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井信行回到亚当饭店。他走过大厅时,有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人从旁边的椅子站起来走到面前。

“您不是土井先生吗?”

那个高颧骨的三十多岁的男人递给土井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政宪党议员长谷川胜一郎的秘书小泉尚哉。这个男人三天以前已经来过电话,说长谷川议员想出一本书,要求土井替他执笔,而且约定好今天下午四点见面。

“请。”

土井带他到办公室的电梯上。小泉秘书说着奉承话,手里还提着象是礼物一样的东西。

佐伯昌子听见铃声,打开办公室的房门。

“来客人啦。”土井说。

“请!请到里面。”

佐伯昌子把小泉领到会客室。她是土井的速记员,也做秘书工作。

小泉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佐伯昌子给客人端茶,回到里屋。这间内室是土井的书斋,也是佐伯昌子的办公室。

土井把外浦给他的信封拿出来。薄薄的六页信纸上横写着速记符号,是象阿拉伯文字又象爬行蚯蚓似的符号。

“这是速记。”佐伯昌子看了一眼说。

“有人交给我的,他虽然不是速记人员,但对速记很感兴趣。他说这是按自己的方法速写的,别人可能看不懂,请你看看。即使开头部分也可以的。”

“好吧。”小个子的佐伯昌子拿起信纸看了开头部分,紧蹙双眉歪着头纳闷起来。

“这个速记符号和我用的速记方式完全不同。”她端详着速记符号说。

“那个人说,他是向报社的速记员学的。”

“一定是。速记方法也有好几种,有参议院式、众议院式、中根式、早稻田式,更老式的有田锁式。象我这样学了,中根式的人看早稻田式,很费劲了。这个速记符号好象是熊崎式。”看了外浦卓郎交给土井的信,昌子低声说。

“熊崎式已经过时了,几乎没有什么人用,这是什么人写的呢?”

“他说很久以前从报社联络部的速记员学来的。别的速记方式你一点也看不懂吗?”

这是外浦特意交给自己的东西,但她说看不懂,土井感到失望。

“如果参议院式和众议院式或者早稻田式的话,有这个方面的教材,看教材就能看懂的。因为不管加了多少个人创作的符号,基本的速记形式是不能变的。但是,我不认识熊崎式的人,而且没有这个方面的教材,我没有办法看懂了。”

“是吗?”

“请您稍等一下。”昌子看了土井失望的的脸色说。“也不是说毫无办法。”

“有办法吗?”

“可能有。因为只要掌握阿段和阿行的速记符号变化规律,就能大体上看懂。”

“……”

“佐伯小姐,那么我去和客人谈些事,请你解读这个信,把它译成一般的文字好吗?能看懂多少就译多少吧。”佐伯昌子凝视着崎熊式速记文字。

“一看就觉得很难,不过尽最大的努力吧。”

“拜托你啦。”

“土井先生,原井先生的《演讲集》只完成了一半,泽田先生的《探讨日本的新路》一文不也是很急吗?”

“是那样。不过……”

这些都是土井口述的速记。把速记符号译成文字比速记时间要多花三倍。

佐伯昌子的言外之意是,有许多需要赶时间完成的工作在积压的时候,对不熟悉而且陈旧方式的速记符号的翻译上浪费时间,是不适值得?她想要说的是,应该先做紧急的工作,把它放到有空时再做。这个建议是对的,但土井对它很感兴趣。

“不,还是先搞这个翻译吧。”土井下了命令。

“是吗!”

“我需要它。原井先生和泽田先生的文稿,请他们再等一下吧。”

“是,知道了。”佐伯昌子点了点头。

土井进了另外一间,长谷川胜一郎议员的秘书小泉尚哉坐在会客室的皮沙发上,吸着烟。

“让您久等了。”

小泉秘书把正在吸着的烟放在烟灰缸的边上站了起来。他是个长脸,戴一副无边眼镜的男人,上衣领子上别着秘书证章。

“我是打过电话来的长谷川的秘书小泉尚哉。”

他按着惯例把名片递给了土井。

“长谷川经常受到您的关照。”小泉行了礼。

土井从未见过长谷川议员。不管对方是谁,秘书们的口头语就是,“某某议员经常承蒙您的关照。”

小泉秘书是想请土井代笔撰写政宪党所属众议院议员长谷川胜一郎的著作而来。到这个会客室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利用土井的文才而来的。就象到律师办事处的客人都是为了委托解决法律上的纠纷和打官司的案件一样,没有一个是来商议别的事情。

最近流行着国会议员的各种聚会,两个月前也在O饭店开过川村正明的“声援会”。只要开一次聚会,议员就能捞一笔钱,因此开各种巧立名目的聚会,其中最多的是出版纪念会。但著书立说要有才能,秘书也没有能力代写,因此需要寻找得力的头脑代用品——代笔者。

“是什么宗旨的著作?”土井例行公事地询问小泉秘书。

“这个么!”小泉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们一下子想不出什么题目,你有没有什么好题目?”

大部分“委托人”都这样说。他们的表情好象在说:你们是做代笔生意的,应该熟悉行情。

“这个……”土井歪着头。

“什么内容都可以,一切拜托土井先生了!”戴无边眼镜的小泉说。

这也是“委托人”的共同语言。不管内容如何,只要有“著作”就行了,开纪念出版聚会就有了议员的收入。一个大议员如果在一流饭店举行聚会,其收入能有一亿元左右,扣除饭店开支(菜钱、酒钱、服务费)还可捞回六成或五成;著作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招牌,没有一个人认真地读它。但如果没有这个招牌,就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能得到五、六千万元的收益,所以千方百计地设法请人代写议员的“著作”,而这些工作都集中到负专家盛名的土井那里。

“长谷川先生的著作,三十二开纸要印多少页?”土井喝了一口凉茶后问他。

“太薄了也不好,要这么厚的。”小泉把大拇指和食指上下比划着,有一公分半左右。

“是有二百一十页左右吧。”土井马上算了出来。

“如果是三十二开的二百一十页,用十磅字印,排的松一些,每页可印十四行,一行三十五个字来计算,一页有四百九十字,假定是五百字稿纸有二百页,要写四百字的稿纸二百五十张左右。写这么长的东西,要我个人决定内容就不好办了,还是您来决定什么主题吧。”土井向长脸的对方说。

“这个么,目前为止还想不出写什么主题为好!”

小泉秘书焦急不安,无边眼镜后面的眼球滴溜乱转。

“请长谷川先生出题怎么样?”

“老头儿只是说,一切交给我办,叫我来请土井先生帮忙呢。”

“这本书急用吗?”

“急!急!”

秘书突然把身子向前挪动,靠近土井。

“预定在两个月后召开出版纪念会,能不能在这以前完稿呢?会场决定在N饭店,已经订好了凤翔厅。”

“对不起,这样急怎么也赶不上。”土井一边拿起了面前的香烟回答。

“赶不上吗?”

“您想一想,要写二百五十张稿纸,从现在的工作情况看需要一个月以上,然后送到印厂,排版、印刷,校对装订,至少还要一个月吧。”

“已经跟印刷行和装订行说好了,他们说二十天左右就能搞完。我们多出钱就是了。”

五千万元或者六千万元的利益在眼前,多拿出点印刷费算不了什么。

“就算印刷行和装订行能赶出来,但是我的稿子赶不出来!”

“听说土井先生是向速记员口述写文章的,所以干得快么!”

“先前我已经接下别的先生们的著作还有两个积压在那里,是特别急的。还有其他零星文稿,所以没有赶完以前,不能接您的。”

“土井先生不愧是理论界的红人!”小泉秘书并不是挖苦,而是用真诚赞叹的语气说。

土井心里明白,说自己是理论界笔杆子的意思是什么。他们指的是自己在东大法学学部从事过“全共斗”的一段经历。已经接下来的泽田议员的著作《探讨日本的新路》里,自己描绘了什么样的理想蓝图了呢?原井健一郎议员的《演讲集》里自己发挥了什么样的理论思想了呢?这里使用的都:是“全共斗”时期它的“敌人”的基本观点,并结合当前的政治社会形势进一步发挥了“敌人”的理论。

“土井先生,请您想办法帮助长谷川议员吧,拜托您了。”小泉把双手放在膝上向土井深深地行了礼。

“这不好,小泉先生请您把手放下吧。”土井凝视着对方。“刚才已经说过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时间和精力上做不到了。”

“这个……稿费方面我们愿意比别的先生多出两成?”

“什么?”

“老头这样说的。”

“不行!您好好向长谷川先生转达我的意思吧。”

“不要这样说么,请您重新考虑一下吧。”

“没有考虑余地了。失礼啦,请回去吧。”

“是吗。”小泉秘书边说着再来商议之类的话,恋恋不令地离开了房间。

土井把象牛一样结实的身子陷进沙发里,不断地喘着粗气,双手抱住头一动也不动。

“土井先生!”

佐伯昌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椅子后面。

“您是不是不舒服?”她弯下腰看着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土井的脸色。

“没有。”土井直起了腰。“只是有一点疲倦。”

“您的脸色不好。”她目不转睛地瞧着土井的脸说。

“不要紧,只是因为刚才的客人一味纠缠,搞得我很疲劳了。”

“这件事您拒绝得好。我在里面听了您的答复,就放心了。”

虽然两个房间中间的门是关着的,但是这边的讲话在另一个房间听得清清楚楚。

“土井先生,熊崎式速记符号有些眉目了。”佐伯昌子好象为了使土井高兴似地说。

“啊,弄明白了么?”

低下头坐在沙发上的土井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凝视着女速记员的脸。

“还不是全部。”她对土井的过早的高兴,心情有些紧张。

“一部分也行。是哪个部分呢?”

“是题目。”

“是标题么?叫什么?”

“叫《仲夏夜之梦》。”

“《仲夏夜之梦》?是著名的莎士比並作品?”

“这不过是题目相同罢了,内容肯定跟莎士比亚的戏剧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写了什么内容?”

“我准备读下去。虽然不是固有名词,但清楚地写着‘夏’和‘梦’这普通名词。只要知道‘夏’和‘梦’就从数字里能判定‘之夜’了。因为它是莎士比亚的吗。”

“是的。”

“所以能译出仲、夏、夜、之、梦几个字。”佐伯昌子微笑了。

过了四天。

佐伯昌子正在把政宪党泽田平兵卫众议院议员的《探讨日本翻新路》的速记稿译成文字。这本书由土井一星期内断断续续口述完成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干扰,这样的东西用三天左右就可以完工。佐伯昌子有时在亚当饭店,有时在自己的公寓不断地做着翻译工作。土井正在口述原井健一郎议员的《演讲集》,已完成了一半。

“著作”也罢“演讲集”也罢,内容的要求不高,只是读了之后使人觉得“感兴趣”、“有益”就可以了。其实,订货的人也并不一定要求“有益”,只要能充当“出版纪念会”的材料就可以了。议员只要出了一本书,在东京和本选举区就能召开“出版纪念会”。倘若有适当的名义也可以在关西举行。这样的话动能增加议员的二、三倍收入。“出版纪念会”现在已经成为议员们可靠的资金来源之一。

土井为了写这样的书,要搜集资料,整理材料,做记录,苦苦地构思。议员和秘书们只会说“全权托给你”,有些议员能规定作品的旨趣等具体要求,但这些所谓的旨趣都是老一套的,是极其陈腐的,所以还要靠土井想办法,能使它变成迎合潮流的东西。这样完成的原稿,当然比他们预想的好得多,订货的议员常常是非常满意的。

但是土井煞费苦心的是,根据每一个订主要写得各有特色,不能写成清一色。即使有大同小异之处(因为都是保守的政宪党)

,但每本书都要写得有所区别才行。因此,土井事先和订主会面,听听他的谈话,从言谈中了解这个议员的知识、教养水平,熟悉他的语言习惯以及从行为举止中了解他的性格,还要酌量这个议员的出生地和选举区,决定文章的写法。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了,口述才能比较顺利地进行,真正费时间花力气的是口述前的准备工作。

“佐伯小姐!”

土井站在正在整理《探讨日本的新路》速记稿的佐伯昌子后面。她一面看着放在左面的自己的速记记录,一面在稿纸上译写着原文。速记符号象蔓草花纹一样。

“《仲夏夜之梦》的速记符号大体看懂了吧?”

昌子放下圆珠笔面向土井。

“还有许多看不懂的符号。熊崎式已经是陈旧过时的了,加上写作的那位在书法上有自己的草写习惯,所以不得不用推理方式解读,还得花些时间。”

“是吗?”

“不过把仲、夏、夜、之、梦的书写方法做为线索研究各行各段,摸索了一些规律了。内容好象是以恋爱故事做为中心的小说。”

佐伯昌子的矮个子,削瘦的脸,是不使人感到有魅力的女人。也许长得不大美,她上班时从来不化妆打扮,是个地地道道的女速记员。从佐伯昌子口里说出了“恋爱”这个词,听起来只有象听到“菜刀”、“茶杯”这种单纯物质的感受,引不起任何情感上的联想。

说“不谐调”和“意外”,没有比外浦卓郎用速记符号写恋爱小说更不相称的了。

“小说里出现过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吗?”土井问。

“没有出现过名字。”昌子自己也有些不解地说。

“主人公‘他’,女主人公‘她’,从头到尾都是这样的。”

“其它人物呢?”

“也是用‘A’‘B’‘X’‘Z’等字母代号。”

“嗬,完全象个最新式的观念小说啦。”

土井虽然在嘴里这么说,但不认为外浦卓郎会写这种“文学作品”。如果是那种“文学作品”就不需要用速记符号,这一定是兴之所致的玩笑之作!

两天以后,佐伯昌子在办公室对土井说。

“土井先生,《仲夏夜之梦》的内容大体上明白了。”她说她解读了熊崎式速记符号的大部分。看来费了很大的功夫。

“那太好了,是什么样的内容?”

“还有一些细小的地方没有看懂。”

“谈谈梗概就可以了。”

“主人公‘他’好象是中年人,不知道他的年龄,是有妻子的人。女主人公‘她’是有夫之妇,有两个孩子,她的丈夫是用‘Z’字指代的。不知道Z的职业,不过我觉得他是个企业家,因为他经常忙于公司的事,频繁地到地方出差,偶尔在家时也有好多来访的客人。”

佐伯昌子慢慢地叙述着。

“而‘他’是Z公司的骨干职员,象是Z的嫡系。‘他’经常到Z社长家汇报公司内的情况,并从社长那里领受重要指示。从这些情况看,他和社长家的关系是很密切的,得到了社长和夫人,也就是‘她’的信赖。”

“对。”

“Z社长连星期天、公休日等假日也到地方或者到远处打高尔夫球,经常不在家。这里面好象社长在外面还另有情妇,因此忽略了对家庭的照顾。”

“啊。”

“社长夫人‘她’每到周末和节日,按照惯例去离东京坐两个小时汽车就能到的休养地,在那里的宾馆和孩子们一起度过假日。好象儿子是高中生,女儿是中学生。不过‘她’是一个人在周末之夜去宾馆,星期天上午孩子们从东京到‘她’那里去。”

“她为什么周末不带孩子们去休养地呢?”

“如果带孩子去就不能好好休息,那怕只有周末一夜也愿意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吧。在温泉里悠悠地泡泡。”

“温泉?”

“这个休养地好象把箱根做为模型的。”

谈到这里时,电话铃响了。昌子拿起耳机,把对方的电话谈话记录下来之后用手捂住话筒,回头看着土井。

“是锦织议员的秘书畑中先生打来的,说有拜托的事情,一定要在近日内来拜访。”

锦织宇吉是寺西正毅的嫡系,任过两次国务大臣。他本来不属寺西派,是从其他派过来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成了寺西最信任的人物,别人都说他是能说会道的人。畑中要见面,估计是要为锦织代笔。土井想,不知他要讲什么,先听听再说。

“我是土井。”他对着从昌子接过来的话筒说。

“哎呀,土井先生吗,我是刚才和女秘书通话的锦织宇吉的秘书畑中正太郎,久仰了!”

不知情的外人总是把接电话的佐伯昌子当做土井的秘书。土井在接电话时,昌子准备着红茶。

电话里畑中以老练的语调说,这次锦织要写一本传记,准备请土井写个草稿。

“您说的传记是锦织先生自己的吗?”

“那是自传了。这不是自传,是某人的传记。这个事见面时再说吧。”

土井心想,连当选过六次国会议员,任过大臣的走红议员也想搞“出版纪念会”了。对政治有理想和抱负的“著作”,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他们想改变花样,出版一本传记。也许这点就是锦织的高明之处吧。如果传记的主人公是大实业家、那就全公司的人都来买它,钱的来路就更多,那就绝不止是出版纪念会的规模了。

土井和畑中秘书约好了见面时间,赶快放下了耳机。因为他想从佐伯昌子那里继续听《仲夏夜之梦》的情节。

“我刚才讲到,用‘她’作记号的社长夫人周末一个人到休养地。当晚她住在宾馆,第二天的星期天接两个孩子,这地方吧?”

昌子把红茶放在土井面前,有礼貌地坐在椅子上说:

“她到这个休养地的时候,是‘他’开车把‘她’送到宾馆的。因为由‘他’开车,‘她’不感到拘束,所以‘她’的丈夫‘Z’也为了妻子的缘故拜托‘他’这样做的……”

佐伯昌子把《仲夏夜之梦》的梗概给土井叙述到这里,“他”和“她”的关系今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连“读者”的土井也开始朦朦胧胧地猜出来了。

“把‘她’送到宾馆后,两个人在那里的休息厅喝点茶,‘他’就立即返回东京。”

佐伯昌子继续讲下去。土井刚才已经猜测到休养地是箱根,看来“他”要费两个小时跑个来回。

“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的关系从在宾馆一起喝茶发展到一起吃晚餐了。因为从‘她’来说,‘他’从东京把自己送到这里,光请喝茶让‘他’回去有些过意不去,这是人之常情么。这是丈夫‘Z’让‘他’开车送来的,‘她’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他’也是一样的。而且这个晚餐也是在宾馆里的一般餐厅吃的。”

这是用熊崎式速记符号写的外浦卓郎的“小说”。还搞不清楚“他”是否外浦自己,但有外浦的影子重迭在眼前。那么,“Z”社长是东方开发公司社长和久宏吗?和久除了任社长外还是财界幕后的斡旋人,是个大忙人。情妇也许有好几个,也无法照顾好家人,这情况和小说里设想的“Z”很相似。如果是这样,“她”就是和久夫人了,那么后面的情节也就是可以想象到。难道《仲夏夜之梦》是外浦卓郎的“自白小说”?或者是完全虚构的“故事”呢?

“这样下去……”佐伯昌子继续说。

“在宾馆的晚餐席上‘他’开始喝一点酒了。喝酒对开车人来说是不允许的。‘她’明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劝‘他’喝点酒。‘她’觉得,整天忙于社务的‘他’,为自己的私事服务很有歉意。看来‘她’也不是不喜欢喝酒的人。喝了之后,‘他’不能开车回东京,当晚只好住在宾馆。”

“‘他’住在宾馆当然不是跟‘她’住在一个房间啦。”

佐伯昌子以呆板而缺少魅力的表情接着说。“‘他’把‘她’用车送到休养地之后,两个人逐渐地住在同一个宾馆的次数便越来越多起来了。但是决不在同一房间,甚至也不在同一层。”

昌子强调了这一点。

“不过进了房间以后,‘他’和‘她’用电话互相通话,一直到入睡。”

“谈些什么呢?”

“这个地方还没有完全看懂,不过好象是猜谜问答。”

“猜谜?”

“现在已经不时行了。以前不是有流行过二十个扇式的猜谜问等吗?看来是无聊的对话。两人说完之后互相道一声晚安就放下耳机了。”

“这样过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到了夏天,休养地十分凉爽,但俩人逐渐进入夜不能寐的程度了。年轻人在森林里点起了野营篝火,青春的歌声从窗户飘进来。这样的某一天深夜,‘她’来到‘他’的房间。房间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他’知道是谁,犹豫了片刻,还是下了决心开了门。‘她’猛然把蒙面的黑纱扯下来,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恸哭起来。就这样一面哭着告白了对‘他’的爱。”

“……”

“到第二天早晨以前,‘她’没有离开‘他’的房间。”

这是不是和久夫人和外浦的事?还是他的虚构?

“以后怎样?”

“遗憾的是故事到这里就完了。不过这个《仲夏夜之梦》的结尾预示了,‘他’和‘她’的偷偷摸摸的恋爱还要继续下去。”

缺少女人气味的佐伯昌子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不寻常的表情,讲完之后象叹息似地吐了一口气。

“土井先生,这是作者自己的告白吧。”

女性速记员眼睛斜视着一旁,象独白似地发问。

第一时间更新《迷离世界》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大湖小妹

酥油饼

落樱缤纷

宫部美雪

一地鸡毛

刘震云

重生之女将星

千山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