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裴疆而言,在寿宴上边遇见玉娇,着实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裴疆此来禹州是为找出同盟会的老巢,从而剿了这些前朝党羽。

先前皇上起义之时,有前朝官员主动归顺,而禹州刺史便是其中的一员。

虽说不管是前朝的官员,还是如今朝廷任命的官员,其实都有着嫌疑,但有些隐晦的证据指向禹州刺史,所以裴疆现下正在调查。

此次来参加寿宴,自是来查探的,只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寿宴上遇上玉娇。

看着从庭院圆门中走出来的一抹粉色身影,裴疆目光略微一诧,随即脸色微沉看向玉娇身旁的百里寒。

许是察觉到兄长的视线,百里寒抬起眼眸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随后视若无睹的低下头扶着小嫂子跨过圆门,俨然是一个称职的婢女。

裴疆:……

“将军。”此时一声矫揉造作嗓音在裴疆耳边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堵在裴疆身前的刺史千金。

前晚玉娇逼问齐绣婉是何人,裴疆表示对此人印象不深,但现在这个人却堵在了他的身前……

她说不定会误会他前晚是故意哄骗于她。

想到此。裴疆的脸色骤沉,随后冷着脸看向身旁的人:“齐小姐有事?”

裴疆虽然长得好看,但这脸色一沉下去,眼眸冷厉,叫人生怕。再好看的样貌也把齐绣婉吓得懵了一下,也吓得结巴了起来,“没、没什么事。”

裴疆点了点头,“既然无事,那便请让路。”

齐绣婉只瞬间回过了神来,自己已经与旁人说了自己与宁远将军相处融洽,他就这么走了,旁人定然会知道她是在说谎。

忙勉强挤出笑意道:“其实是有事的,我担忧将军不知位置在何处,且让我领将军前去。”

裴疆看了眼前边的玉娇,只见她目光带着幽怨,那眼神似乎在说他是个负心郎。

看到玉娇的眼神,裴疆再看向齐绣婉之时脸色更沉,声音冷硬:“不必。”

说着也不管她如何,便径直略过了她,快步走入院子之中。

这时刺史刚从屋中出来相迎,并未察觉前一刻的尴尬,只朝着裴疆张手相请:“宁远将军来了,齐某有失远迎,快快入座。”

虽说刺史比裴疆官高两级,但架不住他身后的百里家,更架不住他往后还有列土封疆封王的可能。

人走后,齐绣婉站在原地有些怔怔愣愣。

齐绣婉身旁一个女子掩唇忍着笑意,随后低声挖苦道:“表妹不是说宁远将军与你能说得上话吗?我怎瞧着全是表妹你一头热?”

齐绣婉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玉娇见那齐绣婉脸色难看至极,顿时觉得通体舒畅,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裴疆寻个没人的地方摁着亲。

这口气着实吐得爽快。

舒畅劲过了后,玉娇寻了地方坐下,

为替贺老太君大寿,刺史特地请来了戏班子。玉娇虽像听着戏,但心思却是转到了沈如月的身上。

在后院中与沈如月说话的男子,二人动作亲昵。再者方才那男子更是站在刺史身旁,毋庸置疑这就个男子应当就是沈如月的丈夫,刺史的长子。

玉娇仔细回想大半年前梦中闪现过的短暂画面。

梦中沈如月衣衫不整倒在血泊之中,明显是流产了,可为什么是衣衫不整?

且齐家长子为何剑指裴疆?

这些疑问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那便是梦中裴疆欲对沈如月不轨,致使沈如月流产。齐大公子怒焰冲天几乎想杀了裴疆。

这个说法许对梦中的发生的事解释得通,但在玉娇这里却解释不通的。

因为了解裴疆,所以不管是裴疆梦里边的裴疆,还是现在的裴疆,玉娇都是相信的。

且沈如月姿色也不是极美,裴疆是眼瞎了才会去对一个有孕七个多月的妇人图谋不轨。

如果不是不是那个原因,那就是有人在陷害裴疆。

到底是谁想陷害裴疆?目的又是什么?且梦中的这些事情,又是在何时发生的呢?

玉娇这些问题复杂的很,一时也不可能想得通透。想也想不出来,索性暂且什么都不想,而是闭上了眼睛,再去仔细去回忆梦中的情景,希望能记起一些有用的细节。

回想了许久,还真渐渐的记起了一些细节。

梦中的沈如月似乎是穿着一袭浅粉色的衣裙,而齐大公子好像是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最后裴疆则是一如既往的黑衣。

想到方才见到沈如月的时候,好似穿的就是一身粉色的衣裙!

想到这里,玉娇猛地睁开了眼睛,四处寻找沈如月的身影。

目光寻到了沈如月。玉娇的瞳孔微缩,她果真是穿着浅粉色的衣裙!

再看与裴疆同坐一桌的齐大公子,他穿的也是如梦境中一样颜色的衣服,连样式都好似一模一样!他们几人穿着都与梦境中是一样的……

梦中的事情该不会就发生今晚吧?!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婢女一一呈上菜肴。

而玉娇的心思却是复杂得很,她担忧梦中的事情真会发生在裴疆的身上,虽然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可如今也没办法去提醒裴疆,现在她能仰仗的也就只有小姑子了。

斟酌了半晌后,玉娇起了身离了席。

寻了处无人的亭子,附耳在小姑子的耳边说:“我觉得那刺史长媳似乎有些不对劲,你能不能帮我去留意一下她?”

玉娇也不能明说今晚刺史长媳或许会流产,还会陷害到她兄长的头上去。

说了这话后,还是担忧小姑子不会在意她说的话,玉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索性扯了谎:“我前些天是见过那刺史长媳的,那时我隐约听到她与两个妇人提起什么同盟什么宁远的,我离得远,听得不大清楚,但见他们都神神秘秘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同盟会的事情,玉娇是从梦中知道的。

但她知道的也不多,现在用来诬陷沈如月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若是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话,她就主动在小姑子的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诬陷了沈如月。

因是清楚刺史府有着通前朝党羽嫌疑的,所以从玉娇口中听到同盟二字的时候,百里寒眼眸一敛。

玉娇的话虽有漏洞,但刚好就这么的误打误撞,扯谎扯到了点上。

百里寒暗暗的猜测若是刺史府真有问题,他们知晓兄长来禹州的目的,说不定会趁着今晚对兄长出手。

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低声应道:“我会留意的。”

玉娇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亭子外因见到了失踪大半年又忽然出现的姑爷,都有些怔愣的青菊与桑桑,喊道:“你们呀,快些回神吧,没准我一会还有事让你们去做。”

玉娇说完后,也回了席上。

暗中注意着沈如月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天色全暗下来后,坐在前几桌的沈如月不知为什么忽然起来,而后离开了坐席。

这时玉娇转头看向站在一群侍婢中的小姑子。

百里寒会意,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跟了上去。

——

原本玉娇是打算坐一会便回去的,但是因担忧裴疆被人陷害,所以一直待到了现在。

期间还与看过来的裴疆相视了两眼。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之色,希望他能看出她的不安。

但玉娇后来想了想,觉着他大概会以为她是因为齐绣婉的事情而在生闷气……

而玉娇想的确实一点都没错。

裴疆被劝了数杯酒。饮着酒的同时,心里边想的却是今晚该如何去哄那个正在生闷气的娇娇。

虽是如此,却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此时,身旁端酒来的婢女,不知怎么的忽然端不稳盘中的酒壶,“呀”了一声,盘中的酒壶竟朝着裴疆摔去。

裴疆正要伸出手去接酒壶,但只一瞬便放下了手,任由酒壶摔到自己的身上。

酒壶摔到裴疆的身上,洒出来的酒水全沾到了衣袍之上,而洒了酒水的地方尤为尴尬。

席上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婢女更是吓得“噗通”的一下跪了下来,伏地猛的磕头,声音颤抖的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将军恕罪!”

刺史面色不佳的道:“下人莽撞,还请宁远将军不要见怪。”

裴疆拂了拂身上的酒水,淡淡道:“无碍。”

一旁的齐大公子也忙道:“宁远将军不若先去厢房整理一下。”

裴疆点了点头。

齐大公子遂与身旁的小厮吩咐道:“你且把将军请到厢房中整理衣物。”

裴疆起了身,随后看了一眼玉娇的方向,却不见了她的身影,略一皱眉。

她去哪了?

随着小厮入了院子进了厢房后,小厮道:“将军请稍等,奴才现在去寻个炭炉来给将军烘干衣物。”

随之小厮退了出去。

小厮走后不久,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裴疆根据脚步声顿时分辨出了来人是谁。

玉娇正要敲门的,门却开了。

愣了一愣。看着裴疆那没有半点惊讶的脸色,玉娇问:“你怎知是我?”

裴疆偏过身子:“进来再说。”

玉娇捧着肚子入了屋子。

裴疆关了门,转身去扶她:“你怎么也跟来了?”

语气关切,没有一丝的责怪。

因为梦境的关系,玉娇一整晚都疑神疑鬼的。方才见到有婢女洒了酒水在裴疆的身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所以也就跟了上来。

玉娇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查看了一圈屋子,随后走到了屋中的屏风前。

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屏风,随而惊道:“就是这间屋子!”

裴疆略为不解:“什么意思?”

玉娇看向他,忙扯着他的袖子,脸色有些焦急:“今晚有人会陷害你,你一会快些离开,别继续待下去了。”

闻言,裴疆倒不着急,问:“你为何会觉得有人会陷害我?”

即使已经告诉过裴疆她做的梦有可能会在将来发生,但现在的裴疆不记得了,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玉娇便越发焦急:“这事出来话长,且现在说你也不会相信,等出了刺史府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玉娇月份也大了,又担忧了一个晚上,所以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许的苍白。

知道玉娇怀孕后,裴疆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此前询问过多次随行医治他失忆的太医,询问的都是有关于怀有身孕的妇人在孕期中都应当注意些什么。

知晓有身孕的时候,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所以把她拉入了怀中,低声安抚:“莫慌,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平复情绪更为重要。”

说着轻抚着她的背。

他抚了好一会,玉娇紧张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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