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谢郬给裹在被子里, 被子上压着个人,她从一开始的抵抗到抵抗不过。

现在她看着纱帐,生无可恋的忽略她房门外那些探头探脑的光影。

压在被子上的高瑨像是真的很累, 眼底藏不住的青痕让谢郬百感交集,放弃了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自己不脱身也要吵得他不得安眠的心思。

不过对于高瑨而言,谢郬的闭嘴和不闭嘴, 其实没什么区别, 因为谢郬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可心理活动却一点没有减少。

这女人只有在睡觉和吃东西的时候, 心里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瑨伴着谢郬的心声,稍微养了养精神便从被子上翻到外床躺下。

身上没了重压, 谢郬终于能从受制的局面翻身,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发现状况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

头发乱了, 腰带散了, 衣裳乱了, 连耳朵上挂的耳珰都在挣扎的时候掉了一只。

谢郬对仍闭着眼睛装睡的高瑨比了比拳头,然后气恼的开始在下面找她遗失的那只耳珰。

可找了半天, 那耳珰就跟消失了一般, 怎么找都找不着, 谢郬慢慢开始急躁起来。

高瑨微微睁开眼睛, 看见谢郬那皱着眉头暴躁找东西的模样便忍俊不住,闭着眼睛捧腹笑了起来。

谢郬正心烦, 听见他的笑声回过神看他,这货不止笑,还捧腹大笑, 那模样看得谢郬气不打一处来,一时没控制住在高瑨因为笑而躬起来的后背上拍打了两下。

然而她的拍打并没有让高瑨停止发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谢郬忍不住又打了两下,怒斥道:

“别笑了。”

高瑨不知是被她哪句话哪个动作点到了笑穴,笑得直颤,声音断断续续:

“停,停不……不……下来。”

谢郬:……

耳珰也不找了,谢郬坐在床铺里侧,沉默的看着高瑨在那儿颠笑,倒要看看他能笑到什么时候。

终于高瑨笑够了,伸手想来抓谢郬的手,被谢郬无情拍开。

“你到底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知道的?一直在耍我是不是?”

谢郬连珠炮般问出三个问题,把高瑨问得发愣,惊呼没有天理:

“到底是你耍我还是我耍你?”

谢郬语塞,无言以对。

因为如果追根溯源,确实是谢家骗他在先。

“不是我想骗你,是……是……老谢!对,老谢骗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瑨眯着眼睛看向谢郬,质疑问:“这种话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谢郬低头装死。

高瑨忽的坐起身:“好,既然你说是老谢骗我,那我这就回去置他的罪!”

谢郬沉默以对,无动于衷甚至还有想推波助澜。

高瑨回身问她:“你心里是不是在笑我不敢?”

谢郬挑眉冷对:

【你就是不敢嘛。】

【要想处置老谢,你还用等到今天?】

【装什么大尾巴狼,吓唬谁呢?】

高瑨正式转过身与谢郬面对面:

“我跟你说过,你心里想什么我可都知道。”

谢郬暗自嗤笑:

【知道个屁!】

【我嘴上骂不了,心里骂你两句你还能知道?】

【把你给能耐坏了。】

“还在骂!”

高瑨欲伸手去抓谢郬,被谢郬闪过。

懒得跟他辩论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

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后,谢郬猛地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外面偷听偷看的下人们吓了一跳,但还是有人来不及收回话音被谢郬听到:

“这就完事儿了?”

“够快的……”

谢郬满头黑线,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子,不由分说射了出去,簪子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般钉在了她门外回廊的柱子上,簪子尾部发出微微的铮响之声,簪头入木三分,可见力道之大。

“谁再敢靠近我房间一步,下回簪子就钉在他身上!滚——”

谢郬爆吼一声,威慑力十足。

那些被好奇心驱使的下人们纷纷作鸟兽散,片刻的功夫,谢郬所在的后院就空无一人,再无人敢靠近一步。

把无关紧要的人赶走后,谢郬干脆不关房门了,倚靠在门扉上,双手抱胸,破罐破摔说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是谢郬,可天下皆知,跟你有关系的是谢苒,她没死,在前头呢,你要愿意就把她带走。”

高瑨坐在床边,冷然挑眉:

“带她走?那你呢?”

谢郬说:

“我?我当然是留下了,这里才是我长大的地方。”

高瑨问她:“你我做了两年夫妻,你就骗了我两年,从前对我说的那些忠贞不渝,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谢郬扭头看天:“自然!逢场作戏的。”

高瑨来到她身旁,说:“有本事转过来看着我说。”

谢郬受不得挑衅,这货难道以为她不敢当面说吗?

转过身来,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高瑨,谢郬张口就说:

“我说,自然是逢……唔!”

话未过半,谢郬下巴就给人捏住,高瑨低头就亲了上去。

谢郬懵了,他这哪里是挑衅,分明是诱敌埋伏!

趁谢郬发愣之际占尽先机,阻断了她接下来的推拒动作,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予取予夺。

谢郬羞愤得不管不顾抬脚便踹,幸而高瑨没有被美色迷惑掉以轻心,在谢郬抬脚的瞬间便放开了她,潇洒转身向后退了一步,抚过被谢郬咬得有些发红的下唇,似笑非笑盯着扶着门扉站立,气喘吁吁、满面羞红的谢郬。

“你!你……”

谢郬努力调整后发出警告宣言:

“你给我等着!”

【麻蛋,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亲一下居然就腿软了?】

【凭的少了气势!】

高瑨忍着笑上前继续挑衅:“怎么,腿软了?”

【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以为在宫里我不敢动你吗?】

【老子今天不揍得你哭爹喊妈老子跟你姓!】

谢郬从来就不是个空想家,说要动手就绝不耽搁,拍门上前,没给高瑨任何准备的时间,招招开大,动起手来。

“真动手啊?谋杀亲夫不成!”高瑨惊呼闪避。

谢郬咬牙切齿的怒骂:“谋你妹的亲夫!我忍你很久了!”

高瑨知道谢郬是个野的,动起手来就绝不含糊,为了避免被按在地上暴揍丢人跌份,哪里还敢怠慢,见招拆招。

两人在屋里打了一圈,把屋子里打得七零八落,桌椅断腿,盆瓶碎地,刚换没多久的黄花梨的床架子也在谢郬一记蹬心腿下断了,床帐落了一地。

谢郬觉得在屋里施展不开,愣是把战场打到了屋外。

后院现在空无一人,都被谢郬的一根玉簪给吓走了,偌大的后院正好让谢郬可以打个痛快。

院子里的动静震天响,跟前院就差一排瓦房的距离,怎么找都能听见声响。

他们不敢真的踏入后院,但并不妨碍前院的下人们围在通往后院的大门边上往院子里看。

这一看都惊呆了,那个看起来跟二小姐同样柔弱,甚至更精瘦些的大小姐居然这么能打!一脚踢在花园的石桌上,石桌居然就缺了一角,这要踢在人身上……简直不敢想象。

跟大小姐打的男人也厉害,居然每每都能在大小姐猛烈的追打下闪开,并予以还击。

这两个人打个架堪比拆家,可谁也不敢进去劝架,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高瑨自从身上的摄魂蛊解了之后,运转真气时再也没有从前那种阻塞感,奇经八脉空前顺畅,连带功夫也更上一层楼。

谢郬与他交手百招,除了一些杀招没使,其他能用的基本都用了,仍不能取胜。

她招式凶狠,一般就是图个快,以最快的速度制敌,才可以最大程度减少体力消耗,百招之内胜不了,百招之外就更加困难。

若是真的敌人,谢郬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但对手是高瑨,虽然他挺讨厌的,谢郬也挺想揍他一顿的,不过因为讨厌和想揍他就殊死搏斗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值得。

【打不赢怎么办?】

【又不可能认输!】

谢郬正犹豫着该怎么说停战才能更有面子的时候,从前院进来几道身影,同时介入了高瑨和谢郬战局,将他们拉开。

“别打了。”

苏别鹤拉着高瑨,苏临期拉着谢郬,周放做中间人劝和。

“二位好好的说话便说话,怎的还动起手来?”

周放继任苏别鹤的大内侍卫统领后,便由他负责高瑨的安全,对于谢郬的身份,周放多少知道一些,因此就算谢郬跟高瑨动手,他也不能拔剑相向。

更何况,他那位主子当事人,跟人打得还挺痛快,周身气场平和,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

当事人不介意,他这个小小护卫就更不必介意了,不仅如此,周放还从善如流的把谢郬列入了可以忽视她对主子动手的安全范围。

高瑨看了看苏别鹤,将胳膊从苏别鹤的阻拦中脱出,问他:

“添什么乱?正要分胜负,她眼看就要输了。”

苏别鹤再见旧主,百感交集,见主子对自己说话并无芥蒂,心中稍定。

“您舍得赢她吗?”苏别鹤说。

高瑨刚要开口,就见谢郬从苏临期的阻拦中脱身,质问高瑨:

“谁要输了?有本事再打过!“

高瑨存心挑衅,专挑谢郬不爱听的说:“打就打!不过这回下点赌注,你要输了……亲我一口。”

谢郬成功被他这标准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口吻给气到了,从苏临期的阻拦中脱身:

“我亲你姥姥——”

眼看两人又要动手,一直沉默的苏临期只得大喝一声:

“行了!敢问你们几岁了?幼不幼稚?”

院子里忽然安静——

当事人高瑨:……碍事,正打情骂俏呢,看不出来吗?

当事人谢郬:……好像是有点幼稚,算了,不打了,反正也不一定打得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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