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按着计划进行着。我躲在那个没人能够发现的角落里,紧张地留意着地下停车场唯一的出入口处——一个显然是纸盒厂工人的大个子刚刚过来取过车,十一点四十二分:车驶出停车场时我看了一下表——逼近零点的指针们只会让紧张的气息愈加浓烈,我不由得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也不知老吉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大半个月来,如影子般环绕在我生命中的、这个谜一般的连环杀手——他究竟会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我们面前呢?是否真如老吉姆在故事中所描述的,是一位穿着笔挺燕尾服的、绅士模样的青年人;或者竟是一个猥琐可笑的糟老头子?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理,他应该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上班族——让这样的人充当“镰刀罗密欧”的角色,我的心里竟会有些许的失落:我得说,尽管自己不愿承认,但我还是在期待着什么——伯恩崇拜着,坎普尔害怕着的那个恶魔,那个地狱派来的使者:他竟长着一副模糊在人群中的、平凡无奇的脸——这是否会令人感到难以接受呢?

但就在这时,所有的思绪也都嘎然而止——出入口处,我能看到的那小片被月光照得异常冰冷明亮的路面,正迅速地被一种流动着的黑暗所吞噬:那是人的影子!它悄无声息地前来,直到将透过那道门所能看到的那点冷亮的路面完完全全地遮盖。

影子的主人此刻正站在那道门口——借着门和那并不高大的身躯所带来的、明暗交织的强烈对比,我能看见、我看得很清楚:他背负着一柄长长的东西!

是他了!我等待的人!

我的手放在佩枪上——手心已满是汗水。正在我等待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他竟然先说话了,是我熟悉的声音:

“文泽尔,你那边怎么样?”

是老吉姆!他怎么过来了?

我正打算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却看到他冲我这边摆手:

“别出来!我这就过去,你等着?”

老吉姆走了进来。

这黑暗空间里的气息,忽而就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老吉姆,你怎么来这儿了?不管那边了么?”

“没事儿的!嗨,那个小队终于还是派了个年轻人过来——他们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呢!那个傻愣愣的小伙子,我和他没什么话说,就把对讲机给了他。”

老吉姆在我旁边坐下,从背后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小保温瓶,旋开盖子:

“咖啡呢!文泽尔,出门时准备的,现在温度刚刚好。”,他倒了满满的一小杯,递给我,“喝一杯吧。今晚还很长,不补充点精力也撑不住。”

我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一边喝着,一边仍注视着停车场的出入口处。

咖啡很苦,似乎完全没有加糖——这味道并不似警局里的淡咖啡,扩散在舌尖上,有一种雅致的、十分奇妙的杏仁苦味,又似乎参杂着某种野花的芳香。

喝着喝着,我惊讶地发现——我渐渐拿不动那只小咖啡杯了。我转过脸来,想要问老吉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我的身体却像是被冲上岸来的软体动物一般,动也不能动了。

伴着一声轻响,小咖啡杯落在地上。

在我逐渐丧失意识的那几分钟里,我看到老吉姆平静地将咖啡杯拾起,用随身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又放回到那个长袋子里。做完这些,他看了我一眼,从长袋子里面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刀!

我什么都明白了,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咖啡里的花香味异常迅速地掠夺着我残存的意识,以及感知能力:我渐渐看不清了,只听见似乎是刀出鞘的声音——那声音深邃而通透,我霎时间想到,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刚好这时候,我却隐约听见老吉姆对我说——说话声仿佛是从无限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也该退休了呢!谢谢你,文泽尔?”

最后是刀回鞘的声音——那声音,将世界彻底关进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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