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船抵达雪莱尔。水面的岩石显得黯淡无光。

白罗喃喃道:“多么可怕的旅程!”

雷斯站在他旁边。“嗯,”他说,“我们总算大功告成。我已安排好,先带黎希提上岸。抓到他真值得庆贺。这个狡猾的家伙,我们被他骗了不知多少次。”

他继续道,“得找张担架给希蒙·道尔。奇怪他崩溃得这么快。”

“毫不出奇,”白罗说,“这种幼稚的凶手通常都异常虚弱。一击溃他们的自尊心,他们便注定完蛋了!就象小孩子般不堪一击。”

“应该判他死刑。”雷斯说,“冷血的凶手。我真替那少女难过──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

白罗摇摇头。

“俗话说:爱能升华一切,其实不然……一个女人如果过份爱护一个男人,就象贾克琳爱希蒙·道尔那样,将是很危险的。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说,‘她爱得太深了。’我没看错。”

珂妮亚·罗柏森走到他们身旁。

“噢,”她说,“快泊好岸了。”她停顿一两分钟,然后补充说,“我去看过她。”“杜贝尔弗小姐?”

“是的。我觉得,她给女侍应看管着,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我怕玛丽表姊会生气。”梵舒乐小姐正慢慢从甲板那边移近来。她的目光凶厉。

“珂妮亚,”她厉声道,“你的行为太过份了。我要立刻送你回家。”

珂妮亚深吸一口气。“对不起,表姊。我不打算回家了,我要结婚。”

“你总算有点理智了,”老女士的声音尖而快。

斐格森踱步来到甲板这个角落。他说:“珂妮亚,我听到的是什么话?那不是真的!”

“是真的,”珂妮亚说。“我准备嫁给贝斯勒医生。他昨晚向我求婚。”

“你为什么要嫁他?”斐格森气愤地问道。“只因为他有钱?”

“不,不是的。”珂妮亚辩解道。“我喜欢他。他心地善良,又有人生阅历。我对病人跟诊所一向都极感兴趣,我跟他一定可以生活圆满。”

“你的意思是说,”斐格森先生不相信地问道,“你宁愿嫁这个糟老头而不愿嫁给我?”

“是的,我愿嫁给他。你不可信赖!跟你这种人相处一点也不愉快。再说他年纪也不太大,他还没五十哩。”

“他有个大肚子,”斐格森先生恶意地说。

“那我有个圆肩膀,”珂妮亚反嘴道。“一个人外表并不重要。他说在工作上我确实可以帮助他,他要教我怎样做护理工作。”

她走了开去。斐格森向白罗说:“你认为她这样说是真心的?”

“当然。”

“他喜欢那好表现的老头子甚于我?”

“无疑是这样。”

“这女孩子是疯了。”

斐格森宣称道。

白罗眼光闪烁。“这女孩很有独到的见解,”他说。“这可能是你第一次碰到。”

船驶进了码头。旅客面前围起警戒线,他们必须再等待一段时间才能登岸。

脸色阴沉的黎希提由两位技术师首先给押上了岸。

接着,拖延一阵后,担架给弄来了。希蒙·道尔沿着甲板被抬到通道上。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蜷缩着,怕得要死。昔日的孩子气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贾克琳·杜贝尔弗尾随在后,女侍应在旁跟着。她除了脸色苍白外,神情并无异样。她走到担架旁边。

“你好,希蒙。”她说。

他迅即抬起头来看她,从前的孩子气再度闪过脸庞。

“是我把事情弄糟的。”他说,“我真没用,什么都招了!

对不起,贾姬。我拖累了你。”

她向他微笑着。“不要紧,希蒙。”她说,“傻子的游戏,我们输了就是吧!”

她站在一旁。杂役走来抬起担架。贾克琳俯身系鞋带,手滑到丝袜的顶上。当她站直身子时,手上拿着一样东西。

一声震响的爆炸声。

希蒙·道尔身子痉挛了一下,接着躺下来动也不动。

贾克琳·杜贝尔弗点点头。她手中握着枪,站立了一会,然后向白罗投以匆匆的一笑。

接着,就在雷斯冲上前的当儿,她将手枪挪近自己的心房,扳动了枪掣。

雷斯大叫道:“她从什么鬼地方得到这枪的?”

一双手搭到白罗的臂膀上。艾乐顿太太轻声道:“你——早就知道?”

他点点头。“她是有一对这样的手枪的。那天当我听到罗莎莉·鄂特伯恩的手提包被搜出枪枝,我就知道了。贾克琳跟她们同桌进食。搜查的时候,她把枪悄悄放进罗莎莉的手提包里,其后又借口比较唇膏,到罗莎莉那儿取回来。因为她和她的房间昨天都被搜查过了,所以没有必要再搜一次。”

艾乐顿太太说:“你要她这样解脱自己?”

“是的。但她不会独个儿解决的。那就是为什么希蒙·道尔死得比他所应受的要来得舒服。”

艾乐顿太太颤抖一下。“爱情可以是很可怕的东西。”

“那就是为什么伟大的爱情故事总是悲剧。”

艾乐顿太太的目光停留在提姆和罗莎莉的身上。他俩正肩并肩站在阳光下。她突然很感慨地说:“感谢上帝,人间总有欢乐。”

“太太,如你所说,感谢上帝。”

这当儿,旅客纷纷上岸了。

接着,露易丝和鄂特伯思太太的尸体给移离“卡拿克”号。

最后上岸的,是林娜·道尔的尸体。全世界的无线电机开始转动,向大众宣布林娜·道尔——一度显赫、漂亮而富有的林娜·黎吉薇已经死了。

乔治·渥德爵士在他伦敦的俱乐部,史登达尔·洛克弗德在纽约,乔安娜·邵斯伍德在瑞士分别读到这则新闻。

美尔敦——下温德的三冠酒吧里大家谈论这件事。

波纳比先生的一位瘦朋友说:“嗯,她样样东西都有,实在不公平。”

波纳比尖声说:“嗯,她太有钱并没有多大好处,可怜的女孩!”

但一会儿之后,他们就不再谈她。他们讨论的是谁是“GrandNational”的赢主①。斐格森先生在虑瑟一地不是说过吗?应该把握的是未来不是过去。

①每年在英国利特浦举行的障碍马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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