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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几乎将秦家的余钱都掏光了的提议却并不能让秦大伯满足,他借十两银子, 现在秦父才给他一两银子, 这那儿够啊!

“老三,这, 一两银子也不够啊,那边说了,十两银子, 一文都不能少!”秦大伯殷切的看向秦父。

秦父又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大哥, 就不能再相看其他人家了?”

“哎,要是能相看其他人家, 我干啥还这么着急忙慌的,这不是舸儿那个不成器的, 就看中了人家姑娘吗。”秦大伯一拍大腿。

秦父沉吟了一下, 忽然冲着李绮罗这间屋子道:“老三,你出来。”

李绮罗一惊, 莫非秦父还真的要用儿媳的嫁妆去填补秦大伯一家?

秦伀也看向李绮罗, 李绮罗发现秦伀一惯温和的眼睛里这会儿却暗沉起来。“你就在屋里, 放心, 你的嫁妆不会动的。”

秦伀说完就推开门出了屋子。

要是别的事, 李绮罗还真没打算出头, 但现在都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她怎能退缩, 不管她是不是原身,但落到了她手里,就是她的。

先不说满足口腹之欲,她打算用刺绣挣钱,也需要本钱,之前不知道,这嫁妆倒是给了她一条路。

秦伀刚刚在大堂里站定,李绮罗便推开房门也走了出来。

秦父一惯有事情只对几个儿子说,管教儿媳那是秦母的事,他原本打算将这事儿给秦伀说,然后让秦伀去说服李绮罗,毕竟女子都是以夫为天,秦伀开了口,这个儿媳还能不同意不成?

不过没想到李绮罗也跟着出来了,秦父脸色瞬间便黑沉到底:“老三媳妇儿,我们这谈事儿,你出来干啥?”

李绮罗嫣然一笑:“爹,您也不用瞒着我了,我在里面都听清了,这位就是大堂伯吧,大堂伯,侄媳给您见礼了。”李绮罗学着原身记忆中的样子,给秦大伯福了福身。

秦大伯不自在极了,毕竟打堂侄媳妇儿嫁妆的主意,在哪儿说出去都不好听,现在还当着当事人的面。

“老三,那你也听清了?你给你媳妇儿说说,毕竟这是我们秦家的大事,你爷爷走的时候,也说了咱们秦家现在村里拢共也只有这么几房人口,要守望相助才对。”秦父不直接对李绮罗说,而是吩咐秦伀。

“爹,绮罗才来咱们家,我们就这么做,要是传了出去,人家怎么说咱们秦家?”秦伀听了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温声道。

这倒是,秦父又迟疑了。

秦大伯忙道:“这里都是咱们秦家人,大家都不说,谁会知道?”

秦伀转身看向秦大伯,恭敬道:“大伯,舸哥娶亲,真的要这么多银子吗?咱们小青山还没有这样的先例。那家人您摸清楚了吗,这么狮子大开口,要是结了一个贪得无厌的亲家,那不论对舸哥还是大伯您,都是很大的麻烦,这事儿,还是要查清楚的好。”秦伀一脸真诚,语气也是担忧无比。

这倒是提醒了秦父,他也忧虑的看向秦大伯。

秦大伯看着为他担心的侄子,倒是没有丝毫怀疑,毕竟这个侄子一惯对他们几个叔伯都恭敬的很,现在也是真心为他们担忧呢!

不过今天这事儿就是拿着来向秦父要钱的借口,秦大伯虚笑一声:“伀儿,你担心的是,不过那家人我们之前都摸清楚了,没啥大问题。就是家里穷,嫁女儿要的聘礼是为了给他们小儿子娶亲。”

“哦,穷啊,那那位姑娘呢,她也同意要这么多聘礼吗?”秦伀叹息一声,又问了一句。

秦大伯还没反应过来,秦父倒是想到什么,眉头陡然一皱:“大哥,这门亲事你还是重新找找吧,去年才小旱,现在谁家都不富裕,而且咱们小青山已经算十里八乡的富村了,也没见着谁家要这么多聘礼的,我看那姑娘和她那娘家都不是实诚人,真让那姑娘嫁进门,以后就是一个大麻烦,你再看看。”说完也不提要动李绮罗的嫁妆了。

秦大伯傻了眼,这是怎么的呢,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转眼老三就变卦了。

他想不通,秦伀却在旁人都不看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他的父亲,他再了解不过。他父亲一向重规矩,也看重宗族,所以才会死死守着祖父去世时说的秦家人要守望相助的遗言。

他可以给秦家其他两房人擦屁股,那是他认为都是秦家人,没必要分的这么清,但别人要占秦家人的便宜那就不一样了。而且在秦父的认知里,女子都要围着丈夫转,无论干什么都要把丈夫放在前面,一个要嫁进秦家的姑娘,现在却帮着娘家捞夫家的银子,这在秦父看来,简直大逆不道。

这样的姑娘哪能娶进秦家来!

秦伀刚刚的那一句就恰好提醒了秦父。

眼看着就要达成了,秦父却在忽然间悔了口。秦大伯大急:“老三,这..这...,可是舸儿就看重那姑娘了呀!”

秦伀微微一笑:“大伯,您不用担心,舸哥一表人才,在这十里八乡都找不着,他定是见的姑娘太少了,您再寻摸寻摸,毕竟您是他的父亲,舸哥是个孝顺的,他肯定也不忍心看着大伯您这么为难!”

为难什么?我不为难啊,这就是一个借口啊!

秦大伯走出秦家院子,想起秦父一脸语重心长的话:“大哥,小辈有时候不懂事,你也要管管,哪能让他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们不晓得轻重,你就得把把舵,那姑娘明明娶不得,咋能由着舸儿乱来!”

秦大伯嘴角抽了抽,背着手回身冲着秦家的大门气冲冲的哼了一声,这才走了。

秦大伯走了后,秦伀看着秦父道:“爹,我看大伯一片慈父心,要是舸哥不体会他的为难,肯定还要坚持,您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娶新妇是我们秦家的大事,大伯硬不下心肠,您就得帮忙看着。”

秦父忽地站起来:“伀儿你说的对,我的确要去看看。”说完,拿着烟袋便匆匆出了门,看样子是去追秦大伯了。

秦伀看着秦父的背影,微微阖了眼皮,呵,说什么娶亲要十两,他就不相信大伯那一家死抠,占别人便宜还来不及的会舍得这么多钱娶媳妇儿。

李绮罗看着秦伀,悄悄将撸起的袖子又刷了下来,本来还想着大干一场,没想到小丈夫三言两语就解了困。

她疑惑的看向秦伀,他是真的担心秦大伯还是有意说的?秦伀刚刚的神情不似作假,让李绮罗有些拿不准。

秦大伯上门,罕见的没有从秦父手里抠出银钱,秦母畅快的吐出心中一口恶气,站起来意气风发道:“老大家的,我给你拿十文钱,你去村里的张屠户那儿割两斤肉,咱们晚上包饺子!”

张翠翠立刻应一声,从屋里出来了,马大妮也忙跟着出来,“娘,让我去吧,我去割肉。”

“割屁,你给我把热水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让你去割肉,那肉还不定到了哪里!”秦母眼睛一瞪。

马大妮立刻萎了,嘴巴不服气的撅了撅,怏怏的出了屋子抱柴。

秦母欢喜的看着秦伀:“伀儿,今儿你是头功,待会儿娘给你多多的饺子。”

秦伀温和一笑:“娘,我是真的担心大伯他们。”

秦母挥了挥手,不在意道:“我知道你心肠软,哼,那两家,这么些年扒在我们身上吸血,还没完没了了!”

秦母忙她的去了,秦伀又推开门进了屋子,坐下继续抄书。

李绮罗忍不住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坐在桌子边忖着下巴看他:“你真的是担心秦大伯他们?”

秦伀点头:“毕竟是一家人。”

李绮罗气结,果然是她想多了,秦伀性格这么软,又是老好人,怎么会故意说那些话。不过也算歪打正着。

“呵呵呵呵呵...”李绮罗猜秦大伯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晦气呢,忍不住叽咕叽咕笑起来。

她双臂衬着桌子,这桌子本就少胳膊少腿儿,下面还是垫的石头,李绮罗这么一笑,弄得桌子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秦伀正在抄的一个字在没提放下被拖了一笔,这本书废了!!!一本书白抄了!

李绮罗也看见了,“这怎么办?不会碍事吧?”

秦伀无奈放下笔,按了按额头:“这本书拿不到钱了。”

李绮罗听了,心里愧疚不已,这么一本书可是秦伀全神贯注两天的心血啊!“对不住。”李绮罗低下头认错。

“没事。”秦伀吹了吹:“反正我抄书的时候也相当于将书看了一遍,并没有白费。”

知道这是秦伀安慰她的话,李绮罗感动:“秦伀,你人怎么这么好,这样不行的,你这性子以后会吃亏的。”

秦伀笑笑:“不是说吃亏是福吗,那看来我是有大福气的人了。”勾唇一笑,吃亏?

李绮罗看着秦伀收起的那一本书,忙发誓:“你放心,我一定将钱还给你。”

“不用,你现在是我妻子,我自然要为你遮风挡雨。”秦伀不经意道。

李绮罗还在想着挣了钱之后就马上还给秦伀,冷不丁就被秦伀给撩了一下。哎哟,这小孩怎么这么会说话!真的不可以将他培养培养,当成自己真正的丈夫?

李绮罗晃了一下神,随后又想到人秦伀心里有人呢!哎,算了,美人虽好,奈何强扭的不甜啊!

小二见李绮罗在这副屏风面前站了这么久,带着些许得意道:“这是我们铺里最精美的绣品,绣坊里技艺最好的绣娘所绣,耗时整整一年,前不久县令夫人看中了,出了二百两银子呢,夫人,您看看吧,这绣品马上就要进县太爷家里了。”

小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看看就得了,反正也买不起。

李绮罗听着小二哥的话,眼睛却越来越亮,她看向小二:“小二哥,买这样大件绣品的人多吗?”

小二见李绮罗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自然多了,只要绣的好,有的是人买,咱们绣坊可是在京里开着呢,不光我们大越这些老爷太太们喜欢,就连海外那些洋鬼子也喜欢的紧,这样的一副绣品,要是跟船出海,卖到海外,那价格就高了去了!”这小二有些喜欢卖弄,李绮罗一问,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全说了。

竟然还卖到海外去了!!!李绮罗心里激荡!

她原来的那个时空,古代的海贸根本就没发展起来,郑和下西洋虽然走得远,但那是喧扬□□国威去了,钱没赚到,反而为了面子亏空了不少。后来明过后,便彻底禁了海运,也隔绝了与世界的联系。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将海贸发展起来了。

而且听小二的言辞,这个大越貌似还将海贸发展的非常好。

“绮罗....”,秦伀见李绮罗激动的样子,疑惑的叫了声。

李绮罗回过神来,咳嗽一声:“相公,没想到好的绣品这么值钱,以后我也可以卖绣品了。”

她说的实心实意,小二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位夫人,您以为啥人都可以绣这样精美的绣品啊!我们绣坊的那些绣娘,都是打小开始由师傅带着,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能绣得出这样的绣品?”

这话李绮罗倒是赞同,从事刺绣也要看资质,在她那个时空,原来大多从事刺绣的是女子,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许多男性也加入了刺绣中,而且有的刺绣世家,由于针法的原因,男性反而更容易。

一句绣娘,划分的等级却相当严苛,初级绣娘,也称为绣妹,入行两年以上,熟练掌握各种针法,绣品要干净完整。

后面的中级绣娘评定就要难得多,更别提高级绣娘了,高级绣娘也被称为凤娘,针法和各流派技法的掌握是基础,最重要的是作品要有精品传颂。如果说初级绣娘和中级绣娘靠着努力还能够到,那么凤娘就需要努力之外的天赋了。

那小二见自己分明是嘲讽李绮罗,她反而点着头一脸赞同的样子,也颇觉无趣,便道:“行了,这些夫人也看过了,如果不买的话就走吧。”

想看的都看了,李绮罗也没喜欢挨人白眼的嗜好,拉着秦伀下了楼。

秦伀看着自己被李绮罗无意识又抓住的手,心里无奈的叹口气,歇了挣扎的心思,由着她一路牵着。

在他们走后,一位着淡红色的女子从另一扇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面若皎月,她走到窗口,恰好见到李绮罗拉着秦伀的手走出绣铺。

“小姐,真是二小姐啊。”这位女子的旁边一个脸圆圆的小丫鬟说道。

这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便是李主簿的嫡女,李绮罗的嫡姐李月娥。她看着街上牵着手的李绮罗和秦伀,眼神毫无波动。

倒是那位小丫鬟为李月娥打抱不平:“小姐,那秦伀怎么这样,当时你们可是交换了定情信物的,现在却和二小姐这样亲热!”

“住嘴!那是府上的二姑爷,他和二妹秦梅竹马,如今好事已成,是李家的喜事,记住了吗?”李月娥平静的看了一眼小丫鬟,语气淡然,却让小丫鬟吓的僵住了,哆嗦着说道:“记住了,小姐。”

见着李绮罗和秦伀,李月娥虽面上不显,心里还是一阵烦躁,没了逛绣铺的兴致,径直回了李家。

主簿是大越朝中官职再低下不过的事务官,辅佐县令分管具体事物,这样的一个官职,虽品级低下,但捞油水的机会并不少,李主簿也不是那两袖清风的清官,家里自然有一份不薄的家资。

李家位于云阳县城南,这里宅子相连,算是云阳县的富人区,李月娥带着丫鬟进了李府,挥退丫鬟后,径直去了李夫人的房里。

“娘。”李月娥不缓不急喊道。

“月娥,县令夫人看上的那副绣品你看见了吗?”李夫人一见李月娥就冲她招手。

李月娥点点头:“确实不凡。”

‘如此那咱们就将它买下来,送给县令夫人,你再送上自己绣的一些绣品,她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李夫人笑着道。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娘,今天我在绣铺看见秦伀和二妹了。”李月娥微微皱眉。

李夫人听了,笑意一下就收了:“怎么了?他们闹事了?”

李月娥摇头:“这倒没有,看二妹和秦....妹夫的关系好像很好。”

李夫人听了身子一松,重拾笑意:“这样不是很好,绮罗那丫头颜色也过得去,就算是庶女,配秦家那破落户也绰绰有余了,只要他们不闹事,咱们就别管他们。这秦家倒是识趣,没拿着替嫁的事来闹。”

李月娥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眉目精致的少年,还有那一声温柔的李姑娘。

李夫人见状,拍了拍李月娥的手:“孩子,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并不是一句空话,现在的秦家高攀不上你。那秦伀身子又不好,就算能读书,只怕考一场就得去半条命,这样又有什么用。再说秦家现在只怕连束修都拿不出,秦伀注定不会有出息。你样样出挑,又生的这般好,难道真的要嫁到秦家,跟着他们一起下地劳作,天天风吹日晒?”

李月娥摇摇头,这些她自然清楚,所以在知道秦伀大病一场,大夫说身子虚了许多,不能再太过费神之后,她就彻底绝了嫁到秦家的念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月娥在心里说一声:秦伀,你不要怪我。

李绮罗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的那个嫡姐与她擦肩而过,看完了锦绣铺,她又扯着秦伀去了如意铺。

大致比较了一下,两个铺子差别不大,但从精品来说,锦绣铺要更胜一筹。

她还在两个绣铺分别打听了一下,绣铺是不收外面人的绣品的,如果要收,价格会压得非常低。毕竟他们绣坊里有自己培养的绣娘,哪里会让外人将这个钱赚了去。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也是应有之意。李绮罗并没有意外,如果价格合适,她倒是不介意将绣品卖给这两个绣铺,但根据打听的价格,人家硬生生将价格压了一半,李绮罗自然不会干了。

看完绣铺,她又在县城里转来转去。

秦伀大病初愈,转了这么久,就算忍耐力再强,也支持不住了,他忍不住问道:“绮罗,你到底要去哪儿?”

李绮罗见秦伀面色有些苍白,这才记起人家还是一个病人呢,忙道:“对不住,对不住。”眼睛一扫,刚好看见一个包子铺。

“咱们去那儿。”说罢便拉着秦伀进了包子铺坐下,“小二,来五个,不,十个肉包。”

秦伀眉头一下就皱紧了,但看着李绮罗望着包子蒸笼咽口水的样子,眉头松开,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一边。

两文钱一个的肉包子陷大皮薄,纯天然的材料,即便调料不够,咬一口也满齿留香。

“唔,好七....你七啊!”李绮罗嘴巴塞得满满的,见秦伀坐在一边不动,以为他是害羞,直接拿起一个包子塞到秦伀手里。

秦伀看着本就是杏仁眼的李绮罗,因为睁大更显得圆溜溜。这会儿嘴巴鼓鼓的,似乎要将薄薄的面皮撑开。接过包子后,忍不住点了点她被包子撑起的脸,“慢点吃,别撑坏了。”

李绮罗刚好几口将一个包子咽下,闻言不在意的摆摆手:“放心吧,我能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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