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傍晚下班。

盛千姿去顾绅办公室问他几个专业性的问题,两人聊了近半个小时。

走出办公室时,发现边小凝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玩手机,背部稍稍弯曲,T恤的领口往下垂,正好可以瞧见她胸口纹身的一角。

盛千姿辨不出是什么图案,只是觉得,与她本人的外表反差有点大。

边小凝看见她,愣了一秒,笑着打招呼,但眼睛已经将盛千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学姐?你怎么在这?原来邓瑶老师说的有个人临江医院观察学习,就是你啊?”

“嗯。”盛千姿随便应了个字。

“挺意外的。”边小凝问,“你在里面干什么啊?聊了那么久......”

盛千姿忽略掉她说最后那两句话不一样的语气,准备抬步离开:“怎么意外了?找顾医生问了些问题,现在没事,我先走了。”

“学姐,再见。”边小凝望了盛千姿的背影一眼,撇过头,转身便走进了顾绅的办公室。

-

盛千姿没有让自己再回头看,也不想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聊什么。

陈芷珊来接她下班。

一上车就感觉四肢发软,肩膀塌了下来,一股无力感浓浓地漫上心尖。

特别想找一个昏暗无人的地方,发泄一场。

陈芷珊准备倒车,随口一问:“今天怎么样?”

盛千姿支着额头,手肘撑在窗边,不想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瞧见与边小凝一同走出的顾绅时,逐渐失了神,没了焦距。

陈芷珊见她不说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瞧见了那两个人,霎时明白过来。

难怪盛千姿最近跟颓了似的,做什么事都郁郁寡欢,原来是顾医生有“新欢”啊。

她惊了一瞬,乍然想起之前顾医生拒绝陈滢滢时说的话......该死,她这乌鸦嘴......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陈芷珊看她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开口建议:“我们一起去兜兜风吧?”

盛千姿回过神,感觉全身脱了力,晕晕沉沉的,丝毫不想动:“不去了,回去吧。”

“那......行吧。”陈芷珊发动引擎,慢慢地说,“回去也好,最近天气冷,回去吃了饭,早点睡,你还感冒着,别再着凉了,不然的话,身体吃不消。”

“嗯。”

奈何,盛千姿根本不听她的叮嘱,回到公寓,随便吃点东西,吃了药,就趴在床上研读剧本,做着各种笔记。

剧本都快被她翻烂了,她才惊觉全身上下都累得要命。

仿佛,脑子不停运转,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就不会去想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也就,没有烦恼和忧愁。

凌晨四点。

她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算是好眠。

-

第二日与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盛千姿安安静静地干活,偶尔放空自己,将积攒起来的疑问写在纸上,中午去找顾绅解惑。

没想到,出来,还是碰到了边小凝。

边小凝看见她,仿佛早有预料,客气地说:“学姐,又是你啊?”

盛千姿不懂,她这语气想表达什么,眉眼酿出冷淡的弧度,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傍晚下班,她正欲离开,莫名被边小凝拦住。

扬着她那张精致俏美的娃娃脸,微微一笑:“学姐,方便单独谈谈吗?”

“谈谈?”盛千姿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寻常,“我们貌似......不太熟。”

“你是我的学姐,好歹,我们在邓瑶老师那里也见了几次面,难道连聊聊都不可以吗?”她耸耸肩,语气轻巧,每一个字都掺着道德绑架。

盛千姿轻笑了声,睨一眼手表,眼见时间还早,便应了下来。

谈就谈,没什么好怕的,她行得正坐得端,如果边小凝和顾绅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在她看见他们关系密切后,就已经很好地保持距离了。

虽然她不太相信边小凝和顾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情侣,顺便去打探打探情况也是好的。

边小凝:“那不如去隔壁的咖啡厅?”

盛千姿没意见,已经到下班时间,她拿起包,就往外走,却意外看见边小凝朝她的包打量了两眼,低声说:“Hermes Birkin 今年年初的限量款。边小姐,感兴趣?”

近两百万人民币,全球只有两个,一个在盛千盈那,一个在她这。

是今年生日,盛新荣给她和盛千盈买的。

盛千姿说这些,目的很简单。

边小凝如果真是顾绅的女朋友,那应该也不至于因为区区一个限量款的包而产生异样的情绪,毕竟她的男朋友可是顾氏集团的二公子,名副其实的豪门世家。

可边小凝的表情却让盛千姿倍感意外。

居然会嫉妒。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一新发现,盛千姿心情好了许多,走进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很轻易地说出了自己平时喜欢喝的美式黑咖啡名称,而边小凝想了好久,也没想好。

盛千姿给她提议道:“不如来一杯卡布奇诺?大学时期的女生应该都会喜欢喝这种甜一点的花式咖啡。”

“不要。”边小凝偏不遂她,“我要摩卡。”

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花式咖啡的品种。

“你别误会。”盛千姿大方地解释,“我看我妹妹平时也喜欢喝这种,才给你点的。我喝黑咖啡是因为我当艺人习惯了减肥减脂和通宵熬夜工作,经常用黑咖啡提神。”

边小凝:“我没误会啊。”

盛千姿:“你貌似对我很有敌意?”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呢?

盛千姿自嘲地想。

“你找我来,到底想说什么?”她开门见山地问。

边小凝身高比盛千姿矮一截,平时习惯懒散,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对方仪态端正,气势难免弱了些,但还是很大胆地问:“你喜欢顾绅?”

盛千姿没想到她能直接到这种程度,唇角微勾,低笑了声,反问:“你觉得呢?”

边小凝:“那就是喜欢喽。”

盛千姿不否认。

咖啡送来了,她轻轻抿了口,发现有些烫,先放下,看向边小凝。

边小凝继续说:“我只是比较好奇,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托着腮,像个小女孩儿说着不成熟又讨人嫌的话,如果她年纪再小一点,别人肯定会劝盛千姿,别跟小孩计较。

但盛千姿入圈太久,不少人为了挑衅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她往往应付自如:“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优秀或者好在哪里,术业有专攻,谁都有厉害的地方。如果你觉得我高傲,那是你没将自己跟我摆在同一水平线上。”

时至今日,盛千姿才发觉边小凝对她的敌意很深,以前倒没怎么注意。

现在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边小凝被她的话说得脸色微变,捏紧了手中的咖啡杯子:“是啊,为什么呢?我确实是没将自己跟你摆在同一水平线上,因为我本来就在你之上,你也不看看网上有多少人在骂你?”

“所以......”盛千姿冷笑,“你比较人的方式就是通过别人的评价?那我奉劝你一句,你根本不适合这一行。如果硬要比,你可以去数数我的微博评论底下不骂我的人,与你的微博粉丝数来相比,谁的数目胜出?”

“那......那是因为我出道没多久。”边小凝狡辩得脸都红了。

“你真无聊。”盛千姿站起身,“如果你真想把我当成竞争对手,就应该了解一下我过去的经历,我在你这个年纪,每天都在研究表演,而你呢?上赶着找茬找骂,真不知道顾医生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盛千姿转身,走去收银台结账。

她听见最后一句话,勾唇笑了,还不死心地追过来,特意大点声说给这里附近的所有人听:“既然知道他喜欢我,那你就应该识趣一点,离他远一点,别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碍人嫌。”

盛千姿把账结好,手机放进包里,将边小凝准备攀上她肩膀的手拦住,漾起一抹冷笑:“放心,过了明天,我自会离开医院,一刻都不多留。”

边小凝目的达到,开心了几秒,想收回手,却发现手腕被攥得紧紧的,微略有些生疼。

“不过,”盛千姿睨她一眼,上前几步,“你专门来找我说这些浪费时间的话,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好拿捏?凭我的资历和背景,想让你在娱乐圈无法立足简直比捏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边小凝,我奉劝你不要惹我。”

盛千姿说完,从服务台一侧抽了张纸巾擦手,快步走出去。

当她推开门时,却发现男人正从医院的方向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转身,从另一侧离开。

-

顾绅最近被一个晚期充血性心力衰竭、扩张性心肌病和严重冠状动脉疾病三者兼有的病人弄得焦头烂额,每天休息的时间极少,都在筛选排查还有没有其他可行办法。

若有其他办法能解决,绝对不进行最难又最危险的一步。

他推门进咖啡厅,本想点杯咖啡拿回去,却意外看见边小凝站在点餐台旁,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绅偏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边小凝收敛好情绪,被盛千姿刺激得语气都变了,舔了舔唇,看向顾绅:“顾绅哥,你怎么过来了?”

“买杯咖啡。”

“......哦。”边小凝咬了下唇,轻声问,“我爸他怎么样了?”

聊到正事 ,顾绅语气柔了几分,面对病人家属,他通常都会带点儿温和:“会诊结果不太好,很多办法估计都行不通,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边小凝垂下眼,“是什么?”

顾绅眉眼淡淡:“心脏移植。”

“这么严重?”边小凝被吓了一跳,担心得都快哭出来了,“可是,我爸妈......他们离婚后,我妈就再婚了,也不管我们死活,我可能没有钱。”

顾绅轻笑。

其实,他不是不爱笑,笑容在他脸上挺常见,尤其是在医院这种接触生老病死天堂与地狱并存的地方,只不过都代表了不同的含义。

他出国进修过,也在中东和非洲辗转过,看遍了形形色色的人,太懂他们表情背后大概的意思。

“这个你不用担心,曾经顾家落寞的时候,你爸给我们顾家伸出过援手,我们会替你支付所有的医疗费用,包括后续的康复费用。”

边小凝问:“只是因为我爸帮过顾家的缘故吗?不能是我的原因吗?四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你和顾珩哥哥......”

“对。”顾绅将她的话打断,显然并不想听下去,也不感兴趣,“明天就安排转院吧,临江医院的医疗设备和资源都很完善,我们也不用总是下班时间跑来跑去。”

“那我今晚能去你家吃饭吗?”边小凝不愿放弃,直接开口。

顾绅愣了一秒:“为什么?”

边小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得没底气,“你也知道,我爸他好赌好色,我的同学和舍友一直在背后议论我,孤立我,我不是很想回宿舍。”

——今晚能去你家吃饭吗?

——我不是很想回宿舍。

是个成年人都知道,这两句话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顾绅偏头笑了下 ,黑眸清冷,薄唇扯出稍许讽刺的弧度:“抱歉,今晚没空。”

他握着咖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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