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夏日炎热,绿树成荫,最为凉爽的莫过于那树木成荫的林子。

年轻的樵夫砍柴出林子,便见到了一位红衣美人在林子中骑着白马而过。白马红衣,美得惊人。

樵夫一时看得痴迷,竟异想天开的道:“若是能娶这般天仙做妻子,让我短寿十年都成。”

身旁的老樵夫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一盆凉水泼下,“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人家那可是玉家的千金,你高攀不上的。”

年轻的樵夫一怔,惊道:“可是那淮州首富的玉家?!”

“可不正是,玉家千金岂是你能肖想的?”

玉家是淮州首富,因着玉老爷的乐善好施,所以玉家在淮州名声也甚好。这玉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千金,名唤玉娇,玉娇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不喜女红却爱玩乐,性子分明,最喜的便是一袭红衣。

——

玉娇与闺中密友约好在林中小筑一聚,向来不喜坐轿的她便骑了马去赴约。谁知入了林子后,马儿忽地癫狂了起来,下人想拦也拦不住,那马儿竟把她从马背上颠了下来,随之昏迷了过去。

昏迷之后的玉娇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这个梦很长,长得她似乎昏迷了很长的时间。

梦中的她依旧是玉家的独女。梦中似乎在延续她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摔下马背就被护卫给接住了,并没有摔伤,更没有昏迷。

而一回府便鞭打了饲养马儿的奴隶。缘由是她最珍爱的那两匹马儿都被人给毒死了,作为饲养马儿的奴隶,他难辞其咎。

鞭打马奴之后,这梦还在继续着。明明前不久才及笄,可她却梦到了十五岁至十九岁之间的事情。

在她十六岁的那年,玉家被贼人诬陷,玉家的财产被旁人贪了去,父亲也因此被关入了牢狱之中。

因救父心切,被那处心积虑哄她入局的淮州的总兵抢占了。

可谁知道没了清白,父亲也没有救成,最后还死在了牢中,母亲也因此哭瞎了眼,没两年也跟着去了。而她受尽屈辱的活着,只是为了找出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贼人。

后来淮州来了个淮南王。那总兵许是想要巴结权贵,便把玉娇转手送给了淮南王。

为了活下去给父亲报仇,梦中的自己也就顺从了。本想着在那淮南王那讨了巧,往后说不准还能为玉家沉冤昭雪,可在被送入淮南王房中的那晚,她才看到了淮南王的容貌。

那淮南王竟是玉府中的一个马奴!

还是一个曾受过她鞭打且欺辱过的马奴!

梦中成为了淮州总兵小妾之后的画面几乎都是一闪而逝的,可与这淮南王在一块的画面却是清晰得很,让她这还未出阁的姑娘看得脸红心跳,羞愤无比。

她、她竟与那曾是奴才的淮南王赤条条缠在了一块!

那瞬间,她竟似乎感受到了从他身体传递来炙热的温度,还有若有若无的喘息声,以及吹拂在她耳边的热气……

淮南王很是强壮。许是还未娶亲,后宅也没有个女人,在那方面甚是闹得甚凶,所以梦中这种香艳的场景越来越多,只要有淮南王在的画面都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这个梦像是永远做不完似的。

她在淮南王府待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白日那淮南王冷得似一块冰一样,到了晚上却又似火,热得似要把人融化才肯罢休。

所以这一年来都在变着法子来折腾她。

这淮南王之所以会对她做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绝对是在报复!毕竟在他身为奴隶的那两年。她不仅鞭打他,还为难他,他怎可能不会记恨?

若换做是她,她也会狠狠的报复回去。

那马奴是玉娇在十四岁那年,误入淮州的黑市时买下的。

那时恰巧见到拍卖奴隶。而在众多的奴隶中,玉娇一眼就注意到了在一众奴隶中最为高大的那一个,不是因为他健硕身体,而是相比其他奴隶黯淡无光且怯弱的眼神,他的眼神非常具有侵略性。

这双眼可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奴隶。

因为这双眼睛,玉娇花了二百两把这奴隶给买了下来。当时身边的小厮与她说,普通的下人买断终身也就二十两左右,二百两的奴隶根本不值当。

黑市买奴隶,本就是漫天要价。

可玉娇也不在意,她只是觉着这奴隶值这二百两银子。

可虽然觉得值,但因买奴隶也就是一时兴起,恰巧那时饲养马儿的下人犯了错,从而被她赶出了府,索性就让新买的奴隶来接手饲养了。

可就在马奴饲养不到一年,她那两匹马同时被毒死了!

不管凶手是谁,马奴却也难辞其咎。

那两匹马儿是玉娇的宝贝疙瘩,如今全死了,她怎能不伤心不愤怒?

所以梦中的她一气之下便让人把马奴绑到了烈日之下,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用鞭子把他抽得皮开肉绽的。

后来抓到了下毒之人,原来那个先前饲养马的下人。可说到底马奴看管不当也是事实,所以自那日后玉娇便对马奴百般刁难。

而在玉家被陷害抄家后,府中的下人继而被发卖了,玉娇更是忘记了这个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马奴,直到被淮州总兵送给了淮南王之后再次见到他。

玉娇在淮南王府度过了短暂的一年。

一年后,锡锭叛乱,淮南王被派朝廷派往锡锭平叛之时,淮州总兵起兵造反,同时更是把她从淮南王府中抢了回去。

那时候她知晓那淮州总兵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她想报仇,但那晚手中的匕首被发现,她被打了一顿。

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总兵再碰她。后边不堪再受辱,一根白绫上了吊,自缢而亡。

可梦境却没有因她身亡停止,而是继续着。

她看到自己的尸体被扔在了乱坟岗,更看到了乌鸦啄食自己的身体。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心底开始散开,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她急切的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梦境,但怎么逃都逃不开……

“小姐,小姐?”

耳边忽传来丫鬟桑桑的叫喊声,玉娇猛的睁开双眼,眼睛睁得极大,就像是差些被在水中淹死的人一样,急急的喘息着。

玉娇的举动,让她身旁的下人都傻了眼。

桑桑:“小姐,你……怎么了?”

喘着气的玉娇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她竟发现这空气中飘散着浓郁血腥味。

惊魂未定的环视了四周,却发现自己身在府中的后院。她的面前是一个被绑着且骇被鞭打过的男人。

男人衣服上边都是一道道斑驳的血痕,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道鞭伤,只知道那灰色的衣裳许多处都变成了深色,鲜血慢慢的从伤处渗透出来。

而她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玉娇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见她握着一根长鞭,长鞭垂落在地上,鞭子末端沾着的丝丝血渍也染到了青石板上。

玉娇僵硬的抬起头往前看去。梦中与她缠绵的男人,胸膛前便是有着一道道旧鞭伤,一瞬间,梦中的男人和面前的男人重叠成了一个人。

被绑在木桩上且被烈日晒得皮肤黑红的男人,不正是她梦中的那个淮南王吗?!

玉娇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甚是厉害,便是手中的鞭子也不知不觉的被她手心冒出的汗给汗湿了。

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因为梦中那些景象太过香艳,所以让她觉得浑身发烫,像是被火烤着一般,握着鞭子的手更是烫得离谱。

烫得她蓦地把手中的鞭子给扔了,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从马背上摔下来而昏迷过去了,那为何会站在院子中,又为何会出现梦境中见过的一幕,还是说她还身在梦中?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

玉娇脚步极快,婢女桑桑只能一边喊一边追上去。

而被绑在木桩上的马奴,脸上除了因炎热而落下的汗水外,眼神沉敛,无半分表情,镇定得身上的伤口似假的一般。

略微的抬起了头,目光往那抹红色的身影追随而去,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低下黑眸,那双沉敛的眼眸深处似乎带了一丝炙热。

——

直到远离了后院,玉娇才停下了脚步,扶着柱子喘息着。

怕还是在做梦,便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疼得她痛呼了一声。疼得这般真切,她现在定然不是做梦!

“小姐,你到底怎了?”桑桑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

玉娇闻声,转过身看向她,迫切的问:“我从马背摔下来后不是昏迷了么,为什么会在后院,又为什么会拿着鞭子?”

这明明是她昏迷之时梦到的画面,为何一醒来后就变成真的了?

桑桑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道:“小姐你这是怎了?小姐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没错,但是护卫接住了小姐呀,小姐也并未昏迷。”

桑桑的话让玉娇瞬间傻了。

那个梦依旧很是清晰。与其说是做梦,倒不如说像是一段记忆更为贴切。

这个梦很长,长得玉娇觉得自己昏迷了很久,可自个的贴身婢女却说自己没有昏迷!?

玉娇的脸色本就因方才的梦境而苍白了许多,现如今听到桑桑的话更是白的毫无血色。

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荒诞了,玉娇无法不在意。她分明是不知道马儿是被毒死的,更没有让人把马奴绑起来,更是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出手鞭打马奴,这些都是方才在梦境发生过的。

梦境中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真实的了?

想到这,玉娇通体生寒。梦中看到自己被扔在乱坟岗之时的那种恐惧再次席卷全身,只觉得浑身冷得发颤。

直觉告诉她,这个怪异的梦境,与这现实似乎有所关联。若是想要知道是不是真有关联,或许可从梦到过的事情查找线索。

玉娇心有余悸的仔细回想梦中发生的事情,也就是鞭打过马奴之后发生的事情。

见玉娇的脸色白得可怕,桑桑一时急了:“小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现在就去给你请大夫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玉娇蓦地抬眸,吩咐:“莫急着去寻大夫,你先安排一些人手去把先前照料踏烈和逐雪那个人找回来。”

桑桑很是担忧,“可小姐你的脸色……”

玉娇道:“不碍事,你赶紧去安排。”

可待桑桑转身离开,玉娇又把人喊了回来。

看着桑桑。玉娇迟疑了半晌,才问:“那被绑在院子中的马奴,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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