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粲倏地一怔。

她做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扬起下巴观察黎渊。

有辆破旧的摩托从他们身边经过,带着轰鸣的引擎声和刺鼻的汽油味。

在车灯照到浑身湿透的两人时,车上小伙子明显惊了惊,放慢了车速。

借着车灯,明粲看清了黎渊的神情。

男人双眸低垂,眼中没有丝毫情绪,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似在隐忍。

摩托引擎声渐行渐远,黎渊的五官重新隐入黑暗中。

明粲仍看着他,放在他背后的手指悄无声息收紧,捻起一小片湿透的布料。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想法,刚才压抑的情绪淋漓尽致地发泄出来后,空虚的快意还未消散,就忽有种隐秘的愧疚从心底升起。

“可是你没有车啊?”想了想,明粲干巴巴问了这么一句。

“这里有大巴。”黎渊淡声回,看起来不像是随口说说而已。

“噢……”

明粲还是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她在来的时候见过这边的大巴,外形老旧,座位很多,到时候坐在里面,闹哄哄的一片,她不觉得黎渊能忍受得了。

想了想,明粲扯扯他衣服,慢吞吞地犹豫道,“要不然,你还是坐我车回去吧?就两天,你应该也不着急。”

黎渊闻言,垂首看她,“嗯?”

明粲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咬咬唇,慢慢点头:“……嗯。”

黎渊的眼神停在她身上一会儿,眼尾慢悠悠浮现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揽过明粲的腰,把她护在怀里,挺拔的肩背替她挡住了大部分吹过来的凉风。

待到感觉明粲的体温有所回暖,他才不紧不慢地抬步。

“那就先回去吧,别着凉。”

回到旅馆,明粲迅速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回来的路上堪称煎熬,冲锋衣是随手在来的路上买的,质量不太行,里衬沾水后贴在她皮肤上,湿哒哒的又硬又难受。

直到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明粲才舒服了很多。

由于进浴室进的太急,没带衣服,出来时她只裹了条浴巾,一只手擦着**的头发,径自往床边走。

经过房门时,门恰巧被敲响,明粲疑惑地看了看时间,扬声问:“谁?”

“我。”隔着木板门,外面闷闷的传来熟悉的声线,是黎渊。

明粲“哦”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开了门。

直到外面冷气钻进来点,明粲裸露在外的肌肤触到冷空气,她才骤然反应过来。

与面对面站着的黎渊目光相触三秒,她握着门把的手倏地一紧,又将门重重关了起来。

“等一下。”

花几分钟换了套睡衣,明粲这才肯再次开门。

黎渊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台吹风机。

“这里的吹风机是公用的,房间里没有。”黎渊说着,把吹风机递给明粲。

明粲道了声谢,接过,无意间触到了他微凉的指尖。

她本想直接关上门的手停住,凝眸打量黎渊。

男人头发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应该才吹过,上身只穿了一件深蓝的衬衫,料子看起来十分单薄。

见明粲在打量自己,黎渊解释道:“来的时候太匆忙,没准备睡衣。”

明粲点点头,想起刚才他在外面等了她好一会儿,出于礼貌,她侧过身,让出了一条道,“进来坐会儿吧,我烧了热水。”

让人在外面吹了几分钟冷风,总得补偿点什么。

给黎渊倒了杯热水,她插上吹风机插头,准备吹头发。

黎渊走近,接过她手上吹风机:“我帮你吧。”

以前都是她帮他吹头发,他好像还没有好好帮她吹过。

明粲没拒绝,随他。

吹风机呼啦啦地开始运转,质量一般,声音很大。

明粲跪坐在床上,打开电视翻找有意思的节目,黎渊站在床沿,手指在她发间穿梭,从上至下划过发尾。

长发没有以前的短发好吹干,要耗些时间。

撩起一缕黑发,明粲纤长白皙的后颈映入黎渊眼中。

他脑海里无端又浮现起了刚才的场景。

脖颈修长,锁骨精致,浴巾只堪堪遮住大腿的一半,露出纤长笔直的双腿,站姿带点慵懒的感觉,却又平添几分旖旎的气息。

黎渊敛起目光,眸底暗沉了些许。

四年前的每个夜晚,相拥入眠时,他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儿,从未滋生过任何**。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印象里瘦弱纤细的女孩儿,竟已成长得如此夺目。

像是天生尤物,一颦一笑都足以夺他心魂。

明粲没注意黎渊的情绪变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屏幕上。

这是一档喜剧节目,舞台上的演员卖力表演,坐床上的明粲聚精会神。

突然,不知演员做了什么,戳到了明粲的笑点。

她肩膀一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身子也跟着向后仰。

跪坐的姿势导致她的腿有点麻,想稳住身形时,意外的失去平衡,整个人歪歪扭扭倒在了黎渊胸前。

黎渊下意识把吹风机举高一点,防止伤着明粲。

低头,便与她四目相对。

画面暂时停格。

男人眼中暗沉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住,就这么直直投进了明粲的眼中。

明粲眼睫颤了颤,忽地感觉到了点危险。

撑着床,她努力想坐直。

黎渊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了起来。

“……还是我自己吹吧。”坐直后,明粲换个姿势,活动了几下发麻的两条腿,伸手去抢黎渊手上的吹风机。

黎渊把吹风机递回给她,起身出门,但没把门重新关好。

明粲没想太多,只当黎渊忘了,打算吹干头发后,再自己去关上。

不曾想,她刚把吹风机插头拔掉,就看见黎渊抱着被子,又回到了房间。

明粲对他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被子薄,”黎渊看了一眼明粲床上单薄的棉被,把被子放在了她床上,“今天你刚受了凉,怕你感冒。”

“那你呢?”明粲张张嘴,犹豫着问。

他把被子给了她,岂不是他自己就没了?

黎渊望向她,忽然低笑一声。

“你愿不愿意让我在这里将就一晚?”

“……”明粲闭了嘴,一言不发地踹了被子一脚。

她早该知道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感受到明粲的不悦,黎渊不再开玩笑,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拿着吹风机转身出门,“我去找老板再要一床,你早点睡。”

男人手掌的触感自发顶离开,明粲理了理头发,看向他稍显落寞的背影,莫名感觉自己身边有点空旷。

她抖开被子,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不好。”

黎渊即将跨出门的脚步一顿。

“我记得你不是头疼吗?这么一折腾,回去估计也睡不好。这床挺大,你要凑合就凑合一晚吧。”

明粲自顾自钻进被窝,小声嘀咕。

反正一起睡过那么多次,也没什么值得忸怩的。

黎渊目光闪了闪,反手将房间门关好,轻车熟路地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别乱来啊。”明粲还是有点不放心,把两个人中间的被子压了一下,压出一道线,旋即背对着他,警告道。

黎渊观察着她警惕的举动,无奈地“嗯”了一声。

也算是又近了一步。

许是一天下来折腾得实在太累,灯才关上了一会儿,明粲便两眼一闭,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也不怎么安分,翻了两个身,被子便从身上滑落下去。

黎渊感觉到了身侧的异样,抬手帮她把被子重新掖好。

却不想,手刚按在她的肩头,就被她伸出双手毫无顾忌地抱住。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明粲像是养成了习惯,整个人朝黎渊的方向挪了挪,灵活地钻进了对方的怀里。

黎渊身子一僵,没想到明粲会是这样的反应。

温香软玉在怀,黎渊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也不敢越轨,只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了温暖,明粲舒服地往黎渊胸口蹭了蹭,便软下了身子,不再乱动。

黎渊也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后,直到四肢僵硬到有些难受,他才喟叹一声,换做把手扣在了明粲的后脑勺,俯身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他曾经也常这样对明粲,但这次不同。

几年前,他把这个举动当成对乖巧宠物的奖励。

而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想吻她。

带着浓烈爱意,和克制在心底的泛滥**。

情难自控,却只能将其硬生生压下。

“她们再怎么优秀,又哪里比得上你。”

阖上眼,黎渊轻嗅明粲发间的淡香,低声喃喃,声线缥缈而又缱绻。

“……只有你。”

他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

理智曾一遍一遍告诉他,他需要时刻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不能被任何事绊住手脚,特别是不必要的感情。

她离开的那些年,他也尝试过说服自己,她走了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影响他的情绪。

但她又回来了。

再次见到明粲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早已彻彻底底输给了这个女人。

而他心甘情愿地沉沦于此。

棠芯城城整理:今天还有一更……

昨晚本来想休息几分钟,结果一觉睡到大清早……

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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