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神,你昨晚直播!真的!还是!假的!你有男朋友??]

——陆瑶瑶。

[哥,你终于还是……]

——flash。

[哟呵,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啊?]

——时间。

因为头一晚直播时承认自己有男友,第二天,谢闻星接连收到了无数人的问候微信。除了时间和flash这两个真正知道情况的,剩下的人他暂时搪塞了过去。

回上海没多久就到了小满。小满后再过几天,是谢闻星奶奶的祭日。

按照惯例,这几天谢闻星都会回首都的家住一段时间,到了祭日再去给奶奶上坟,可今年有些不一样了。找了个时机,谢闻星跟关鹤提了奶奶的事情,后者想了想,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复:“我们一起去?”

“你也要回北京?”谢闻星很惊讶:“可你工作没关系吗?”

“不怎么重要的可以带过去处理。前段时间出差了一星期,刚好我也想给自己放个假。而且……”

关鹤说到这儿停顿片刻:“我把你拐走了,我也该去看看她。”

谢闻星笑了一下,最开始有些复杂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轻松了不少。

谢闻星的奶奶生前是石油工人,葬在单位的墓地里,这边不允许点火烛,他就带了束白色的马蹄莲。

星期一,墓园里人很少。在奶奶的坟前放好花后谢闻星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关鹤在他旁边同样没有说话。

墓碑前没有照片,只有碑上的刻字记录下死者的信息。谢闻星忽然说:“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我出生以前爸妈天天吵架,他们没空给我取名字。”

李白有首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奶奶曾经说过,希望他能做个摘下星辰的人。

实在摘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他要开开心心长大。

“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一时的除夕夜?那晚我给你打了电话,妈妈回来了,她想带我去上海。”

关鹤嗯了声。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带我到上海找过妈妈,当时家里已经有阿姨和弟弟了,我爸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奶奶觉得我跟着生母长大比跟着继母更合适。”

“我们在上海住了三天,打了很多通电话,妈妈一次也没来见我。回去以后,奶奶说她把我带大也是一样的。”

关鹤看着谢闻星的背影,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衫,高高瘦瘦,肩胛骨的线条凸出又漂亮。

太瘦了,让他不觉有些心疼。

他其实是埋怨过谢闻星和他分手的。理智上,关鹤能够理解老人的死亡对谢闻星造成了多大的阴影,情感却难以完全共鸣。

他不是圣人啊。

他那么在意谢闻星,年少时无数次规划过他们的未来,如果不是因为坟墓下长眠不醒的奶奶,他和谢闻星不会白白错过了七年。

可是站在亲人坟前的谢闻星,落魄得像个一无所有的小男孩,关鹤心里最后那丝不满也化为了一声叹息。

“她对我真的很重要,但她也不一定总是对的。”背对着他的人自言自语,关鹤知道谢闻星现在需要发泄,他打算等谢闻星说完了再去安慰对方。

他没想到,谢闻星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在空中抓了抓,找到关鹤的手以后紧紧握住。

“她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错的,可是,明明就是对的啊……”

关鹤反手扣住谢闻星的手指。

谢闻星的手在颤抖。

他在想什么?害怕吗?迷茫吗?亦或者是忏悔?

和他不一样,谢闻星的心很软,这么心软的男孩子……

谢闻星回过头,关鹤忍住了拥抱他的冲动,大概是他的脸色太难看,谢闻星忽然笑了出来。

谢闻星拉着他,把他拉到了和自己平齐的位置。

“奶奶,这个是关鹤,您也认识他的,您看……我们拉着手。”

“其实您也不用那么担心我,他很好说话的。我以前叫他小鸟他都不生气,他只是比别人聪明了一点、长得帅了一点、家世好了一点。您不能因为这些就看不起他啊。”

“我的小鸟,”谢闻星侧过头,轻声问:“今天不开心吗?”

关鹤再也忍不住,伸手把他拥进了怀里。

既然在奶奶的祭日回了首都,于情于理,谢闻星都该回家一趟。

听说他要回来,老谢老早就帮他收好了房间。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正看见关鹤时老谢依旧露出了有些牙疼的表情。

晚餐在家里吃的,餐桌上没什么人说话,家里只有继母和老谢,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

吃晚饭以后老谢主动找了谢闻星谈话,谢闻星跟着前者去了窗台,他看着他爸颤颤巍巍点燃了烟。

点的炫赫门,十五一包的烟,他爸这么多年都还在抽这个。

“你们去看过妈了?”

谢闻星点头:“给奶奶带了马蹄莲。”

“好,马蹄莲挺好,她就喜欢这个,”老谢猛吸了一口烟,通常他觉得烦躁时就会这么做:“你弟弟上大四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留在外面……意大利消费高,你知道的……”

谢闻星已经有了准备,他等着他爸把话说出来,老谢却突然话锋一转:“年前找你借的六十万、加上更久前的三十万……明天就一起还你了,前段时间有个人想买新区的房子,出价还不错,我和你阿姨商量过就决定卖了,除掉一些给你弟弟的,能把欠你的钱还一半。”

谢闻星微微睁大眼睛,很惊讶。

老谢看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又懊悔又心疼:“爸不是故意欠着你不还的,只是你弟弟学那些东西实在是费——”

“我知道。”

“呃……”被他这么直白地打断,老谢有些尴尬:“你和他,还好吗?”

“马蹄莲是他买的,他记得奶奶喜欢的花。”

老谢的表情松动了片刻,旋即喃喃:“是个细心的……对你也有心,这样也好……”

他看着谢闻星,神情颇为复杂。他知道自己欠这个儿子欠得多,可谢闻星和他的生母实在长得太相似了,有时候看着谢闻星这张脸,他都会想起那个女人歇斯底里又高傲厌倦的模样。

谢闻星的母亲生得漂亮,谢闻星比他妈妈还要出挑。男孩子颜色太好其实非常麻烦,小时候,谢闻星被高年级的女孩追着示好,再大一些他自己就知道招惹小姑娘了。原本以为谢闻星早晚会因为桃花泛滥出些事情,想不到最后居然便宜了一个男人。

“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进去了?”谢闻星不太习惯老谢突如其来的关切,他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在听见老谢愣愣的答应声后,谢闻星心里一刺,到底是亲人,他小声说了谢谢。

回到自己的房间,谢闻星锁上了门。

他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关鹤在房间里等他,看见他进来,关鹤说:“你校服袖口上……”

“嗯?”

他高中的校服一直挂在衣柜外,关鹤能看见也不奇怪,谢闻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走过去把衣服拿过来,果然在校服袖口的外侧看见了看见了一个名字。

[关鹤]。

不怎么好看的字迹,还有些发灰,显然写上去有些年头了。

“是你走之后写的,”谢闻星有些不好意思,他把那只袖子扯了一下:“我也不记得具体多久了,可能是哪节晚自习吧。”

应该是高三的时候,即使读艺术也是有压力的。集训回来谢闻星已经落下了一大半课程,疯狂刷题时他经常被理综逼得头痛欲裂。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很想关鹤,他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天书一样的难题,到了另一个人手里都能迎刃而解。毕竟关鹤那么聪明。

想完又觉得自己简直有毛病,就在不断的纠结中,他可能就像写下信仰一样,小心翼翼把他的名字写在了校服袖口上。

“我知道,”关鹤说。见谢闻星还扯着那只校服袖子,甚至开始嘀咕字怎么这么丑,他有些无奈:“你仔细看一看。”

“我怎么不仔细了……”谢闻星一顿,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袖子翻了个面。

在袖子的内侧,有人用水笔新添上了几个字,和他即使认认真真写也不怎么好看的字不同,这个人的字迹锋利又清逸,铁画银钩,好看得像一簇盛开的植物。

[想亲谢闻星]。

把袖子两面连在一起,就是一句好听的情话了:

关鹤想亲谢闻星。

看着谢闻星突然捏紧了校服袖口,知道他是发现了自己留下的字,关鹤慢悠悠地走过去,视线锁住了已经有些无措的人。

“想亲你。”

他捏了一下谢闻星的耳垂,柔声喃呢:

“给我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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