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关鹤都没有理他。

电话不接、微信不看,谢闻星甚至从lol盒子上给对方发了信息,同样石沉大海。

没有办法,他只能试着回忆高中时跟关鹤吵架都是怎么收场的,仔细一想,每次吵架无论谁对谁错,最后都会演变成关鹤来哄他……

更要命的是,关鹤生气几乎都是因为他做错了事。黎衍就曾经笑话过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太子为你鞍前马后,你还敢跟人家闹脾气。

他当初到底有多有恃无恐?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像话,谢闻星把头埋进了枕里,他烦躁地抓了一下床,闭上了眼睛。

结果他根本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关鹤的事情,对方挂电话时那句冷冷淡淡的随你开心被谢闻星循环了一遍又一遍,到后来,谢闻星都有些精神恍惚。

三点多,他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因为生物钟,第二天八点他就自然醒了过来,睁眼时头痛欲裂,谢闻星立即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关鹤不理他,他就去找关鹤。

可他只知道关鹤在哪座城市,根本不知道对方具体的位置。

谢闻星想了想,又一次打开了微信。

从早上起,微信便一直响个不停,原本以为谢闻星折腾了大半天该消停会儿了,中午关鹤看手机那家伙居然说自己买了机票,下午就飞过来。

关鹤半信半疑,暂时将对方这句话当成了胡扯。

下午开会前,关鹤注意到谢闻星给他发了个定位,人居然真的已经到了城郊的机场,下面噼里啪啦跟了一大串消息:

[我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儿?]

……

大概是看他一直没回复,谢闻星换了个更迂回的办法:

[你不愿意就不说吧,不想见我也没关系]

[这边就一个机场,你回上海要经过这儿,我订了最近的酒店,今晚就住这边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航班?]

关鹤狠了狠心,没理他。

等开完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和关鹤谈生意的是本地人,那人做东请他吃饭。本来该直接坐对方安排的车去餐厅,想到谢闻星可能还在等,他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

大概是察觉到表现得太强势没效果,谢闻星又换了个套路:

[我把行李放酒店了,我今晚睡机场,怕错过你的航班]

[嗳……这里真的很冷啊,为什么夏天的傍晚会这么冷?]

[我快给你发一百条消息了,你回我一条好不好?就算你只回一个哦我也很开心]

[对不起啊,我想当面跟你道歉,不要生气了]

撒娇耍无赖,又是谢闻星最擅长的那一套,就是吃准了他不可能真把他一个人丢在机场过夜。

关鹤的手指停在手机上,他敲了一下屏幕,唇微微抿起。

过了半晌,他找助理要了餐厅的定位,旋即转发给了还在刷屏的谢闻星。

当负责他们这间包厢的侍者说外面有人找时,关鹤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侍者又道:“外面那位先生说,他找一位姓关的先生。”

满座关姓的只有他一个人,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关鹤跟着侍者出了包厢,再回来时,他后面跟了一个人。

有人见了笑着问:“关先生,这位是……?”

关鹤看了谢闻星一眼,意思是让他自己说。见面以来关鹤还没跟他说一句话,谢闻星不敢太嚣张,想了想就道:“您好,我是关先生的……助理。”

真正的助理露出了略微怪异的神情,他看了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关鹤默默接受了谢闻星的鬼话。

关鹤来这边原本是带了一名助理的,在座的人也都知道,突然多了个自称是他助理的年轻人,即使有觉得奇怪的,也没人再去问这件小事。

谢闻星坐在了关鹤旁边。

关鹤叫侍者添了一副餐具。谢闻星坐下后犹犹豫豫跟关鹤说话,可无论他说什么后者都不搭理。谢闻星没办法,只能用余光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拿筷子的手指修长有力,衬衫的袖口刚好卡在小臂上,机械袖扣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关鹤的睫毛很长,但不怎么翘,沉甸甸的样子像是一排小森林。

越看越觉得,自己到底发什么疯才会惹这样的人生气啊……

饭桌上喝酒必不可少,已经有几个人给关鹤敬过酒,关鹤同样也回敬了别人。饭都快吃到结尾了,关鹤还是不和他说话,谢闻星咬了咬牙,他给自己倒了酒站起来。

“关先生,我敬您一杯。”

关鹤杯里的勃艮第没多少了,谢闻星先给他倒了酒,然后才说:“一直以来谢谢您的关照,我……我承您情了,我做得不对的地方麻烦您多担待,这杯酒算我谢谢您,也跟您就一些事……赔礼道歉。”

关鹤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他讨好关鹤太明显了,满桌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谢闻星来之前没考虑那么多,他穿着卫衣,下面是宽松的阔腿裤。哪像什么助理,分明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关鹤一直没动那杯酒,也不说话。

真的很尴尬。

谢闻星举着杯子,僵持得太久,已经有人小声说了句什么,谢闻星没听清楚。

“放下,”关鹤突然说:“一滴酒都不能沾,喝什么?”

会看眼色的,这时候就笑道:“关先生真是体恤下属啊……”

关鹤的助理也接了话:“怎么说得这么严肃?”他把谢闻星手里的杯子拿下来,拉着他坐下,语气也装得熟稔:“有事情你回去再跟先生说,在这儿劝酒像什么样子?”

谢闻星扯了扯唇角,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一会儿,又松开。

头一次,他感觉自己在面对关鹤时这么无力。黎衍说过的话又一次划过脑海。

“你不就是仗着我们阿鹤喜欢你吗?”

黎衍嬉皮笑脸的。

我跟你说,你别太过了啊,晾人家一两天也就够了,你看阿鹤天天大课间从高中部跑到初中部,我看了都替他累……

黎衍靠过来,一字一顿,有些警告的意味。

你也不能太浪费他的感情,浪费完了就该你后悔了,你说对不对?

说得太对了。

谢闻星都要后悔死了,他觉得黎衍真他妈是个预言家。

吃了饭,关鹤本该和另外几位生意人一起去娱乐场所,那几个人看着谢闻星又看看关鹤,问了一遍,被拒绝后也就笑着走了。

知道他们把他看成了什么,谢闻星居然一点气都没有。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关鹤不理他这件事上,整个人愁得不得了。

他厚着脸跟关鹤回了对方住的酒店,送他们回来的助理见他跟着进了电梯,想说又不敢说,只能一脸纠结地看着电梯门关上。

这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长得很漂亮,身上虽没什么那档人特有的谄媚俗气,但今天在酒桌上,他和关鹤的气氛实在暧昧又怪异。

可先生明早八点就有早会的,要是玩太过了……不合适吧?

关鹤开门时,谢闻星生怕对方把他关在外面,门一开他就把手按在门上。

按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幸好关鹤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进了门,谢闻星再也憋不住了,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一直玩游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注意时间的。”

“我真的错了……”

“我把我的账号和密码都给你好不好?你以后要是嫌我玩游戏时间长,把我的号顶掉就可以了。”

“你要是生气,你挂机让我被封号也行。”

“我戒网都可以的……你说句话……”

谢闻星说了一大堆,关鹤内心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有点失笑。

搞了半天,谢闻星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我态度不好,我不是针对你的,只是心里一下就有些乱,觉得超管锁房间很烦……我真的没有觉得你不对,我们两个之间,你一直都是对的……”

谢闻星注意到,在他说出这段话后,关鹤的神情似乎变了变。

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让谢闻星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说到了令对方在意的事情。

谢闻星心里亮了亮,觉得有门,他正要继续说,关鹤就打断了他。

“知道了,你回机场吧。”

“……啊?”谢闻星傻了。

“住机场,”关鹤问:“你自己说的,又说话不算话?”

他确实是想有意刺激谢闻星,从那杯酒开始他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但如果不教一教对方什么事不能做,谢闻星这种性格下次多半又会不长记性。

等谢闻星记住了,剩下的,他要慢慢从他身上讨回来。

谢闻星眼神闪了闪,他小声道:“可是机场很冷啊,我就穿了一件衣服,你都跟我说话了,能不能不要让我走?”

关鹤淡淡地看着他,那种冷漠让谢闻星害怕。

他意识到,就像黎衍说的,浪费得太多关鹤可能就真的受不了了……

只道歉好像没有用,怎么办?

谢闻星心一横,他上前一步。酒店光下关鹤的眼睛明亮又深邃,灯映在他的眼睛里,像小小的、发光的漩涡。

谢闻星拽着关鹤有些松垮的领带,直接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生疏,毛毛躁躁的,但他居然非常认真地舔了一下关鹤的唇。

比记忆中还要软,温度偏凉。大概是因为沾过酒,那上面萦绕着浅淡的酒气。

分开时谢闻星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大胆,脸颊慢慢烧起来,他忍着怯意,小声喃喃:

“求你了,不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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