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时间都待在江上的日子是很沉闷的。不过, 当你与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犯病的危险人物同居一室时,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那夜的火锅聚餐结束后,贺熠没再提过半句自己所说的那个故的后续。简禾也什么都没问。在这心照不宣又难以言喻的氛围里, 两人的关系反而比以前亲近了几分,维持在了一相对安全的平衡中。

随着贺熠对的信任值的不时提升, 简禾已不会像刚遇到他时那么战战兢兢,或对“自己的小命会不会随时结束”这件儿感到提心吊胆。

转眼, 又是两个月。

江州城外, 漫山遍岭,寒意料峭。初春的生机潜伏在土壤深处, 亟待破土而出绽放的时机。冬江上的药用植物数量骤减。由于江州城处于凹地,气候湿润。最近,江面上总会弥漫浓色的雾,阻挡视线。故而, 采药的工作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

这傍晚,江风徐来,江面上缭绕了几几夜的雾被吹散。夕阳的辉光穿透了重重雾霭,在波澜上铺就出一条碎金色的细带子。

江上莲蕊半透明的花瓣徐徐展开。简禾盘腿坐在了船头, 见势, 立即抄了一个网状工具, 熟门熟路地把盛开的莲花捞了下来。

在后方, 贺熠身着一袭暗蓝色的窄袖衣裳, 懒洋洋地支着腿, 倚在了船沿。

若他能收所有的野气与凶残, 还真的是个十分惹人心动的少年,三分清秀,三分稚气, 剩余全是俊俏。一颦一笑,都是甜意。

他手边静静地放着一支粗糙的鱼竿,丝线垂落水中。

一片寂静中,贺熠耳朵忽微动一下,眼疾手快地提了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便落到了船中。

简禾回头道:“你的眼睛不是才刚开始看得见么?还是不要钓、多休养一下吧。”

“这样才好。”贺熠把鱼抛进了一旁的水缸中,道:“多出来看看,眼睛才能好得快。”

简禾笑了笑:“你自己不觉得难受就行。”

这三个月,贺熠的视开始有了恢复迹象,不再完全睁眼一抹黑,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跟以前比还是差远了。

简禾对系统带:“我觉得他的视恢复得有点慢。”

系统:“怎么说?”

简禾:“你看,在剧本里,贺熠重炼弃仙的时候已双目复明,视更胜从前了。可如今他复明的速度堪比龟爬,搞不好到了要重炼弃仙的时候,还没恢复一半视呢。”

系统:“宿主,这点你不用担心。剧本自有安排。”

这时,旁边一艘木舟齐头并进地划了过来,荡出了浅浅的波纹。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从船头探出头来,脆脆地喊了声:“小禾姐姐。”又偷偷看了贺熠一眼,小声道:“哥哥好。”

这是一同为晏家采药的一对夫妻的孩子,名叫小竺。

小竺隔着两艘船的空隙,递过来了一把糖,笑眯眯道:“今是我的生辰。我娘给我买了好多糖,我想请哥哥姐姐吃。”

“谢谢你。”简禾微微一笑,接了过来,往身后一看,随口道:“小竺,怎么一整都不见你爹?”

“他清晨就跟一个叔叔去远点的江面采药了。”小竺拆了颗糖,含进嘴里,口齿不清道:“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竺离开后不久,夕阳最后一缕光线落入了水平线。

浓浓的雾,不知不觉再次从江面上升。

须臾之间,能见度变得极低,相隔数米的船都变成了一条模糊的黑影,江水如墨汁般轻轻拍打着船沿。

简禾把刚才得来的糖果纸撕开,拆开了一颗放入嘴中,意外道:“这糖好甜。贺熠,你不吃吗?”

“哦。”贺熠随口应了声,抱臂看着远处,静了片刻,冷不丁道:“其今也是我的生辰。”

相处近三个月来,贺熠除了一开始自报姓名、以及说了那个似是而非的故以外,就没说过任与自己相关的情了。若非简禾有剧本在手,肯迄今也对他一无所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

生日这小,剧本里并没有写。所以简禾是不知情的。有些受宠若惊地回头道:“真的?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没什么特别的。”贺熠翘着腿,漫不心道:“我娘的忌日也是今。”

简禾语塞。

见久久不说,贺熠抬头,托腮问道:“怎么了,觉得我很可怜?”

这语气仍是甜丝丝的,却带了点威胁的凶气在语末。

“没有。”简禾想了想,才道:“你是因此才不过生辰的吗?”

“这个嘛,倒也不是。”贺熠嬉笑道:“没办法嘛,我娘还在的时候,没钱给我过。我娘不在之后,没人给我过。自就办不成喽。”

简禾沉默了片刻,站了来,钻进了船舱。再出来时,已披好了外衣。

贺熠淡道:“去哪?”

“去买点东西替你过生辰。”简禾整了整衣襟,船头靠岸后,轻快地跳上了岸,语气中三分笑意,三分无奈:“你拖到这么晚才告诉我,我得赶紧去了,不人家可要收摊了。”

说完,也没看贺熠的反应,就转身钻入了人群里。

贺熠一手垂落江中,指尖轻点水面,听到脚步声远去,心中暗道:“我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的生辰?随口胡诌的,居也信了十足十,傻!上次也一样,不过说了个俗套的故,便深信不疑。这人也好骗了。”

按他从前的作风,耍弄完别人以后,必要当着对方的面戳穿这个恶劣的谎。这样一来,才能欣赏到对方在得知自己上当后,那难看又滑稽的脸色。

只是,不知为,这一次,贺熠却神差鬼使地没有终止这个谎言,就任简禾去了。

简禾上岸后,熟门熟路地往江州城的南面走去。

那里街铺林立,从正儿八的酒楼饭店,到路旁的面摊、糖葫芦小贩,都应有尽有。不过,长寿面这东西,路边摊是没有的,得去酒家里面买。

这时期并没有一次性饭盒,所以,简禾是自己带了食盒过去装的。上面下汤,一根面即是一碗,寓意十分吉祥。

从酒楼离开后,简禾按原路返回,忽瞧见前方的一面墙前围了很多人,在对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换了是刚到江州城的时候,碍于卞七这个身份,碰到类似的热闹,简禾都不会凑上去,反倒会掩住胎记快步走掉,就怕家会跑到江州城逮回去。

可三个月过去了,江州城风平浪静,不见任家找人的迹象,的警惕心早已不复当初。看到这么多人在发出“造孽”、“奇”之类的评价,简禾也有点好奇,就凑到了人群最后,稍微踮脚尖去张望。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简禾差点吓得食盒都飞了。

这面墙上,居贴了一整排的宣纸画像。“重金悬赏”四个字底下,画着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如果光看那模样和轮廓,画中人和的样子只有七八分相似。

是,在加上那块形状特殊的胎记后,二的相似度可以说是十成十了。只要不瞎,一都能看出这就是简禾。

画像下方的寥寥数语,并没有说明画中女子的身份,只说如果谁看到了,请马上通知骆溪家。若消息属,且家借此能把人抓到,必会重金酬谢。

众人议论纷纷:

“我没看错吧?居悬赏一万两黄金!”

“真豪气,要是把这女人亲自押送过去,岂不是发达了?”

……

墙最右边,两个身着竹纹暗绿色衣裳的年轻人转过身来。一人手里拿着浆糊,一人则抱着画像的卷轴。

系统:“这两人是被打发来江州城贴告示的家后辈。”

简禾愁眉苦脸,心里也有些庆幸自己凑了这次热闹,有了防备之心。不的,搞不好第二走在街上,让人给卖了也不知道怎么回。

简禾捂住了胎记,拽紧了食盒:“溜了溜了。”

系统:“不能溜。叮!剧情任务【冤家路窄】降落,请宿主留在原地,静候剧情变化。”

简禾一口老血梗住喉咙。

那边厢。

家要把卞七捉去给墨存续命的内幕,知情不过寥寥数人,并不包括这两个张贴告示的弟子。

平日里,这两人一直自诩为仙门正统子弟,孰料居被分配了去做这没有技术含量的贴墙工苦差。牛刀杀鸡,两人心中意难平。

更令人费解的是,师父让他们贴完了也别回去,暂时留在江州城,等着看有没有人上门给信报。这一来一去,也不知道年月才能回骆溪了。

打怪没份儿、练功被耽搁、贴告示贴到手抽筋,两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言。听到围观的指指点点,其中一人转身,不悦道:“别吵了。总之,谁看到了图上形貌的女子,就马上告诉我们。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众人嘘声一片。

简禾缩头耷脑,用头发遮面。

不清楚系统把留在这有意图,显是不怀好意。

这时,正前方的一个被抱着的小孩儿,正扒着自己爹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盯着。忽,他瞪眼睛,清脆道:“爹,快看这里,不就是画像上那个姐姐吗?”

闻言,那两个家的后辈瞬间站住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

简禾:“……”

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完!犊!子!了!

倒退半步,不管三七二十一,撞开了人群就钻进了巷子里。

两个弟子回过神来,厉声喝道:“站住!”立刻飞身追了上去。

仗着对江州城的熟悉,简禾灵活地在街小巷里飞窜着,居没有让彼此的距离拉近。那两个家弟子也是急傻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一段路。忽一拍脑袋,才想自己可以御剑去追。

片刻后,街上的百姓齐齐抬头,看到头顶上嗖嗖地飞过了两个气急败坏的少年。

追兵有了外挂,彼此的距离逐渐拉近。

眼看形势不利,简禾心中悲愤——若还是封妩,这两人自不足为惧。可在,他们要抓住,就跟关门逮老鼠那么简单。

余光瞥到不远处有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酒肆。客人络绎不绝,小二忙得脚不沾地。这场合不能御剑,人流杂乱,而且多都有好几个门,正适合浑水摸鱼。

电光火石间,简禾下了决,跑了进去。飞快地环顾一圈后,就沿着雕花楼梯冲上了二楼。

一楼是堂,二楼是雅间。走廊十分安静。门窗纸上,人影幢幢,丝竹之声与杯碟碰撞声低低地缭绕在空气里。

系统:“剧情任务提示:请宿主入走廊尽头的房间内躲避,房中的人会帮你的。”

得此提示,简禾脚底抹了油般窜到那个房间前。伸手一拉,门还没锁。喜,立刻侧身钻了进去,反手关门后,喘了一口气后吼一声:“侠救我!”

房中坐了个眉目英朗的衣青年,二十五六岁左右,作仙门中人打扮。

简禾一闯进来,他执筷的手就一顿,倏地按住了自己置于一旁的长剑,警惕道:“你是人?”

“一个被恶人追赶的弱女子。”

这人:“……”

听到脚步声在接近,简禾躬身,像个怂瓜一样,嗖地钻进了这青年的桌底。

这人:“……”

紧接着下一秒,房门便再度被推开了。

方才的两个家弟子站在门外,客客气气地道:“敢问这位道友,可曾见过一个面上有胎记的姑娘跑到这边来?”

简禾蹲在了桌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气都不敢喘。

从这角度,看不到这衣青年的表情。只听到他放下了酒杯,风轻云淡道:“不曾。”

“打扰了。”

门关上了,简禾松了一口气。

这时,因为蹲在桌底,才注意到,这衣人腰间的长剑已微微出鞘。剑刃芒寒凉,剑身缠绕诸多细纹,如镂荆棘。

怎么觉得这外形有点眼熟?

简禾睛一看,那下垂的剑穗中,缀有一块小小的玉。玉面光滑,上刻二字——筵青。

简禾:“……”

前面曾说过,贺熠的佩剑弃仙,是他干掉了孟或后,夺走他的琮因、重新熔炼而成的。

世人皆知,琮因本是一对佩剑的其中之一。

两把一模一样的剑,最终落到了一对双生子的手里。另外那一把,就被取名为筵青。

系统:“叮!恭喜宿主与贺熠之仇人、NPC‘孟涟’相遇。完成系统剧情【冤家路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十十一十姑娘的手榴弹,感谢蓬蓬蓬、九天姬罗、囚徒夜语、夕、哈哈哈、沈大大、爱国的阿林你有猫饼吗姑娘们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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