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白合三号巷。多田源吉的家里。

多田雄一被逮捕的消息,瞬间惊倒了多田源吉。由于这一打击,多田源吉的病情激素恶化,终子躺倒起不来了。

围在病床边上的,有五位男女和医院派来的护士。来的这五人是多田道子、冲玄礼二郎专务、清水部长刑警、佐藤刑警,还有警视厅派出的井出刑警。

大夫刚刚检查完身体后离开了,护士查看着吊瓶说:“大夫不允许病人,说话时间太长了,只能够交谈十分钟!……”提醒完站到了后面。

“冲玄先生……”多田源吉从毛毯下面,伸出手来叫着。冲玄礼二郎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骨瘦如柴的手异常冰冷。

“多田经理……雄一常务出了那样悲惨的事情,你现在的心情嘛……?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谁能料想得到:他竟然会那么蛮干;要预先知道的话,说什么也要拦住他!……”多田源吉悲切地说着,“唉,不说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对妹妹确实太爱了,所以才干出了那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不过,既然杀了人,那就得偿命。”

虽然声音微弱,但是多田源吉的思路仍然很清晰。

“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道子啊!……道子就要失去自己的依靠,要失去她哥哥和我。她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所以我想把道子托付给你。给你增加个累赘,你能够代我照顾一下道子吗?……我的动产、不动产、股金全由你来管理。只要能够使道子过得好,全都由你来安排。她如果没有人来庇护,就会生活不下去的。”

“你千万再不要这么说了!……”冲玄礼二郎把多田源吉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握到自己的两手中间,抚摸着说,“道子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照顾她,绝不会让她受到委曲。你和我是同舟共济多年的患难之交了,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谢谢,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死而无憾了!……”一边这么说着,多田源吉的眼眶里涌出了泪花。

“说到哪里去了。你现在是精抻上的打击太大了。拿出点精神来,马上就会恢复的。复元之后,再不要讲引退什么的了。公司里大家都等社长上班哪!……”

“社长只有你来干了。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公司里的事情。只是怕由于我儿子的事,多少会影响公司的形象。”

“哪里,哪里,这根本不算什么。那个事件是雄一个人犯罪,与公司事业无关。”冲玄礼二郎好言安慰着董事长,“即便有影响,我也会把局面马上扭转过来。”

“啊,这你是办得到的,完全办得到!”多田源吉同意地说,“还有一件事情,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什么事都麻烦你,太对不起你了……”

“快别说丧气话了,什么最后不最后的,不要这么泄气。有啥事你只管吩咐好了。”

“啊,谢谢。实在是上年纪了,固执的狼。我想死在津和野。”

“说啥死的话哟!……”冲玄礼二郎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就说成想回津和野吧。这么一想,我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

“津和野?……现在就要回去吗?”

“现在就回!……对不起,有办法吗?……我恐怕是不能乘火车了。”

“飞机也不行吗?”

“我从来都不坐飞机的。”

“那么用汽车吧!……要是运货的车,可以躺着走。”

“那要走几天吧?司机可要辛苦了。”

“那没关系,用两个司机替换开车就行了,这样也用不了几天。你不知道,昼夜兼行的话,两、三天就可以到达了。好了,我这就去安排。”

“麻烦你了。钱我淮备好了,在道子那里放着,你拿去用吧。”多田源吉有气无力地用手指了指道子。

“这些以后再说,我马上去安排一下。”

在冲玄出去打电话时,多田源吉对清水他们说道:“啊,警察先生,雄一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但我知道,他并不是本质坏的孩子!……这也许是我溺爱孩子的看法。你们取过道子的供述了吗?”

“对。在津和野发生的事情,道子小姐已经详细对我们讲了。”清水刑警部长点头回答说,“现在我们正在调查,恐吓信和照片,那些也许能够起一些作用,从动机上考虑,可以酌情对他减刑。”

“是吗?……那就拜托了。”

事情的迸展,大致按冲玄专务的安排实现了。

在大型货车的车厢里装上床铺,让多田源吉睡在上面;从高速公路行驶奔津和野。司机两人轮班,六小时一换,交替休息。吃饭、加油都利用路边餐厅和加油站,有时也带盒饭。同车的还有冲玄礼二郎与道子小姐,一个护士。让人担心的病情,没有大的变化,第二天夜里,就到达了津和野多田过去的府邸。因为事先联系过,那边负责照看房子的邻居,已经特意来打扫过了。

把床铺挪到了边上的一个房间,是用木板做成的西式房间,这是过去多田源吉居住的屋子。隔着玻璃窗可以眺望院子,还有多田源吉自己做的、小小的桥和水池。

大夫已经与津和野联系过了,有护士来替换东京的护士,东京的护士随即返回了东京。

在此前后,清水、佐藤两位刑警,也返回了阿东警察署。东京审问多田雄一,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审问告一段落的时候,还要进行山口县案发现场的调査,到那对,还得前往东京去押解多田雄一。这样到开庭审理,还有的是时间。

回到阿东警察署的第二天,清水和佐藤两位刑警,特意去了津和野多田的老家。在看望病人的同时,观察一下道子被小田切凌辱的现场。

到达那里的时候,冲玄礼二郎正在院子里。他说:“现在只有卧床不起的病人,和这位眼睛看不见的姑娘,安排生活方面的事情很棘手,不过,幸好找到个安排家务的保姆,名天保姆就能够住到这里。这样我才能放心地返回东京。”

“是吗?……你想得可是真周到。”清水刑警部长点头赞叹道。

“哪里!……哪里!……”冲玄摆手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种时候我若不在他身边照看,还算是什么患难之交?”

“确实如此。但虽然是这么说,一般人也是很难做到的。特别又是年关之际,公司里也特别忙吧?”

“当然,公司里也忙的不可开交。不但社长不在,连常务也不在了。”

“您什么时候回东京?”

“我打算明、后天就回去。”说完,他们踏着石阶,走向屋里。

虽然时令已经过了12月中旬,但是,今天的天气格外晴爽暖和。后山上天空碧蓝,传来一阵阵伯劳鸟的啼鸣。院落里的柿树上,挂满了熟柿子。

病人的房间里,阳光透过玻璃照得通明。道子和护士从房角的椅子上,站起来迎他们三人。源吉睁开眼睛看着他们。

“是阿东警察署的清水先生和佐藤先生,两位警官先生来探望董事长了。”冲玄礼二郎对他说道。

“在东京太麻烦称了。”清水刑警对他说道。

多田源吉微弱地点了点头,病情看起来更严重了。

“怎么样了?脸色好看多了。”佐藤刑警违背事实地说。

“雄一呢?……”

“他吃饭、休息还都正常,在安心地接受警视厅的审问。”

“……是吗?什么时候判决?”

“大概还得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事情完了,还要到这里调查。”

“这里?雄一能够来吗?”

“来。到时候可能还是我们押送他。”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这个……至于能不能带他到这里来,我们可是做不了主。”

“那么……至少让道子见见他吧。”多田源吉哀求着说。

“这……也许可以吧,我们会想想办法。”清水刑警回答得很为难。

“道子,请到这里来一下吧!……”可能是要对道子说,给雄一转达的话了,清水刑警把道子叫了过去。

“来啦!……”道子向前摸索着,朝这里慢慢走来。这时候,不知道是方向感党稍微出了一些差错,还是佐藤的脚,躲闪得慢了一些,道子的脚绊到了佐藤的脚面上。

猛地一下,道子向前栽了一个趔趄。这时候站在旁边的专务冲玄礼二郎,不由地伸出手臂,拖住了道子。

“啊,对不起!……”道子说了半句,突然地,就像触电似地停了下来。眉宇间拧成了一块,顿时愣神地呆住了。

……

“痛吗?小腿没有扭伤吧?”佐藤由于是自己绊住了她,担心地问。

“噢!……不……”道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说了声,“不要紧。”说着,走到父亲身边,伸过手去。

多田源吉握住了女儿道子的手,仔细叮嘱她说:“如果你能见到哥哥雄一……对他说我的遗愿,就是让他认罪伏法,安心服刑。”

“不,我不要听什么遗言!……哦,爸爸啊!……”说着,道子已经泪流满面了,“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不能!……”

“不要哭啊,我是说万一!……不要紧,冲玄专务会照顾你的。”

护士上前检查吊针,并说道:“大夫说过的,不要说使病人过于激动的话。”

“那么,我们不讲了。”清水说道,“道子小組,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能不能劳你到正房来一下。”

“好的!……”道子点头起身。

“那么,我在这里先逗留一会儿。”冲玄礼二郎乖巧地说道。

回到正房,清水刑警突然问道:“道子小姐,在东京的时候,我们虽然已经问过你了,但想在事发现场,再请你详细介绍一下情况。”

“什么?……介绍情况!……”道子低头站着。身体看上去很僵硬,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很明显,她十分讨厌再度提起那样的问题。

“他在哪里对你……虽然知道你很难提说出口,但是……”

“我……我已经说过了,我再也不愿意想那件事了!……”道子极力躲避着。

“不,你只要说一下地点就行了。是在这间房间里吗?”

“不……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道子撒了个谎。

要是一说出在那个暗壁橱里什么的,肯定又要惹一场刨根寻底地细问一通。现在自己已经烦透了,再不想说那次的事了。光是刚才那一番惊吓,到现在心里还没有透过气来……道子现在只想赶快让自己一个人静下心来,仔细地想一想。

“是吗?……”清水妥协了,“在这间房里发生的事,这没错吧。”

“对,是这间!……”道子随口应道。

“明白了。那么我们告辞了。”

佐藤一边走路,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到了停车场站了下来。

“糟了、把本子忘到病人的房间里了。我马上回去取一下,您在车里等我一会。”说着递过钥匙来。

“好的,我等你,你去取吧。”清水刑警随口答应道。

等佐藤走了,他走到车旁,打开汽车门,坐到助手席上。叼上一支香烟,拔出汽车上的点烟器点上火,一边抽烟,一边考虑起来。

确实,从年轻姑娘的嘴里,是很难问出那种事情来的;但是,像我那样的提问方式,也太不注意对方的感情了。

可是,她是被害者,法庭会要求地当庭陈述的。到那个时候,大家可就都要为难咯……

佐藤悄悄地拉开门,朝刚才的房间看去。道子正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小窗户下面的桌子前,两臂伏到桌子上,头颈趴在胳膊上面。难道是连续陪护病人累的?

佐藤悄悄地走近她,把手搭到道子的肩膀上。她吃惊地抬起头来。

“嘘……”佐藤把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是我,刑警佐藤。”

“啊……哎。”她一下子放松了自已。若是身体毫无缺陷的女子,肯定会气愤地说,“畜生,你这是要干什么?”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还有一个重要情况要问你,所以才一个人折了回来。”

“啊?……你有什么事?”

“刚才你不小心,忽然绊到我的脚上时,向前打了个趔趄是吧?”

“对啊?……怎么……”道子感到震惊。

“在你快摔倒的时候,站在你旁边的冲玄先生,一把抱住了你,当时我偶然看到,你脸上的表情,像是特别震惊的样子。”

“什么?……”道子吃惊地又耸了耸肩膀。

“如果不是特别意外的打击,一般人是不会出现那样的表情的。到底为什么会使你震惊?……冲玄先生只不过是反射性地抱住了你。”

“那是……”道子吞吞吐吐地说,“我从来没有被男人抱过,所以……就不由地一阵惊慌……”

“……不对吧!你可不要想欺骗我呀!……”佐藤刑警尝试着说服对方,“好啦,我也是干警察的,看得出人的真实和虚假,能看出人的内心和表面。

“我当时一直在考虑,是什么原因,使你惊得脸色都变了,怎么也想不通。但我绝不会就这么不管的,我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情只得问你,所以我才一个人折了回来。”

“这个?……”道子摸棱两可。

“不能把你当时的感觉告泝我吗?哪怕是很微小、模糊的感觉也行。”

“可是……不!……”道子摇了摇头。

“是否你有什么疑惑或者疑问?”

“嗯,是!……不……我,我没什么……”

道子虽嘴上否定了,但是,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两手僵硬地握在一起。

“道子小姐!……”佐藤口气稍稍严厉了一些,“为了你,我才又回来的,你不明白吗?如果你害怕了,或者受人威胁了的话……”

“你不要再说了。”道子说,“我已经十分疲累了,像这样坐着都受不了……请你……”

“是吗?……明白了!明白了!……”终于,佐藤不再坚持问了,也只有作罢。从这个不幸的姑娘口中,强行问出的事情,佐藤是做不出来的。

“打扰你休息了。实在对不起。你如果想起什么,请随时告诉我。”

道子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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