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侯府门前,二舅和大舅母已经整装待发了。路途遥远,又带着女眷,自然要早早出发,尽量不走夜路。

“舅舅,舅母,一路保重。”楼璟看着两位亲人,很是不舍。

徐彻拍了拍楼璟的肩膀,“你自己小心些,遇到什么事尽快告知我们,实在不行就去岭南,二舅别的没本事,就这一杆枪,定能护你周全。”

楼璟点了点头,亲手把披风的带子给二舅系上,天气转凉,要一路骑马,穿上披风可以挡风寒。

“濯玉啊,”大舅母拉着楼璟的手,再三叹息,方才说道,“你与闽王殿下,若还做君臣也无不可,你向来都是有主意的,只是……舅母还是觉得,你当娶个贤妻,为楼家延续香火。”

楼璟勾唇轻笑,“这事我自有主张,舅母就放心吧。”

“哎,我怎么能放心呢?”平江侯夫人很是担心,眼看着冬日快到了,楼璟身边也没个知冷热的人,“有些话我不便说,今日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

清晨的落棠坊,很是寂静,他们站在广阔的平江侯府门前,秋风瑟瑟,五步之外便听不清他人的话语,不虞被人听了去。

“舅母但说无妨。”楼璟扶着大舅母上马车,让她坐在马车边与他说话。

“你虽曾嫁与太子为妻,然不过是形势所迫,”大舅母看着楼璟,有些怅然,“舅母还是望你能过平静的日子,不求权倾朝野,但求长命百岁,若是你父亲不上心,舅母做主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楼璟怔了怔,没料到舅母会这般说。想必舅母是看出了他与萧承钧还有些藕断丝连,担心他是为了权势委身于那人,不由得失笑,藕断丝连是不错,只不过如今,是闽王殿下委身于他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娶妻了。

思及此,楼璟一撩衣摆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舅母道:“外甥不愿对舅母有所欺瞒,实是如今已经心系于他,若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璟还是会嫁与那人。”

平江侯夫人倒吸了口凉气,“造孽啊!”

“有志气!”二舅徐彻就在身后站着,此事闻言,上前一把将楼璟提了起来,照他梳的齐整的发顶揉了一把,“好男儿自当爱憎分明,不愿娶妻就不娶,没的平白辱了别家的好女子。”

“二叔,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平江侯夫人闻言更愁了,“罢了,你二舅我都管不了,你自己拿主意吧。”说完,叹息着钻进了马车,放下车帘,不与车外这倔驴一般的爷俩说话了。

楼璟眨了眨眼,看向身边的徐彻,二舅为何不肯娶妻一直没人知晓,听说大舅提着棍子打了二舅好几顿,也没能让他穿上新郎袍。

徐彻被外甥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翻身上了马,把银枪一甩,挂在了得胜勾上,拍了拍楼璟的肩膀。

楼璟整了整被二舅弄乱的头冠,也骑上一匹马,直把他们送出城外十里有余,才被不耐烦的徐彻赶了回去。

回到城中恰好到了去北衙的时辰,楼璟去衙门里点个卯就溜了,先回朱雀堂换下了满是尘土的衣服,用了些饭菜,带上补品药材,便又出门了,再门口刚好遇见了来找他的周嵩。

“有人提议让闽王接管这事,”周嵩看了看楼璟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异常,便接着说道,“不论工部还是闽王接手,咱们都能说上话,只是若是让沈连抢到,你我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楼璟着急去看自家夫君,不耐烦与他多说:“我自有分寸,定让你做成这笔生意便是,快些回衙门,否则记你个玩忽职守。”

周嵩啐了他一句,也不知是谁玩忽职守,转身回北衙去了。

楼璟直接从闽王府正门进了府,门房看到昨日才来过的安国公世子,不免有些诧异,“世子,您这是?”

“听闻殿□体不适,特来看看。”楼璟扬了扬手中的鹿茸,一本正经道。

管家特地交代过,如果安国公世子前来,什么时候都不必拦着,门房自然不敢多说,开门让他进去。

没过多久,就有下了朝的官员前来看望,都被门房拦在了门外,“殿□体不适,暂不见客。”

楼璟把鹿茸交给常恩,让他吩咐厨房炖一锅鸡汤来,自己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萧承钧还睡着,阳光照在那浓密的睫毛上,留下一片扇子般的阴影。即便很是疲累,他的睡姿依然规整,只是双唇红肿,看起来微微嘟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份威严,反倒有些孩子气。

楼璟忍不住凑过去,在那润泽的唇上亲了亲。静静地靠坐在床头,把萧承钧晾在被子外的手握在掌心,微凉的指尖很快就被他捂热了。

这般骄傲尊贵的人,却肯委于他的身下,辗转承欢,这份情意,他纵使倾尽天下也偿还不尽,何况不娶妻这种小事?

“世子,汤炖好了。”常恩在门外悄声道。

楼璟这才发现,自己看着闽王殿下的睡颜,发呆了半个多时辰,笑着起身开门,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常恩和端着鸡汤不敢看他的乐闲。

“殿□子不适的话,是不是该请个太医来瞧瞧?”常恩试探着问道。

楼璟接过乐闲手中的托盘,沉吟片刻道:“那便去请个吧。”

既然已经告了假,自然要有个交代才是。

楼璟把托盘放在桌上,盛了一小碗端到床边,把睡熟的人抱起来,拿热布巾给他擦了擦脸,“承钧,醒醒喝点汤再睡。”

昨夜萧承钧初次承欢,自然辛苦些。楼璟又被那美妙滋味勾得没能把持住,多要了几次,这才让他疲累至此。若任他这般睡下去,起来也解不了乏,喝点东西补补身子再睡,就会好上许多。

“唔……”萧承钧皱了皱眉,阳光有些刺眼,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楼璟笑着端茶水给他漱了漱口,拿了甜白瓷的小勺,舀起冒着热气的鸡汤吹了吹,喂过去。

萧承钧还未回过神来,鲜香的鸡汤就喂到了唇边。抽了抽鼻子,着实有些饿了,只是让楼璟喂着,不免有些别扭,“我自己来便是。”

楼璟躲过他伸出来抓勺子的手,干脆把人拢到怀里,用被子裹严实了,“昨晚是我不好,累着你了,就当给你赔礼了。”

提起昨晚,萧承钧便更不自在了,虽然开始很疼,但后来却很舒服,也怪他没有及时制止楼璟的需索无度,着实有些放纵了。

看着又在自省的闽王殿下,楼璟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把一勺鸡汤喂进了怀中人口中。鹿茸温而不燥,养血益阳,生精补髓,最适合房事过后的男子服用,王府里的厨子是宫中带出来的,炖的鸡汤自然鲜美无比。

楼璟喂着萧承钧,自己也跟着喝,一轮一口的很快把一大罐鸡汤喝了个精光。

“我叫常恩去请了太医来看看,”楼璟放下手中的小碗,给怀中人擦了擦唇角,“今日朝堂上有人提及,让你去督管河道的事。”

萧承钧垂目,右相会这般作为,也在他的意料之内,只不过没想到他这般急切,昨日才定下来,今日就提及,未免些太过急躁了,但不得不说,这般快刀斩乱麻,也的确行之有效,毕竟如果今日他在朝堂上,就免不得会惹一身骚。思及此,不由得抬头看向楼璟,微微地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索性称病在家,淳德帝见不到他,自然不会派事给他做。

楼璟得意地扬起嘴角,“殿下因臣逃过一劫,是不是该给臣谢礼呢?”

萧承钧瞥了他一眼,“那就赏你这几日不必来侍寝了。”

“啊?”楼璟立刻摇头,正色道,“不,臣甘愿鞠躬尽瘁,殿下不必怜惜臣的。”

早朝因为闽王不在朝堂,督管河道一事便没个定论,午间有太医前往闽王府问诊,得出的结论是血虚无力,当在府中静养几日。

淳德帝急着解决此事,便不再考虑萧承钧。

午后楼璟被闽王殿下赶去衙门里办差,没坐多久,就接到宫中人传旨,让羽林军左统领将军前往凤仪宫。

皇后是男子,从世宗皇帝开始,帝王仪仗也归皇后管辖,因而召见楼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楼璟前几天还是皇后的儿媳妇,北衙中人还很是羡慕。

“哎,进宫走一遭,就能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早知道,当初挤破头我也要嫁进东宫去。”周嵩酸酸地对同僚道。

“那你得有楼大人的相貌才是。”同僚斜眼看他。

“嘿,你小子,是说大爷我不够俊了?”周嵩捏了捏拳头,“打不过楼大,我可能打过你,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楼璟作为天子近卫,自然有出入宫门的腰牌,顺利地进到凤仪宫,拜见了皇后。

“上次你送我的荔枝酒很是好喝,可还有吗?”纪酌问了萧承钧的身体状况,得知根本没事,不过是为了躲避朝堂,便放下心来,与他说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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