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管家打来的吗?”威廉明知故问,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赛尼早已习惯了这些上流社会的小把戏,他直视着威廉的眼睛,无声地做出夸张的口形:“长途。”

客厅的另一端,燕妮·渥德华正跟一位男士谈论着新近的皇家轶事。报纸上讲,伊丽莎白女王的妹妹玛格丽特公主跟一个离过婚的彼得·汤逊上尉私奔已十日有余,倘若他们结婚,公主将失去她的王位继承权。对于这一类的话题,燕妮可以漫不经心口若悬河地道出其中若干细枝末节,而用不着任何的注意力。燕妮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看着赛尼和威廉耳语,看着威廉点了点头,看着威廉朝她这边张望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客厅。

“对不起。”燕妮对男士歉然一笑,起身跟了过去。

钢琴的琴键正在斯丹·弗莱曼的手指下缓缓流泻出《满满的月亮,空空的臂弯》,美妙无比。

过了约摸两分钟,有人听见“咣当”一声响,更多的人则是听到了渥德华夫人的高声争吵,总之,众人舞也不跳了,酒也不喝了,随着人流循声趋向邻近的图书室。

已故贝克尔先生宽大的书桌旁,电话悬在离地面半英尺高的空中荡着秋千。威廉·渥德华面红耳赤,正紧紧攥住妻子高举的右手腕。在他们身后的书架上,一只破裂的椭圆形水晶盘犹自挂着点点猩红色酒液,更多的液体正在夫妻俩脚下的酒杯碎片间蔓延。

贝克尔夫人款步走上前去,竭力保持着女主人应有的仪态。

“霭蒂丝,亲爱的,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威廉·渥德华喑哑着嗓子说,“我的胳膊肘不知怎么碰翻了这只美丽的盘子,又搅扰了大家的雅兴。如果您能允许我们现在离开,并且从厨房的侧门出去,我和我的夫人将不胜感激……至于所有这些损失当如何赔偿,我会在明天亲自与您联系。”

然而,威廉·渥德华没能兑现他的承诺。

当天夜里两点到两点半之间,长岛蠔湾警察分署几乎同时接到对同一案子的两起报警电话。先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值班警员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只勉强听出了“渥德华”三个字。而后是一个自称“渥德华庄园值夜人”的男子。这位司蒂文·史密斯说,他在睡梦中被两声枪响惊醒,赶紧披衣下床,四周却又复归平静。司蒂文在黑暗中等待了至少20分钟,正开始怀疑那两声响动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车胎爆裂,或其他什么不相干的动静,就听见庄园主楼那边传来女人的叫声。“和枪声绝对是同一个方向,”司蒂文很有把握地说,“听,她还在叫……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一定有麻烦,请你们尽快!尽快!”

“最后一个问题,”值班警员说,“你听见枪声大约是在什么时间?”

“我有一块夜光表,主人给的。我当时看了,2点07分。”

警员在值班日志顶端的“日期”和“时间”栏目里分别写下:1955年10月30日,星期天,凌晨2点07分。

警察们赶到时,渥德华庄园灯火通明,车道、小径、网球场、游泳池……皆一片雪亮,只有传出阵阵悲声的主楼一楼掩映于黑暗之中。

司蒂文·史密斯迎上前来:“那是渥德华夫人的叫声。她不停地喊:‘帮帮我,请帮帮我,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你们可以从窗户看见她,可是我试过,打不开门。”

几名警察相帮着,将他们中的一员送上一人多高的二楼露台,翻窗进去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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