一梨花卷,漫不经心缓道:“长的‘搔首弄姿’。”

锦瑟:“……”

锦瑟见他说的认真,便也不好多说,倒没觉得风花雪月长的‘搔首弄姿’,明明是正常男子的模样,除了风偶尔会抛个媚眼,旁的倒还好,不过狐狸都是用来逗趣的,若是学得规规矩矩,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可不行,你把它们还给我,狐狸长的骚不是寻常吗,你若是看不惯,我养着便好。”

沈甫亭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拒绝,“你若是要养也可以,过几日我让人处理了,就让人送过来。”

锦瑟看向他肃然,因为风花雪月生了叛变之心,一时试探道:“处理什么?”

沈甫亭看向她,淡淡吐了两个字,“阉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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