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六一那天,秦礼初推掉了当天的所有工作,带上了王蓝前往首都国际机场。

路过花店的时候,王蓝建议说:“秦总,太太喜欢什么花?您可以给太太带一束她喜欢的花。”

秦礼初思考了片刻,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梓鹿喜欢什么花。

她似乎并不喜欢花,从未提过这个要求,也只有例外的一次,两人看电影时她说别人都有花,看完电影后有的话顺路买一束。只是那天看完电影后,时间已经是凌晨,并没有花店开门。后来她还因为这事儿生气,他让季晓岚订一束,她却又不要了。

秦礼初说:“她不喜欢花。”

王蓝问:“太太对花过敏吗?”

“没有。”秦礼初对这个倒是很清楚,每一年梓鹿的身体报告他都有细看,里面没有花粉选项,只有轻微的灰尘过敏。

王蓝笑:“秦总,我建议您还是买一束,如果不确定太太喜欢什么话,可以选择象征爱情意义的红玫瑰。一百个女人里有九十五个都喜欢收到花,剩下的五个是对花过敏。”

秦礼初微微沉吟,说:“停车。”

秦礼初下车挑花。

王蓝也跟着下车。

王蓝知道这个职业的上一任是top3大学毕业的,而他只是普通院校毕业,在整个星龙是最垫底的那一个。

他当初来应聘星龙也没想过会被选上。

简历上的特长写的是——谈过六任女友,分手后仍然是好友,清楚地明白女人的心理,能给上司提供感情帮助。

当时来应聘秦礼初的生活助理的人络绎不绝,他甚至看到了好几个知名院校毕业的。

面试的时候,是秦礼初单独面试的。

他问了他三个问题。

“小明和小红是夫妻,小明晚上下班回家后,小红为什么不高兴?”

“小明和小红去看电影,小红看到隔壁的女孩儿抱着一束花,看完电影后表达了不高兴,原因是什么?”

“小红要求小明给自己送礼物,小明送了,小红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王蓝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蒙圈了,但好在他谈过六任女朋友,在经历了无数的争吵后,已经总结出了女友为什么不高兴的一百个总结。

他大胆假设,大胆分析,每一个问题都当作毕业论文般看待,洋洋洒洒地回答了数千字的答案。

第二天下午,他就接到了录用的通知电话。

他来上班的第一天,秦礼初就直白地跟他交代:“你的工作内容是负责用你的语言方式向我太太传达我的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喉舌,你的个人年终奖与太太的高兴次数挂钩。”

王蓝起初很不懂,可是在秦总身边待了几个月后,他终于懂了。

……这是何等的钢铁直男!

他已经力挽狂澜,在秦太太面前疯狂地美化钢铁直男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最后还是离婚了,他的年终奖泡汤了。

可以这么说,王蓝比秦礼初本人还渴望两人复婚。

没有了秦太太,他在星龙压根儿没有立足之地。

秦礼初最后挑了一束红玫瑰,九十九朵的红玫瑰,象征天长地久的爱情。

在他看来,这是很没意义的事情。

只不过梓鹿也许会喜欢,毕竟520、1314这种具有爱情象征意义的数字她也很喜欢。

秦礼初准时到达了接机口。

他捧着一束鲜艳如火的红玫瑰,挺拔颀长的身影几乎是一驻足,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引来周围路人的频频注目。

秦礼初有些不自在,拿着一束花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不是他的风格。

他做不来这样的事,但如果梓鹿可以消气,他愿意破例一次。

他猜梓鹿应该会喜欢。

他犹记得大三那一年,穿着明艳红裙的姑娘捧着一束红玫瑰朝他走来,笑意盈盈地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梓鹿,我来排队申请当你的女朋友,请问我去哪儿领排队的号码牌?”

周围有不少围观的学生,对着她窃窃私语。

她仿若未闻,笑得落落大方,明艳动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接机口处始终未见梓鹿的身影。

秦礼初的面容有些许的僵硬。

与此同时,梓鹿正坐在一辆轿车上,从机场的工作通道里离开了。

她摁开了车窗,打量着外面的北京城夜景。

“北京这几年变化也太大了吧,机场也变了。”

“现在雾霾还严重吗?”

“今年的奥运在哪儿办的?”

“明天带我去学校看看。”

……

梓鹿看着北京城,觉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城市,街道胡同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可一切都如此新鲜。

她扭头看向夏桃。

桃子低头在手机屏幕打着字。

“桃子?”

夏桃轻咳一声,有些心虚,说:“啊?”

梓鹿说:“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夏桃说:“有的有的,雾霾现在不严重了,前几年治好了。不过一到春天,有一段时间会漫天柳絮飘飞,得戴着口罩出门。”

梓鹿问:“你在和谁聊天?”

夏桃苦巴巴着张脸,说:“我小叔叔。”

为了从工作通道里走,还是托了小叔叔的面子。

秦老狗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她的航班,人在接机口那儿堵着呢。说起这个,夏桃就来气。结婚三年,秦老狗有去机场接过她家鹿鹿吗?没有!要么是家里司机接,要么是公司的助理接!这秦老狗,度蜜月回来,在机场就直接去了公司,让她家鹿鹿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回去空空荡荡的杏花公馆。

她家鹿鹿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吗?

不,秦老狗别想见鹿鹿!

不过想归想,夏桃还是很客观地从自家闺蜜的想法出发,扪心自问——如果是鹿鹿,会见自己的前夫吗?

夏桃不确定。

鹿鹿回国前临时去了美国,去了哈佛,那等高端学府只跟秦礼初扯得上关系,去那儿的原因,不用脑子都能想得出来是为什么。

夏桃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去他妈的秦老狗,别再想来招惹鹿鹿。

也是此时,夏桃的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夏桃接了。

“你好,请问你是……”

“夏总,让梓鹿接电话。”

秦礼初的声音赫然从手机里传出。

夏桃面色顿变,没想到秦礼初居然还会用陌生电话打过来。她的思绪万千变化,最后装作一脸淡定地把电话挂了。

“桃子。”

“嗯?”

“你怎么脸色不大好?”

“我……有点晕车。”

“坐车别玩手机。”

“……好。”

“对了,给我办张新的手机卡和手机,我看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了,生活更离不开手机了。”

“我……明早我让人给你送来。”

梓鹿又问:“我现在住在哪儿?”

夏桃说:“你外公给你置办的洋房别墅,你这两天先住我家吧,等休息好了,我带你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梓鹿说:“好。”

陌生的号码又再度响起。

夏桃不敢接了,直接拒听。

连着五六次的电话,夏桃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拒接的决定是对是错。

就在夏桃想着要不要告诉梓鹿她的工具人前夫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把手机给梓鹿,我有话和梓鹿说。】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让夏桃气得差点儿七窍生烟。

她扭头问梓鹿:“如果你的前夫和你联系,你会回答什么?”

梓鹿应得干脆:“既然已经离婚了,依照我的性格想必是做了了断,我不是能和前任当朋友的人。已经离了婚,就各自安好,不必联系。”

晚上十点整。

首都国际机场的人流量只增不少。

捧着一束红玫瑰的秦礼初看着王蓝递过来的手机短信——

【离了婚,我们各自安好,不必联系。】

这是梓鹿的语气。

秦礼初知道。

王蓝说:“秦总,女人都是要低声下气地哄的,和女人的闺蜜说话不能用对下属的语气,要充分表达你对太太的在意和重视,要……”

“可以了。”

秦礼初打断王蓝的话,把捧着的玫瑰给了王蓝:“扔了。”

王蓝目瞪口呆:“啊?不追太太了吗?”

秦礼初说:“她还在闹脾气,再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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